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杨秘书,听说你调到宣传部去了?怎么会突然莫明其妙地调去哪儿?”
“唉!没办法,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板。上个星期三一上班,就接到人力部的调令。”
这大惊小怪,哀声叹气的一问一答,让林子倏然一怔。她踮起脚尖,越过几个男职员高大的肩头,果然看到一个清丽熟悉的背影。一想到那天,杨秘书阴狞不齿的目光,就好像断定,她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似的。
林子的心顿时像被许多小老鼠吞噬似的,苦不堪言。更遑论,哪还有脸,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与她坦然相对。
杨秘书无意中轻拂长发,侧过半张娟秀的面庞。林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像临阵脱逃的游勇小卒,怯怯懦懦地直往后退。慌张地穿过一间光线不足的休息厅,她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这栋大楼的构造完全对衬。这一边气派轩敞的大堂里,也同样安有两部电梯呀!
只是,电梯前守候的人群,一点也不比那一半的少。
“叮!”
在耐耐心心地等待了好几班电梯后,总算熬过了上班的高峰期,她吊在所剩无几的人群末尾,走进电梯。
转过身来,面对豁然开朗的大堂,愣怔了半天。电梯门却迟迟不会关上,电梯依旧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难道出故障了?还是超载了?
可林子敏锐地察觉到,其它人淡漠的目光,全都嫌恶地盯着她一个人的身上。
似乎所有人在一瞬间都达成了某种协议,身材最显瘦弱的林子,就是那个与众人格格不入,让电梯不堪重荷的人。她只好在其他人大功告成的表情中,恹恹地走下电梯。
的确,在这栋大厦里进进出出的职员,大都西装革履,精神抖擞,胸前多挂有公司统一的员工牌。
只有她——林子撅着嘴,不甘心地低头瞄了一眼,脚上一双半新不旧的旅游鞋;膝盖磨得泛白的牛仔裤;一只临时从柳莎家里翻出来的帆布大包;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这件V领螺纹边扣的纯白T恤,比较完美地勾画出她婀娜丰盈的上半身。
这样随意的百搭装束,也许会影响到她在樊篱心目中的形象,甚至会让茶叶公司和‘英瑁’的合约受到牵连。可她就是诡秘地认定,自己不该在樊篱面前,再特意装扮出窈窕淑女的好形象。
“叮!”
面对再度开启的电梯,她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重拾信心,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
“等等!”一只长腿猝不及防地伸进来,挡住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紧接着,高视阔步地走进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
这一幕,怎么那么似曾相识。林子眉睫微蹙,没有费力去寻思答案。急忙礼节性地从电梯控制面板旁让开,向后退了一步。她紧贴后壁,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待会要如何巧妙的和樊篱周旋,只谈公事,而绝不提及那天发生的一切呢?
她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这个男人,转身准备习惯性地去按楼层键,却发现19层的按键,已经亮起醒目的黄光。
十二种颜色⒀
他双手悠闲得插在裤兜里,透过墨镜,漫不经心地回头瞟了眼,她是谁?这付轻率地打扮,去19楼,想去找谁?低头耷脑,满怀心事,背着一个惹眼又难看的大包……
突然,电梯停下了。
林子抬头瞟了眼,4楼,离19层还早呢!但电梯外冷清清的走廊上,并没有人啊!
她身前的男人,突然冷若冰霜的吐出两个字,“下去!”不知何故,他的食指还紧按住开门键不放。
他怪异的举动,把林子吓得魂不附体,惶恐的瞪大眼两边看看:他在和谁说话,叫谁下去?这里除了我们俩,难道还隐匿着其它人吗?
“我叫你快下去,你没听到吗?”他威风凛凛地下达命令,挺直的背部,像个斩娇除魔的术士。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子惊恐地望着企图反复关闭的电梯门,无端端地想起前两天,在柳莎的电脑上,看过的那段电梯视频。记忆中关于电梯鬼怪的故事,此时都变成一个个妖娆的幻影,在狭小的空间里飘荡。
她哆哆嗦嗦,恐惧地一个劲的往后挤,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镶进电梯的铜墙铁壁里。
“这栋大厦谢绝推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地下去,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啊——!”林子迷糊了:推销?他到底在说谁,没听说过鬼也会推销的!
她谨慎地探出头,鼓起勇气问:“你,你在跟谁说话?”
男人终于松开食指,转过身,不耐烦的扯下脸上的墨镜:“你不要给我装傻, 这时除了我们俩,还有第三个人吗?”
话音刚落,他愕然的瞪大眼,“是你?”
“是你?”林子鹦鹉学舌,与他大眼瞪小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会在这儿与启程狭路相逢。
仇人相见,心中顿时有翻江倒海的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在这里干什么?哦,我想起来了,这里禁止推销,快下去!”他故态复萌,似乎不尽情奚落林子一番,就浑身不舒坦。他迅按住下一个楼层键,妄图赶她下去。
“谁是推销的?”林子恼怒地驳斥。不甘示弱地扑过去,长按关门键,“我是来找苏樊篱谈公事的。”
启程再按下一个楼层键,嘲讽道:“不要以为认识我们俩,就可以任意妄为地总把我们俩的大名搬出来唬人。你不是推销?”
他戏谑地一笑,拉过林子肩头的大包,油腔滑调地问:“这是什么?茗众茶叶公司,朋友之中的*,便如清茶,淡而不涩,清香却不扑鼻,缓缓飘来,细水长流……广告词倒写得挺有品味,就是推销这茶品的人嘛,没什么……”
他轻挑眉梢,微微摇头,仿佛把林子当作一幅劣质的赝品画,泛泛地浏览了一下:三年没见,明显没有以前那么瘦了,好像还长高了那么一点点。可执拗不屈的亮睛,清纯的外表,还是一如一位活脱脱前来寻求实习的大学生。
“关你什么事”林子怒目而视。虽然没三年前那样怕他,但对他冷嘲热讽的免疫,一点也没减退,“我懒得理你!”
十二种颜色⒁
“不要给我岔开话题!”启程干脆利落地说,“如果你是推销员,就关我的事,快给我下去。”
争吵之间,电梯早过了12楼。他像个堵气的孩子,13、14、15……每个楼层,逐一按亮。
“过了几年,你的听力还是有毛病吗?都说了,我是来找樊篱,谈公司合约的事。” 林子反唇相讥,也不和他客气,食指不停地轻点关门键。这个讨厌的家秋,分明是存心找茬!三年过去,依旧骄横跋扈,不讲道理。
两人就在小小的控制面板前,用食指展开了寸土必争的激战。
“找樊篱,樊篱在哪儿?你看清楚了再说话,好不好?说我听力有毛病,你的眼睛是不是也有毛病,看看这里。”启程举起手,夸张地点点控制板上的导示牌,“英瑁药业明明在A座,你跑来B座干什么?”
林子一时语塞,讷讷地回答:“刚才……刚才那边的人太多。”
“人太多。”启程扭扭捏捏,故意模仿她重复这三个字。忽地又板下脸,“我刚从那边的大门走进来,一个人都没有。”
她抬头挺胸,强词夺理,“你管我坐哪边的电梯!B座的电梯,又不是你的专属。我一样可以穿去A座。”还想把她当成三年前那个不经世事,胆小如鼠的小女孩一样的欺侮吗?没门!
“12楼以上不通。”启程下巴一扬,拖腔腔调地说。
什么?怎么不早点说。林子挤眉锁眼,赶忙站到门前,准备下去换乘电梯。和樊篱约好九点,再这样折腾下去,只怕要爽约了。
不知怎么,启程一见她急星似火的想下电梯,又满心不悦:“等等!你先别走。”他利索地伸出胳膊,拦住她。
神经病!又想干什么?林子斜睨着他:一会儿赶人下去,一会儿又不让下。反复无常,存心跟我作对,一分钟不折磨人就不舒服吗?
他双拳抱胸,居高临下地问,“那天在我家门口,撞到我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你?你鬼鬼祟祟地混进我家想干什么?”
提及那天的事,林子骤然睁圆双眼,如同一只练习扑食的小老虎般,猛地扑上前,抓住他西服的领口,急不可待地反问:“我的那包东西呢?”
话音刚落。“咚——滋!”一声微不足道的金属摩擦声,平缓上升的电梯嘎然而止,刹那,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啊——!”林子神经质的尖叫,比突袭而来的黑暗还要恐怖。
“你干了什么?”启程不假思索,摸黑握紧她的双臂。
怒气冲冲的吼声,像在黑魆魆的暗夜里擦亮的一根火柴,让惊恐万状,瑟瑟直抖的林子,稍稍安心:“我……我什么都没干。怎么会突然这么黑?”说话间,抓住他领口的手,不觉揪得更紧,身体也害怕地往他怀里窝了窝。
“难道停电了?”启程自言自语的疑惑,还没落地。一束耀眼的白炽光,不带一丝的温度和安全感,映照在他俩煞白的脸上。
他莫名地低头看去,正好对上林子惶恐不安的大眼睛。 。 想看书来
十二种颜色⒂
一种对黑暗和危险共同的畏惧,共同的惶惑,共同的忐忑不安,控制了他俩的意识。启程眉端的冰峰,在林子眼里,仿佛也变成了一座暂时可以停靠的港湾。她聊以*地叹道:“幸好还有应急灯?”
启程心不在蔫地‘哦’了声,似乎丢掉了讽刺她的习惯?妙不可言的温暖和柔软,以一种不同寻常的距离,如胶似漆地贴在他胸前,心脏好像异变成磁铁,吸引他全身的血液加速狂奔……
但两块同极的磁铁,岂能相吸?他俩像遭到电击一般,倏地推开对方。
林子迅速藏在电梯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