贺子淑没跟他多废话,她手指轻轻一颤,杨震的脖子上登时出现一道深可见血的红痕。
“我都说我不是……”
“既然你不是阿炳,我留你何用?干脆趁早打杀个干净,省的我以后费心!”她手指一弹,金线发出“嗡嗡” ;的脆鸣,锋利的弦刃眼看就要切断杨震的脖子。
杨震大惊,赶忙求饶:“好了好了,我算怕了你了行吧,我是阿炳,我是阿炳!”
“说吧,恶鬼安排你潜伏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说的让我满意,我就饶你一命。”
杨震,不,是常路峰,他苦笑道:“不说被你切脖子还是个痛快的死法,说了被恶鬼发现,我吃不了兜着走的。”
贺子淑眉毛一挑,诱惑他道:“常路峰,你想不想赌一把?”
“我有什么可赌的,我都这样子了……”
“赌赢了,你就能活着跟我们回去。”
“当真?”
贺子淑轻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晋锋他们已经到衙门里把你的尸体给烧了,现在你占着杨震的身体,是进退两难。可如果我告诉你,只要杨震的身体活着,等六个小时一到,你就能和我们一起离开恐怖片的世界呢?”
“你签的是十三组吧,契约内容是以灵魂为标准的,**不过是希望之峰给你造出来的一个假象,你活过这部恐怖片,再攒够积分,回到现世里还是常路峰,至于杨震……呵呵,他就永远留在《美发尸》的世界里了。”
“你帮我找到伍醉娘,然后偷偷溜到他身边,助我得到诅咒道具,我就保你平安,咱们两个互惠互利,你看如何?”
她一边说,一边轻弹手上的琴弦,话外音是:不答应老娘就立刻把你切成渣渣!
常路峰纠结了好一阵子,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吧,我带你去找他,他现在在镇东的乱坟岗。”
盘丝古镇最东边,乱坟岗。
时间:凌晨三点半,离天亮还有两个半小时。
阴风阵阵,鬼火森森,冷月孤悬于深空,古树盘结在乱坟之中,或高或低、或凹陷或凸起的坟包与坟坑让人不由得从心底里窜上来一股凉气。
你看那月,惨白而渗着冷意;你看那枝桠,仿佛恶鬼枯瘦狰狞的手臂;脚下的土地是凉飕飕的,光着脚丫走路可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
于是迟睿和晋锋赶紧把各自的鞋都穿上了。
反正是黄土地,不管怎么用力踩,都发不出太大的声响,何况二人都猫着腰,踮着脚,比幽灵更像幽灵,悄悄地潜入了这乱坟岗。
他们是追着被伍醉娘附身的白诺而来的,可一出巷子,白诺就不见了,前方只有一条路,正冲着镇东的乱坟岗。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晋锋和迟睿就没打算空手而回。
他们要夜探乱坟岗,尽量找到尸鬼**oss然后把它搞死,最终达到救下被附身的白诺、和彩衣会和、平安度过剩余的两个半小时从而活着回到七组宿舍的终极目标!
吐血……
迟睿自己都觉得这个目标太宏伟、太不切合实际,也不知道晋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过,他还是好怕啊,这乱坟岗的布景也太他妈吓人了。道具师和场景策划,导演给你们的便当里到底加了多少根鸡腿!你们这样敬业会让演员很困扰的好吗!
“嘎——”
一只乌鸦忽闪着翅膀,从干枯的树枝上摇晃着飞了下来。它秃了羽毛的翅膀“扑通”一声扇在迟睿的后脑勺上,将迟睿扇了一个趔趄。
“操!”他心中暗骂,手上却赶紧检查自己的脑袋,生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恶鬼暗算了。
晋锋低声对他说:“乌鸦没问题,刚才检查过了,没有恶鬼操控的痕迹,估计只是用来调节气氛的蠢鸟。”
迟睿怒火压在心里,尽量理智地建议道:“锋哥,你快点找找小白在哪里吧,这鬼地方不能多呆了,再呆下去我就该疯了。”
晋锋皱眉:“我感觉他就在附近,可是那尸鬼故意把白诺屏障了,我冲不进去……等等……”
“咋了?”
“有另一个通灵师在场,贺子淑也在?”
迟睿赶紧装出一副观察四周环境的紧张模样,实则压低声音问:“在哪儿?”
“正五点前方那棵‘丫’字形的槐树下,不对,只有贺子淑和……和阿炳?”
“阿炳……彩衣呢!……杨震呢?”
“彩衣可能出事了,我感觉不是很好。阿炳附在杨震身上,被贺子淑押在树旁的土坑里,不知道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咱们别贸然上前相认,等需要他们的时候再出其不意地把他们给揪出来。”
“这我晓得,拉垫背的手艺咱最擅长了,不过……”迟睿担忧道,“这个阿炳是从哪里冒出来?还有彩衣,那个贺子淑可不是个善茬,她会不会已经……”
晋锋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安慰迟睿道:“有彩蝶在,彩衣没那么容易死,至于这个阿炳……从他的状况来看,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不是什么大威胁,真正的威胁来自贺子淑和幕后操纵醉娘和腐尸的尸鬼。现在可不是开心解谜的时候,咱们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白诺,然后……等等!”
“又咋地了?”
“我好像看到他了!”
“他……白诺?他在哪儿?”迟睿惊道。
一个灰色的影子“倏悠”一下从林子里飘出,莹莹的鬼火被他带起的气流打乱,又慢慢沉落到白森森的墓碑上。晋锋眼前一花,只见那灰影停靠在一座崭新的坟头旁,那还算干净、但一看就是最便宜的大理石搭成的墓碑上模模糊糊地刻着十一个大字—— ;醉娘吾爱,刚,于乙酉年泣立。
再看坟头,那如墨染般漆黑的长发,那如落雪般白皙的面容,灰暗的眸子像是刚刚熄灭的灯火,星刻的瞳孔中又仿佛闪着一点清光,不是被伍醉娘附身的白诺,又是谁?
黑发,白肤,瞬移,残像——所以化作一道灰影。
白诺凄凄然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
“我等了一个夜,一个白天,想着你是不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可想来想去,总是想不出答案来,妹子死心眼,脑子又迂,再焦急也没的他法,只好这么心心念念地等下去。”
(我等了你一晚上,我能想到的,所有能为你找到的借口都找了个遍:堵车、抛锚、暴雨……到最后我甚至担心你出了车祸,不然怎么可能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把我一个人丢在机场呢?)
是谁?是谁在耳边低语?
晋锋抱住头,久违的剧痛再次侵袭大脑。这次袭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包围在他周身的灵力防护层片刻便因为主人精神的剧烈震荡而开始虚化。
黯淡的弧光在他身边若隐若现,光的亮度越来越弱,直到最后,摇摇欲坠乃至近乎透明!
幽怨的声音并没有止息,凄凉的语气中再染上一丝怨愤:
“可我等来的,却是陶家那两个贱人!”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论晋锋如何捶打自己的头部,如何死命地按压额角和太阳穴,这声音都如一根牛毛细针一样,准确地扎进他的耳朵里:
(警察把整个候机大厅包围了,我在那之前还在焦急地看手机,生怕一个陌生的号来电告诉我,让我到医院去认领尸体。呵呵,我他妈就是一傻逼!这帮条子动作真够快,很快就把所有狙击点都给占领了,一看就是特警,和平时那些大片娘废物不是一个水准。我被炮哥拉着躲进机场的广播室,炮哥打死了几个小姐,又被站在大厅立柱下的狙击手打死了。临死前我才看到他的短信记录,原来我的手机被警察监控了,根本接收不了也发射不了信号。方敬,我的义父,已经让你一枪给打死了……)
方敬!
怎么又是方敬,为什么你老提这个人,我不喜欢你提起这个人,我讨厌他……这个人是谁……什么炮哥……什么义父……
警察……机场……约定……父亲……
“天公不可欺,人心不可怜,你最亲的妹子竟然敌不过一个大掌柜的名号……既然你舍不得,为何当初要许下‘天亮就带我离开’的诺言?”
我许下什么诺言了?我许下什么诺言了!
(你是警察伸张正义也就罢了,你是卧底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你为何要在“情”之一字上骗我?你可以获取我对下属一般的信任,你可以嘲笑我识人不清的愚蠢,但你不能利用我对爱人付出的真心……既然已经决定将我们这群害虫一网打尽然后加官进爵了,为何还要许下“金盆洗手,浪迹江湖”的诺言?我傻,你也跟着傻么?)
你不傻,是我傻,我是天下最大的大傻瓜……
“我不是死在陶家人手里的,我是死在你手里的。”
(我不会接受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的审判,我的生命,只能由我自己判决。)
小诺……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男人跪倒在地上,泪如决了堤的潮水。
白诺柔声道:“天,就要亮了。”
“大哥,你带着妹子走吧,妹子哪儿也不去,从今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秀发垂下,青丝飘舞,掌心一缕白月光,化作最美的缎带,被一双修洁好看的手,轻轻系在乌黑的发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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