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麝香珠。”卢氏一听急了,轻轻将韩静的手掌挪开,大步跨出逼近杨氏身前,抬脚朝着她的肩胛出猛踢一脚:“来人,去将尹大人请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会罔顾法纪,放任这毒杀人命的刽子手。”
鄂县府衙尹浩尹大人清明廉洁,年三十,其母孙氏生他时劫难重重,幸亏产婆杨氏用独门秘法替孙氏接生,才堪堪保住母子二人性命。
无论从情面还是道义上,尹浩见到杨氏也要礼让三分,敬重有加。
但,若故意祸害人的性命,即便是尹浩也是搭救不了的。
“老奴一辈子清清白白,又岂会害少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连阿猫阿狗都舍不得鞭打一下,又怎会残忍的故意伤害人命。”杨氏被踢得人仰马翻,又焦急的爬到卢氏脚边求情。
卢氏朝杨氏啐了一口:“我呸,方才你还对我儿耀武扬威,可知医德二字,若我女儿孙子有个差错,定将你送官惩治。”
这话似有转机。
原以为卢氏是个好说话的,不想与市井泼妇毫无区别,杨氏被一口痰啐得胆寒,却聪明的听出了转机,忙谄笑道:“方才一时紧急怕是误诊了,老奴绝不会让少夫人出任何岔子,定助少夫人平安诞下孩子。要知道这鄂县大半的产妇都是从老奴手中接生的,累计了不少经验,不管是横生倒生,偏生碍生,只要经我这神医妙手轻轻推拿,定能化险为夷。”
卢氏不接话,默认了杨氏的本事。
张嬷嬷伺候卢氏有些年岁,明白卢氏心有顾虑,福灵心至,对杨氏奉承道:“整个鄂县的人都知道杨产婆在接生一事上,是最顶呱呱的妙手,但方才你言不搭后语,实在无法使人信服。若你无法证明自己的衷心,夫人断不敢将韩门未来的掌权人交到你手上。”
姑爷是入赘婿,这家产迟早是少夫人腹中孩儿的,腹中孩儿无论男女,便是这韩府真正的掌权人。
证明衷心,除了以自己性命立誓,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
杨氏听出张嬷嬷咄咄相逼,恶劣性子又冒出来,嗤之以
鼻道:“张嬷嬷,你我同是卑贱下人,就不要恐吓老奴了,老奴年纪大,经不起吓。此番情景,少夫人必定坚持不了一炷香时间,韩府若不恳求我出手搭救,还有谁能即刻赶到韩府中。”
狗改不了吃屎。
卢氏眼底有火苗子蹿起,打断杨氏的所有遐想,肃穆道:“谁说没有人能代替杨产婆,张婶,将杨产婆押送衙门。”
第4章 逆转
若有人能代替她接生,岂非再也没有权杖可依靠,她这麝香珠珠钗若真送到府衙去,尹浩尹大人也势必保不了她。
杨氏皱巴巴的脸抽搐着,无数的粉白色脂粉掉落,吓得动弹不得。
“是,夫人。”张嬷嬷领命,弯腰就拉着杨氏的手臂出门,半拖带拽,蛮横的拉着她出门。麝香珠揣在张嬷嬷手心,那暗红的色泽在烛光下泛起亮光,似是要作为呈堂证供一并带走。
杨氏三魂丢了气魄,猛挥击开张嬷嬷的手,仍是不信,死皮赖脸问“何人?究竟是何人能代替我。”
韩静狐疑,莫非韩府有本家的奴婢懂得产婆这一手技。若不依靠杨氏,她也能放心一些。之前那碗催产药她未服用,阵痛也未半刻钟,还有时间等候。前世她曾询问过云城最有能力的产婆,知道这生孩子急不得,有时候痛上一个时辰也未可知,只有真正生产那一刻,才是紧要危急关头。
韩静尖着耳朵听,脑中也不断搜寻,究竟府中有谁能替自己安稳接生。
“韩府人丁兴旺,家奴婢女众多,我已让人去将后院东厢房的林稳婆唤来,杨产婆大可安心离去。”卢氏不紧不慢道,十分干脆的说出府邸家奴的一个名讳,镇定自若。
“咳咳……”韩静十分悲催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后院东厢房的稳婆林氏?
岂不是给马骝、猪羊、牛犬接生的兽医!
韩静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自家母亲彪悍,真是坑人啊,连坑亲身闺女都脸不红气不喘。
卢氏镇定的说完,斜眼瞪着地上跪着的杨氏,冲张嬷嬷呵斥道:“张婶还愣着作甚,速速去官府让衙役前来,不关她哥十年八载,真真难解心头怒火。另差人去将林稳婆唤来,身为韩家家奴,定会誓死守护静儿这一龙凤胎。”
关上个十年八载?那蛇虫鼠蚁会传染癔症的。
产婆杨氏当下不敢再猖狂,连忙俯首做小,老泪纵横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这麝香珠是老奴一直佩戴的珠钗,今日匆匆来韩府未曾发觉,待发觉时正要摘下以防万一。老奴愿意性命向佛祖起誓,若今日必当尽心尽力助少夫人安稳生产。若有半分虚假,老奴一踏出韩府就要遭五雷轰顶,老奴家人也将受疫病折磨。夫人不要让衙役来捉,老奴经不起牢狱之灾啊。”
韩静怔了怔神,听着这恶毒的誓言,猛地望向自家母亲。
印象中,她一直觉得母亲泼辣蛮横,除了对待韩家自家人温婉柔顺,其他人,卢氏向来不给任何脸面。即便是魏易这个入赘婿,她若气急,也是照样谩骂不止,
今日这番,她才明白母亲竟是十分聪颖的。
果然,卢氏屏息凝神,看着跪在脚旁的杨氏,缓和道:“杨产婆何需立这般狠毒的誓言,若你真的没有其他心思,韩家也是信任杨产婆的人品的。事有轻重缓急,还请您莫要怪罪。”
张嬷嬷立刻笑开了花,立刻伸手搀扶起杨氏,将袖中片刻前藏好的麝香珠珠钗塞到杨氏手中,道:“杨产婆快快请起,您若早将事情说明白,我也不会担心这珠钗会伤害少夫人。”
杨氏借着张嬷嬷手掌的力量,哆嗦着发麻的双腿,缓缓站立起:“是老奴一时蠢笨了,老糊涂没有说明白。”
“别再磨磨蹭蹭,速去瞧静儿如何。”卢氏藏在身后的手猛颤抖,连声音也是绷紧的,直到杨产婆立下毒誓后,她才透出怯意与紧张。
为了安抚产婆,卢氏将头上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取下来,对着杨氏晃了晃,沉声道:“若你尽心尽力,事后这枚珠钗就赏你了。”
杨氏握紧麝香珠珠钗,对卢氏手中的宝贝心动了,狠狠一咬牙,不再拖延,跨着小碎步快速朝韩静床前,一本正经问:“重新熬的汤药呢?”
“熬好了,准备入碗。”平儿立即回答。
“速给少夫人服用。”杨氏又看一眼卢氏手中的如意钗,眼里夺射出精光。
韩静时刻注意着杨氏的神色,发觉她在见到母亲的如意珠钗时,苍老的眼里没有贪欲,而且一种说不出是欣喜的激动神色。她心头一凸,不由脱口而出道:“若杨产婆能护住我一双孩儿,韩静定以五十金重谢。玲儿速去将百金取来,放到紫檀雕龙凤喜字炕桌上,早早准备着。”
前世她曾听鄂县的街坊邻居说起过,杨产婆中年丧夫,老来丧子,膝下只有一个十三岁幼龄的孙儿,只是这孙子自幼体弱多病,无人查出什么毛病,要用昂贵的药材调理身体,听说最后还是病死了,杨产婆也郁郁寡欢,不久也病死了。
街坊邻居说,那是她孙儿牵挂她,将她一并接去。
因杨产婆临死前,打更的更夫亲眼瞧到杨宅有鬼魂飘荡,身段与杨氏的孙子一模一样,吓得更夫卧病半年。
韩静不知道此时的杨氏是否已经丧夫丧子,但银子这东西向来好使,不管是富贵人家,亦或是贫苦百姓,手头总是缺金短银的。
果然,杨产婆激动的眼泛波光,对韩静十分感激:“谢少夫人赏赐,谢少夫人赏赐,老奴万死不辞。”
五十金,可是韩府茶园一年的收入,都能购买好几个庄子了。
卢氏没有说话,仅是温和的望着韩静,对于那点钱财完全不放在眼里。
她虽看中钱财,却更看中女儿与孙子的安危。
“少夫人,这血参可是好东西,快快含在舌尖。瞧着如今的时辰,小少爷小小姐也该出世了,你可要积蓄力量,待会可是需要力气的时候。”杨产婆将血参送到韩静唇边,所有嚣张气焰全都不见,像供奉着菩萨似的,小心翼翼。
“好,杨产婆如何说,我便如何做。”韩静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道。
接下来的事变得水到渠成,几乎没有任何波折。
韩静服了催产药,又将血参含入舌尖,仰躺着尽量使身体放松,听从杨氏的指示使力气,仔细的感受孩子的动作,有节奏的使劲。
“哇!”的一下,突然有奶娃娃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恭喜夫人,大小姐顺利生下孩儿,韩家后继有人了。”张嬷嬷激动不已,笑逐颜开的向卢氏道贺。
她习惯性唤韩静为大小姐,在她心底,大小姐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却也有了自己的孩儿了。
“平安就好,母子平安,便是韩家列祖列宗保佑,是韩门之福。”卢氏坐立不安,来回在屋中踱步,尖着耳朵听屋内所有动静。
紧接着,又是一道“哇哇”哭声,声音比前一个要尖细几分,一时两个孩子的哭声几乎将小小的厢房掀翻,使人振聋发聩。
张嬷嬷耳郭动了动,激动的扶住卢氏的手臂,笑眯眯道:“定如何郎中所料不差,韩府今日既有弄璋之庆,又添弄瓦之喜,可谓双喜临门呀!”
话音刚落,杨产婆和平儿便一人抱着一个大红袄行来,皆是一脸欢喜神色。
那大红袄子还是卢氏亲手缝制的襁褓,既柔软,又厚实。
“恭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