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很正常——开会的目的就是解决问题,创造愉快的工作环境,以便把工作做得更好。各位大可放心,决无秋后箅账,只要你是如实、善意地表达观点。”
拉拉把“善意”两字咬得格外重,谁都不傻,都知道她在开场白的一堆场面话中,只有“善意”两字是重点,暗含告诫。
有两个年轻销售望向姚杨,似乎征询是否发言的样子,姚杨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眼神,坐在那里不动。
拉拉把这几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一面不动声色地说:“今天的会议时间预计一个小时左右,待会儿先花l0分钟确定需要解决的有哪些问题,中间40分钟讨论解决方案,最后10分钟做总结,如果确实时间不够,再适当延长l5分钟。”
说到这里,拉拉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与会者一点过滤信息的时间,大家都专注地听着她讲话,没有人插嘴,她便继续道:“我有一个流程提议:为了避免跑题,现在我发给各位每人一张自纸,请你写下三条你认为李坤在管理上问题最大的或者让你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不要多,就三条。不必署名,匿名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每个人都放心地说真话,而且不受他人影响,独立表达自己的观点。五分钟后,我把各位的纸条收集起来,陈经理不经手——大家都知道,我不认得各位的笔迹,而陈经理有可能会认出某些人的笔迹——然后大家一起在这些问题中圈定交叉程度最高的三条,进行集中讨论。一旦确定了今天讨论哪三条,我马上当场销毁所有纸条。大家看,这样是否OK?”
拉拉准备着有人会跳出来说为什么要限制“三条”,但没有人质疑这一点,有两个人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拉拉于是接着说:“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做会议记录。”她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人自告奋勇,就点派说:“要不,苏浅唱,就你来吧。”
纸条很快就交回给拉拉,卢秋白自告奋勇说:“我来协助拉拉唱票。”
拉拉照着纸条上的内容一条条地念,卢秋自在白板上写,最后的结果一目了然,按得票数从高到低排列,问题主要集中在三条:费用,指标,小组事务参与度。
拉拉征询意见道:“大家看一下,是否同意这三条是最主要的问题?”众人都表示同意。拉拉又望向陈丰,他赞成地点了点头。
拉拉说:“好,那我就把这八张纸条都撕了!”说罢她干脆利落地撕毁了所有的纸条,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拉拉说:“现在,请大家就这三条,阐述各自的意见。”
销售们此前私下里开过两次小会,他们开出一个清单,罗列了李坤的种种不是,准备把问题一条条摆出来,让上边看着办。他们甚至做好了分工。会上谁先说谁后说,你说哪一条,他说明哪一条。
但是销售们没料到,杜拉拉上来就让大家背靠背地写纸条,在他们自己提供的答案中圈出最主要的三条问题,规定就谈这三条——这一来,包括姚杨在内,都有点儿慌了阵脚,一是计划好的思路被打乱了,二是摸不清陈丰和杜拉拉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即使是再年轻的人,也知道要适当保护自己,销售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人说话。
陈丰的嗓子疼得更厉害了,他等了等见没人说话,便语调不高地说了一句:“现在就是给大家一个沟通平台充分表达个人意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摆到桌面上来讨论;不说出来,或者背后说,公司就当你的意见不存在了。”
拉拉跟着微笑道:“谁愿意先说?正如你们说过的,开这个会是‘全体’的意愿,先说后说都一样。实在没人愿意先说,那就从左到右,挨个轮下去也是个办法。”
苏浅唱忽然清了一下嗓子,鼓足勇气说:“要不,我先说吧。”
那一瞬间,拉拉瞥见李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神情十分紧张。拉拉很理解李坤的感受:他真心实意手把手带了一年半的新人,现在带头批斗起自己,将心比心,个中滋味,换了谁都不好受。
李坤确实没有想到开头炮的会是苏浅唱,这再次给了他一个打击,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望着苏浅唱,等待她来揭晓谜底:他李坤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苏浅唱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挥刀倒戈,让他李坤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苏浅唱的想法是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人都坐到会场上来了,不说话也已经表明了态度,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每逢月初,李经理都会先和我讲好,当月我能拿到多少费用,我们会讨论好投资计划,我也都是严格按照计划和指示来做的,可是到了月底报销的时候,他总是很细地一笔一笔查问我的费用,即使是非常非常小的数字——这令我感到很不舒服,觉得他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从小到大,我一直接受做人要诚实的教育,诚实是我为人的基本信条,这样的盘问真的让我感到很不受尊重。”
苏浅唱说着,满脸都是委屈。拉拉避开她的委屈情绪,没有进行安慰,而是直接问她:“你提到‘非常小的数字’,可不可以给个概念,多小?”
苏浅唱说:“比如两百来元的餐费。”
拉拉点点头问别的人:“关于费用,哪位还有补充?”
卢秋白举了一下手示意要发言,等拉拉冲他点了个头,他站起身先冲所有人打招呼似的点了个头才赔笑道:“希望经理在管理中能适当授权,每个月你到底希望我做多少指标咱们说清楚,给多少钱办多少事。月初定好费用和指标后,我觉得经理就不必管得太细致了。现在我们花一点小钱都要先打电话请示李经理,有时候,李经理你可能太忙,半天不方便接电话,我又不好对客户说,您等一等,等经理批准了,我再请您去吃饭——说实在的,人家肯让我们请客,是给面子了!大家都知道的啦,现在的客人不容易伺候,对吧?稍微一迟疑或者动作慢一点,他就会觉得我们不识趣,说变脸就变脸。而且,我们要是不去,竞争对手的人分分钟等着挤上来啦。”他说话的内容自然是在提意见,语气却又更像一个和事佬在打圆场。
陈丰说:“月初你们都做了费用计划,当然,计划毕竟是计划,不可能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到,对于一些突发性的小费用,你们就按费用的性质、类别,定个额度,说好多少钱以内的,销售代表可以自主。这样能解决你们的问题吗?”
大家都认可陈丰的办法,拉拉转向李坤:“李坤,你看呢?”
其实,苏浅唱刚一开口,李坤就愤怒得想还击了,但是陈丰和拉拉事先交代过他,会上聆听为主,不要当场发生争执,他只好一直强忍着,听拉拉问他意见,他赶紧面朝陈丰把身子往前倾了倾说:“嗯,陈经理,单笔单笔的费用,也可以积少成多,就怕最后累计总额失控。”
李坤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门,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其实,这已经毫无必要,一桌子都是人,你就算咬耳朵也很难逃过其他人的耳朵。
陈丰心中对李坤这样的动作不太看得上眼,对他的顾虑也有些不耐烦,认为太死板,小家子气:每个月指标是一定的,费用总额也是一定的,月初费用计划做周到点,费用的大头就控制住了,剩下的那点儿机动,只要符合公司的商业行为准则和财务制度,大家讲清楚游戏规则,还能有什么大的纰漏呢?谁有事情他自己负责不就完了!
在陈丰看来,做经理的,第一要紧是对业务的把控,别回头指标没做出来钱却用掉了,就行了!如何保证投入产出的匹配,才是经理该花心思的地方,只要销售代表投资的大方向对,小的地方,不用管得太细,否则销售代表不舒服,经理的精力也受到牵扯。
拉拉见陈丰颜色不开,马上估计到他嫌李坤管得太细,但拉拉觉得李坤的顾虑也有他的道理,便打圆场道:“我说个建议不知道妥当不妥当,除了事先规定好单笔费用的额度外,根据指标达成的进程,以周为单位,限定当月小笔费用的比例——这样,就能避免钱都花了,指标却没完成的风险。”
拉拉这个建议基本解除了李坤的担心,他马上说:“这个办法可以,我没问题。”但是销售们心里不太情愿,他们觉得每周对一次指标的完成进度未免太麻烦,于是大家扭扭捏捏地不肯爽快答应。
陈丰见状说:“大家不能只图自己方便,管理就是要控制,不可能样样遂大家的心,毕竟这是工作,民主要讲,纪律更要讲,否则不是乱套了?你们有意见可以提,但是,经理可能采纳,也可能不采纳——这样吧,要么维持费用管理的现状,要么每两周对一次指标完成进度,你们回头到小组会上讨论,自主决定,二选一。”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同时让人觉着他的立场很强硬。
卢秋白一听,就彻底明白陈丰的底线了——老板既希望纠正小区经理的不当之处,也不喜欢大家以为可以对经理指手画脚——他马上表态说:“我个人意见,就由李经理定一个我们可以自主的额度吧,不必再到小组会上讨论了,大家每两周对一次指标进度,以此为据,控制小额费用的累计。”
陈丰对卢秋白的明理微微颔首以示认可。
拉拉征询众人的意见:“怎么样?大家满意这个方案吗?”
苏浅唱注意到,拉拉建议“每周对一次指标进度”,大家没有表示赞同后,陈丰把“每周”改成“每两周”了。她不知道陈丰之所以退让不是因为销售代表们不同意,是因为他本人觉得“每周”确实麻烦了点——苏浅唱越发觉得只要销售代表们不满意,经理的做法就得改变。
对陈丰的错误解读,使得苏浅唱的自信愈发膨胀了,听拉拉问大家的意见,她正想表示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