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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渺见工作人员入座准备办公了，就要了登记表，交了五十元介绍费。这笔费用一交，他的兜里就更空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正笼罩着他，压得他大气不敢出，只是对工作人员强调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介绍一份工作，只要不是重体力的、高强度用腿的活儿就行。”
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说：“你年纪轻轻，还掂轻怕重啊！娇气就别来这里找事干！”
林易渺解释说：“不是，我腿受过重伤，不能负重。”
工作人员说：“真的啊！你走两步看看，我们得心中有数。”
林易渺只好走了两步，没有明显的异常。
工作人员说：“看起来没事啊！好吧，我这就给你找找，别嫌这嫌那啊，只怕到时你没这么爽快了。”
林易渺指望在这里能有所收获，等着工作人员查阅有关登记并给他一个最满意的结果。他见墨姐还在那里举棋不定，破釜沉舟地试探着问工作人员：“那个莫姐倒底要什么样的家教？”
工作人员收了中介费，也就热心起来，小声说：“她是生意人，可讲究了，在我们公司都换了好多家教。她儿子十岁，要一个语数外专职男家教，特别是要懂奥数的。还有，品行要端正，要容忍她和儿子的脾气。当她的家教不容易，不过只要被她选上，待遇是很可观的，她大方着呢。”
林易渺自荐道：“我最擅长教语数外这三项，奥数也不成问题。不信，就让她给我一周时间试试。我就专职教，你帮我推荐一下可以吗？”
工作人员说：“她要感觉好的才行。不过，就算现在对你感觉好，过两天不一定就好了。”
林易渺一听这话更有了兴趣，想起刚才留给她的不良印象，他继续撒着谎说：“麻烦你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想自己和她谈谈。我才下了车，这一身很脏，我马上就去换换。你看，我行李都还没放呢。可能也把你给臭着了，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笑道：“你这算什么呀，我们什么人没接待过？叫花子都找过我们呢！”
林易渺心想自己和叫花子也差不多了，难怪这公司点着印度香，不过这话让他释然了，又说：“拜托你再和她谈谈，推荐我一下。我这就去换件衣服。”
工作人员为难地说：“你高中文化，墨姐要大学毕业生，专科都不行……你，恐怕不行。”
林易渺说：“我自己给她谈，你和她那样熟悉，主要是帮我挽留一下她，等我一会儿。”
工作人员说：“嗯……，既然你们都碰到了，那我试试吧。我这人，最热心了。”
林易渺连声道了谢，说：“尽量回避一下文凭好吗？我在学校做过学习经验报告的，有家教经验，没骗你。”
工作人员说：“我试看，成不成就看你的运气了。如果成了，呵呵，就算给我们开个张。”
林易渺来到洗手间，打开行李箱选衣服，好几件都有些皱巴巴，有两件还没来得及洗。他干脆从箱底拿出那件永不打皱的高中夏季校服比试了一下，考虑着是不是要把它穿上，然后找个穿它的借口。也就在对着镜子比试校服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好长，发形很难看，形象很差劲，有些恼火。
他用手蘸上水快速地打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去捻肩上的一根头发。就在低头的一刹那，他的视线停在了绣有红字“利音一中”的胸兜上，兜里透出了一线红色——梁芝洁婚礼那天塞给他的红包！他从没打开那个红包，虽然一年多来对它充满着憎恨，但他不忍将她大喜之日送给他的东西毁掉，害怕毁掉这种象征幸福吉祥的东西会给她带来不幸，他宁可自己忍受不幸，也不愿她不幸。
他没有亲自打开过那红包，但它被董琳丽打开过，知道里面有六百元，自己差不多已经忘记却一直没有失去。他小心翼翼取出红包，缓缓取出里面那折叠的钱，铺开，六张红色的人民币，亲切而刺眼。他没有多看，直接把钱放入了钱包，钱包进入了裤兜里，空红包回到了胸兜里。在这之前，他几乎是穷途末路的绝望，红包的突然出现让他陡然有了依靠感，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冥冥之中，那个深埋心底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帮着他。洁，你是爱我的，我会报答你的。他想。
林易渺最终还是没有穿那件校服，他换了件带皱的T恤出现在墨姐面前，心中莫名地有了股强烈的底气。当初父母给他的两千元他嫌少，为此还记恨他们，现在这六百元却显得很多了。钱这东西，第一次让他这样多地找到了自信。
第71章 考验
公司里的繁忙已经拉开序幕，人明显多起来。林易渺来到墨姐面前，再次向低头翻看登记表的她道了声好，心里却不清楚工作人员是否向她推荐过自己。
墨姐抬头再次打量了面前的林易渺，说：“听说你没有读过大学？那你想亲自找我谈什么？”
林易渺知道逃避不了这个最不想提及的问题，但他必须抓住这次面谈机会，于是使出了不算杀手锏的杀手锏，好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然会被挑剔的她淘汰出局。于是回答道：“莫姐，我读过大学，前年考入北大，去年被迫放弃了。”
他本想说如果在网上搜索“林易渺”三个字，就能查找他的信息。那里有很多关于他是利音市文科状元的新闻报道，但他知道网上同样能查到对他很不利的消息。那是有关他在老师梁芝洁婚礼当天闹婚的报道和评论，有的文字不堪入目，那就弄巧成拙了。网络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展示你的光鲜，同样会暴露你的阴暗，哪怕是外人曲解的阴暗。
墨姐不相信地看着他：“北大！弃学？为什么？被开除？”
林易渺不能原样细说，只好说：“家里出了点事，就放弃了。”
墨姐摇摇头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出点事就放弃北大，那你心理会有问题。不行，不行，我最怕心态不好的。”
林易渺心一横，又撒谎说：“不是的，是因为生病，欠了很多帐，没有钱再读了，只好出来打工。莫姐，你可以让我试一周吗？看看效果，效果不行我分文不收。如果我不合适，你再另选好吗？”
墨姐犹豫了一下说：“我家又不是试验田，已经试了那么多人了，没有一个满意的。会读书的人不一定会教书，会教书的不一定有好心态，心态好的我和儿子又不一定喜欢，儿子喜欢的又做不来难题。反正，选家教也像选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才知道，不能怪我们太挑。我这儿子聪明透顶，一般的老师教不了，你大学都没读，更教不了。”
林易渺心想她儿子既然聪明透顶还需要什么家教呢，于是又说：“教育是教一种方法、一种习惯，不一定非要大学生。我虽然没有读完大学，但我有一套学习方法，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墨姐说：“你的学习方法不一定就适合我儿子。何况，你不一定就受得了他的脾气。”
林易渺说：“每个人都有个性，扬长避短就行。如果是坏脾气，还必须纠正。不好意思，我说的是实话。”
墨姐说：“我儿子才没有坏脾气，没脾气的人就没出息。我的家教要专职，要全心为我儿子，不能分心，还有一些规矩，你做得到吗？”
林易渺说：“只要能养活自己，我做得到。”
墨姐说：“你懂奥数吗？我儿子可是要考重点中学重点班的。”
林易渺心想自己参加过省上的数学赛，奥数太熟悉不过了，就笑道：“小学奥数对我来说没问题。”
墨姐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林易渺说：“这五道题，我看你多长时间算得出。你做做我就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林易渺见她有备而来更不敢懈怠，接过纸一看，是手写的五道题，字体纤细很工整。这些题难不倒他，但他很反感，如同有人考他月亮上有几块石头一样没有应用的意义：第一道是巧算一连串的分数题，这样的计算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第二道是求300以内的自然数中既不是5又不是3的倍数有几个，不知求得如此精确能起什么作用；第三道是按题中的规律推算出第2000个数除以9的余数是几，很伤脑也很无聊；第四道是根据两人的糖果数目的积可以整除4875求他们各有多少糖果，这样的算法谁敢再吃糖？第五道是求面积，怎么看都是初中几何题，不是小学数学题。
林易渺用手在纸上比划着计算，然后一个一个把答案说了出来，用了五分钟。
墨姐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五道题都能做出来。”
林易渺笑道：“我说过，小学奥数对我来说没问题。没骗你。”
墨姐又说：“你刚才说你的腿受了重伤，什么原因？”
“车祸。”林易渺说着突然想到了退学的另一个借口，干脆顺水推舟说，“就是因为我受了重伤，欠了很多钱，休养了很长的时间，才退学的。”
墨姐将信将疑地望着他，想了想说：“不过，你的学习经历太不正常，我不会要经历复杂和怪异的人，一周试用时间也太短。我先考虑一下，暂时不忙定吧，对不起了。”
林易渺见她拒绝的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强求，只是为自己解释说：“我也不想有那样复杂的经历，可惜有时情非得已。但我不是怪异的人。”
墨姐不耐烦地说：“好，好，我知道了。”
林易渺见墨姐这头希望渺茫，又把希望寄托在家政公司上。工作人员见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说：“才帮你联系了几家单位，都说找到人手了。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今天尽量给你联系工作，到时通知你。”
林易渺别无选择，只好推着行李箱向门口慢慢走去，准备借着红包带来的六百元再去其它地方谋出路，他不再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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