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说:“当然!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郑驰乐那小子吗?”他抽出其中一份原始材料,“你看这字,明显就是那小子的!我跟他常常书信往来,怎么都不会认错。”
叶仲荣听到郑驰乐的名字,微微讶异。
他说道:“我也看看。”
沈其难把材料递给叶仲荣。
叶仲荣接过材料,入目就是郑驰乐那手漂亮的好字。不管内容如何,这份整洁简明的材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满分的!
等看完郑驰乐从过往案例、本地实例、实地调研、疫情预测各方面强调防疫必要性的防疫申请后,叶仲荣也快被他说服了。
他将材料还给沈其难。
见叶仲荣看得认真,沈其难夸道:“起初知道上头把这么个小同志派下来,我还觉得有些为难。现在看来我是捡到宝了,别的不说,光是他耍的这手笔杆子就够招人的了。”
叶仲荣也觉得郑驰乐很好,原本大家都觉得关老爷子是在为难两个小孩子,现在他觉得关老爷子这算盘算是打错了,也许将这两个小娃儿放到越艰难环境里他们就越能出头。
沈其难有要事要处理,叶仲荣也没多留。
叶仲荣回到招待所时,叶曦明正规规矩矩地呆在那儿等他。
叶曦明长得像他父亲,叶仲荣看到他时总有些怔神。
不知不觉间老四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老四也已经去世好些年,回想起来老四生前他们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毕竟老四一头扎进军研所那边,一年到头也不会回家几次。
现在接替老四那个位置的是韩家老五韩建和,结果绕了一大圈,老四这个儿子又在韩建和的影响下想要走上同样的路。
有些东西也许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
叶仲荣和气地询问叶曦明青花乡之行的收获:“见完你家乐哥了?”
提起郑驰乐,叶曦明自然是一张口就滔滔不绝,把郑驰乐的底子全给卖了。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说:“乐哥说现在青花乡还没什么好看的,到时候再邀我去玩!”
原本叶仲荣还沉浸在叶曦明前边说的事情里面,听到这句话不由笑了:“看来他还挺自信的。”
叶曦明说:“当然,乐哥早就说了,人如果连自信都没有,凭什么让别人信任你!”
叶仲荣听他一脸与有荣焉的自豪,好笑地说:“瞧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什么人呢。”
叶曦明拍拍小胸脯儿:“我可是把乐哥当亲哥看的。”
叶仲荣微微一怔,然后说:“我等会儿再写封信,你跑邮政局那边一趟,帮我寄出去。”
叶曦明说:“成,没问题!”
叶仲荣的第二封信是基于郑驰乐的做法来写的。
在听到叶曦明转述的东西后,他就知道自己第一封信里面那些提醒都不合用了,因为郑驰乐看到的问题比他提醒的还要多、很多事情也考虑得比他建议的还要全面,所以他不仅不是雪中送炭,连锦上添花都不是!
叶仲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写第二封信。
这次的信他没有跟上回一样浅显地摆问题,而是跟郑驰乐探讨许多实践上可能会遇到的难题,最后他还针对郑驰乐开发山地的设想提出了一系列问题让郑驰乐作答。
把信交给叶曦明寄出去之后,叶仲荣心里莫名愉悦。
听叶曦明说这小子回信不太勤,他不想办法引这小子多回应一下怎么行。
郑驰乐在第二天中午收到了叶仲荣的第二封信。
原本郑驰乐还琢磨着怎么回开始那封信才不算“异常”呢,叶仲荣这封紧接而来的“追加信”就解决了他的烦恼。
要他干巴巴地回一句“谢谢叶大官人指导”他心里还真不舒坦,讨论问题就不同了,正好可以借用一下这家伙的经验和脑袋瓜——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郑驰乐爽快地扯了几张稿纸答完叶仲荣留的问题,又将自己这边悬而未决的疑难环节搬到纸上向叶仲荣“请教”。
按照叶仲荣留的地址写好信搁在一边,郑驰乐伸了个懒腰,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夏天容易滋生蚊蝇蟑鼠,大山脚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入了夜嗡嗡嗡的蚊子成群结队地在村口巡逻,到了白天苍蝇又嗡嗡嗡地到处飞,郑驰乐看在眼里,传染病的宣传工作也提上日程。
夏季本来就容易犯病,特别是天气热了很多人贪图凉快,什么都不讲究了,直接就大口大口地灌冷水。
这就容易病从口入了。
郑驰乐对这个工作很熟悉,很快就召集人手把它落实下去。
就在郑驰乐紧锣密鼓分任务的时候,丁开怀急匆匆地跑来了:“小郑哥,你快跟去看看,我们校长病了!”
郑驰乐一怔,马上站起来跟着丁开怀去常老医生家。
一路上丁开怀给郑驰乐说明情况:“前段时间校长去学生家里家访,大山里头夜里寒,有天还下了雨——那天回来后校长就染了病。开始只是轻微咳嗽,校长也没有在意,结果这两天病越来越重了!早上常医生给校长开了药,但没用,校长吃了后反而开始拉肚子。”他红了眼眶:“校长对我们很好!他过来这边以后就没再走,年轻时他谈的对象全都吹了,都是因为他要留在这大山里。后来校长也不谈了,他说他不怕没人养老,因为我们就是他的孩子!校长他真的很好,常医生叫我过来找你。小郑哥你有办法吗?”
听到他急得语无伦次,郑驰乐说:“别急,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郑驰乐很快就赶到了校长家里。
常老医生正忧心忡忡地给青花乡小学的校长复诊。
老校长今年五十六,在青花乡一呆就是三十年,郑驰乐刚来时见过他几次。后来老校长领着另外两个老师开始做家访,郑驰乐见到他的机会就少了,没想到再见面老校长会病得这么重。
常老医生听到郑驰乐的脚步声,如见救星:“郑乡长你来了!你快来诊一诊。”
郑驰乐也不推辞,坐到床边给老校长诊病。
等问诊的几步都走完了,郑驰乐跟常老医生走到一旁说话:“老常你的诊断结果是什么?”
常老医生说:“肺炎,而且是重症!这病明显是是热邪引起的,我给开了清热的药却不管用,他喝下药后就大泻,所有药就像穿肠走个过场一样,什么效果都没有,还多受了一份苦。”
郑驰乐说:“校长的肺炎确实是热邪引起的,但他体内还有一股寒邪,是他受了寒以后寒气滞留引发的。也就是说他体内既有寒又有热,用清热的药去治的话,寒这边又没顾上,所以药也起不了效。”
这本来就是常老医生的老本行,听完郑驰乐的话后自然是一点就通,马上就把前面那些矛盾的病证给理清了。他说道:“这种案例我只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还真碰上了,也没往那边想。”
郑驰乐说:“那我们可以商量着怎么用药了。”
常老医生点点头。
确定了病因,治起来就很简单了。
老校长的病是内热外寒,因此内服清热方、外敷温寒方,通过内外同治的方案根除病证。
常老医生对经方验方烂熟于心,很快就挑好了适用的药方。
等老校长给用完药,常老医生又守了一会儿,才跟郑驰乐往外走。
他叹着气说:“我真是老了,一点用都没有。”
郑驰乐说:“老常您可别这么说,这样的病例不常见,而且校长病情那么重,您心里急,一时没想到而已。我们华国有句老话是关心则乱,您跟校长关系太好才会忽视掉一些症状匆忙用药。”
常老医生说:“郑乡长,你说我们乡里的卫生站能建起来吗?”
郑驰乐说:“当然能,上个月中央那边就开始商量‘送医下乡’、‘送教下乡’的计划,所有师范和医学院、卫校的毕业生都必须先到基层锻炼三到五年才允许到城县工作。明年年初应该就会开始实施。在那之前卫生站点的落实也是一项重点工作,到时候您可能就是进驻我们青花乡卫生站的第一个人啊!”
在一边听着他们谈话的老校长似乎一下子精神起来,等郑驰乐说完后他就追问:“郑乡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会有正正经经的师范生派下来?”
郑驰乐看到老校长原本沉黯的神色因为这个消息一扫而空,心情也不平静。这消息是叶仲荣在信里告诉他的,叶仲荣是什么人?中央组织部的一把手!人才调配这一项正好在他的职能范围之内,他说的肯定不会有假。
郑驰乐说道:“是真的,上面肯定也快发文件了。我有空去王书记那边探探风声,校长您安心养病,要是调派开始了,就是我抢也会把人抢来给你。”
老校长目光都亮了:“我相信你,小郑乡长!”
见老校长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神彩,常老医生心里也非常欢欣。这治病最怕的就是病人心情消极,人一消极起来,别说本来就病痛缠身了,风吹吹都会倒!
郑驰乐走出门,就碰上了一直坐在门外等着他的丁开怀。
见到他丁开怀马上撒开腿往他这边跑:“小郑哥,校长没事吧?”
郑驰乐说:“没事,应该就会退烧了。”
丁开怀闷闷地说:“小郑哥,学医难不难?”
郑驰乐说:“难,非常难,想学医首先要吃得了苦,然后要耐得住寂寞。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是不允许使用你刚学到的东西的,因为你得对病人的生命负责——所以在这个时期你只能埋头苦学。怎么,你想学医吗?”
丁开怀说:“想,我想!我从小就能记住很多药草的名字,老师都说我是狗鼻子,辨味儿特别厉害!小郑哥,我不怕吃苦,你能教我吗?”
郑驰乐本来就跟丁开怀很投缘,闻言认真地问:“你真的想学?”
丁开怀说:“我想!”
郑驰乐说:“成,你教你。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很严格的,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丁开怀不服气:“我才不会哭鼻子!”
郑驰乐说:“你先等几天,我叫人帮忙把入门的经典寄过来再开始教你。”
教个徒弟郑驰乐倒是不愁,毕竟当初薛岩和牛敢玉就是他带进门的,怎么帮人打基础他根本不用动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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