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说:“……真棒。”
从关凛扬的表情可以完全判断出关凛扬对这个小名的感想。
——恨到不得了!
关凛扬确实恨得牙痒痒,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英明都要断送在这个小丫头手上了。而且这家伙三句不离“小舅舅”,恐怕这脾性就是郑驰乐手把手教出来的吧?
再瞧瞧在一边偷着乐的关靖泽,分明对这两个家伙十分纵容。
好,好得很,他会好好看着,看他们能走多久!
一夜过去,昨晚的事情又有了许多后续。
上了饭桌,老爷子就说出了最新的消息:“梁定国没忍住。”
这没忍住的意思是梁定国还是跟钱运鸿、许宝胜撕破脸了,其实照梁定国那种脾气能忍这么久一是因为不好越界行事,二是梁家前些年青黄不接,对上许家推出来的许宝胜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这几年梁定国慢慢走了上来,有些他不想忍的东西也许就真的不会再忍了。
不过他选在这时候发难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决定,因为站出来说话的是叶老爷子。
因为跟许宝胜关系好的人除了钱运鸿之外,还有叶家的三儿子叶叔茂。
叶叔茂本来已经被边缘化了,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许宝胜勾搭在一块——一晚那么长,该揪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揪出来了,叶叔茂就是其中之一。
有佳佳在场,这些事也不好细说。
郑驰乐主动说:“芽芽,我们吃完早饭应该出去走走了。”
佳佳一听郑驰乐要陪自己,当然高兴极了:“好!萌萌哥要一起去吗?”虽然有了个新哥哥,但她最亲近的显然还是关靖泽和郑驰乐。
郑驰乐说:“萌萌哥很久没回来了,要陪爷爷说说话。”
佳佳犹豫了:“那我……我也要陪爷爷说话,我也很久没回来了……”
郑驰乐一愣。
关老爷子也是一愣。
他久经世事,对情之一字也渐渐看淡了,可回头一看,他最想补偿的孩子被他补偿到大牢里去了,他最优秀的孩子被他的偏袒推得越来越远,他在这种事上面还真是糊涂得紧。
乍然听到佳佳的话,他有些缓不过劲来。
关老爷子顿了顿,伸手抱起佳佳:“好,芽芽陪爷爷说话。”
关凛扬突然站了起来,抓住郑驰乐的手说:“乐乐,我们出去散散步。”
关老爷子看了他一眼。
关靖泽盯着关凛扬抓住郑驰乐的手。
关靖泽正要加入到散步行列之中,关老爷子就发话了:“靖泽你留下来。”
关靖泽那叫一个恨。
郑驰乐跟着关凛扬往外走,若有所思地瞧着关凛扬的背影。
关凛扬跟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根本算不上有交情。关凛扬会拉他出来散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刚刚的话题让他不想呆下去。
郑驰乐也没想到刚刚佳佳会那么说,不过关老爷子似乎被触动了,至少对佳佳的态度是变了——本来整个早饭过程他都是一视同仁地绷着脸,到最后才终于绷不住!
整个对话唯一的变数就在这里,那让关凛扬呆不住的应该就是它了。
听关靖泽说关凛扬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关老爷子的认同,刚才那一幕也许真的触到了他的痛处。
郑驰乐想想还真是替关凛扬憋屈,关凛扬母亲的出身摆在首都确实不够看,可摆在定海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而关凛扬的能力也是谁都不能否定的,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好!偏偏关老爷子都看不上。
郑驰乐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你心里不太舒坦?”
关凛扬转头瞅着他:“我为什么要不舒坦?”
郑驰乐说:“这要问你自己。”
郑驰乐的回答让关凛扬很窝火。
这的确是最戳他心窝的事。
从他第一次回关家开始,老爷子就没对他和颜悦色过。跟他一起遭受冷眼的还有他的母亲,至于他的父亲关振德,由始至终都没站出来维护过他们。
看到佳佳和关靖泽都得到老爷子的另眼相待,他一方面是冷笑着想老爷子对他俩和颜悦色也不过是因为关家需要关振远,另一方面却又无法按下满心的不平。
这种心思关凛扬自然不会说出口,他是想从郑驰乐身上找点愉悦的感觉。
他转头盯着郑驰乐一会儿,一脚踩在落满黄叶的过道上:“我看见了。”
郑驰乐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看见了什么?”
关凛扬抬手将两个食指伸出来,轻轻那么一碰。
他扬唇微笑:“早上,你和靖泽。”
令他失望的是,郑驰乐只是略略停顿,而后就恢复如常:“哦,你说的是那个啊。我们是在练习西方礼仪,都是大男人,亲个脸有什么?你要是去了苏联那边还不吓死?毛子们的见面礼是嘴对嘴的来,实打实的亲哪!”
他掰扯得十分顺溜,神态自然,语调平和,忽悠技能开到了最大。
可惜关凛扬不上当。
他指指自己的脸颊:“那你要不要跟我练练西方礼仪?老跟一个人练可不太好,我接待过外宾,正好可以给你指正。”
郑驰乐相当镇定:“那好。”说完他就按照标准的见面礼上前亲了关凛扬一下。
关凛扬等他亲完了,意味深长地说:“你往左上方瞧瞧,那正好是老爷子的书房——站在窗边那个人影还真眼熟啊!”
郑驰乐沿着他说的方向往上一看,何止眼熟!简直是太熟悉了!
那是关靖泽!!
郑驰乐表情僵硬了。
关凛扬满意无比,偏偏还要正正经经地给郑驰乐提指导意见:“你做得还不错,不过就算是外国人也不是见人就亲的,要搞清楚人家的背景再亲啊!要不然你一准闹笑话。”
都到这地步了,郑驰乐哪还会相信他的鬼话?他脸色平静:“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猜出来了。”
郑驰乐要冷静地谈,关凛扬也收了笑。他上上下下地扫了郑驰乐一会儿,语带冷意:“那个老爷子可挑剔得很,难得靖泽现在入了他的眼,你们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你们肯定没好日子过。”
郑驰乐说:“俩甥舅感情好点儿有什么稀奇的。”
关凛扬说:“你们可不是亲的甥舅。”
郑驰乐说:“以利益为枢纽,再亲近的关系都可以有。”
关凛扬冷笑:“我就不信你们能瞒一辈子。”
郑驰乐说:“确实不能瞒一辈子,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再去权衡得失就太愚蠢了。”
关凛扬说:“即使将来你们有可能因此而失去一切,你们也不后悔?”
郑驰乐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相信我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一切,如果我抓在手里的东西那么容易失去,我也不必为它去奔走。就算前程断了,我想做的事一样有别的方式可以实现。”
郑驰乐的语气淡极了,里头透出的自信却是毋庸置疑的。
关凛扬发现自己居然也不怀疑郑驰乐说的话:如果有人病得很重,只有郑驰乐能治,那病人真的会因为郑驰乐喜欢男人而拒接接受治疗吗?同样的道理,如果他们在仕途上的成就是别人无法复制、无法取代的,那么上面难道会因为他们的性取向而将他们摘下来?
至于公众怎么看,那是可以忽悠过去的。像现在的高层里面终身不嫁终身不娶的人也是有的,有引起争议吗?没有!
所以只要他们足够“重要”,展现出了足够的价值,并且并不是有意于最高领导人那个位置的话,绝对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关凛扬突然就有点动摇。
郑驰乐和关靖泽有自信可以走下去,他呢?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他的起…点其实也不比郑驰乐和关靖泽低,他是首都党校的正规生,在同窗之间的号召力也不小,外公已经在定海打下了好局面——虽然面子被关振德挥霍得差不多了,根基却还在,拾掇拾掇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他会走偏,说起来还是因为老爷子曾经给过他那么一个评价:“眼神不正,心思不端,走不远的。”那时候他还小,意外听见这句话之后忿忿不平!在那时候叛逆的苗子就开始滋长了。
他走得最歪时接触过黑道,手里甚至还沾过几个人渣的命——在亲手把他们毙了以后他觉得满心的愤懑都平复了不少,特别爽快。只不过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越界的发泄,当时他以为这事儿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几天之后二叔就亲自来了一趟,狠狠赏了他一顿打,并且告诉他他留下了多少尾巴。
在察觉出他有继续杀人的倾向时二叔亲自关了他半个月的紧闭,最终软硬兼施地把他拉了回来。
回头一看,老爷子的评价竟然一语成谶。
或者应该说他越是不甘心,就越是死心眼地往泥沼里面淌。他以为自己走什么路都能走出名堂来,却没想过自己会禁不住环境的影响逐渐被染黑。
要不是二叔把他带回正轨,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监狱里陪他那个“父亲”了。
二叔那时候对他说过:“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两个都上赶着犯…贱是不是?老爷子看不上眼就看不上眼,难道没有别人看好你?你姑姑是看得最明白的人,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要不来的东西早早放下——凛扬,你已经很聪明了,但又还不够聪明。”
关凛扬的脸色变幻不停,郑驰乐很容易就从中读透了他心里的想法。
郑驰乐说:“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回定海过中秋。”
孟老对关凛扬肯定是很好的,否则关凛扬也不会毫无顾忌地跟关振德断绝关系。
孟老这个后盾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张世明当初直接卷进定海那边的事情里面,回来后也跟他说过孟家的事。孟老只有一个女儿,老伴又去得早,可以说亲近的亲人就只有关凛扬这么一个了。
易地而处,如果不是有两个师兄在季春来身边,郑驰乐再怎么忙都会赶到季春来身边。
可郑驰乐这句话却让关凛扬冷笑了:“你这么快就想替靖泽巩固地位了?”
郑驰乐被逗得直乐,虎着脸说:“没错,我确实想替靖泽他赶跑你这个威胁。”
关凛扬唇一撇,瞧了郑驰乐后头一眼,说道:“我也来给你示范一下西方礼仪吧。”
郑驰乐心生警惕,正要往后退,却被关凛扬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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