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子说:“郑驰乐是吧?我早就知道了,上回我去淮昌就见过他,也跟他谈过。”
叶仲荣手在颤抖。
自从知道了郑驰乐是自己儿子,他跟韩蕴裳之间好像也多了一条鸿沟,相处起来总有些疏离感,今天还是有曦明在中间耍宝才缓和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考虑着怎么面对韩老爷子、怎么跟自家老爷子坦白!
没想到老爷子轻飘飘地给他来一句早就知道了。
叶仲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老爷子说:“不仅我知道,老韩也知道了,你就没想过蕴裳为什么特意去淮昌那边调养?就是因为你这个儿子。”
叶仲荣抬起头:“你们都瞒着我!”
叶老爷子说:“反正你没法认回来,知不知道都一样。”
叶仲荣拳头握得更紧:“怎么会一样?”
叶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扫向叶仲荣,“你大哥和你三弟的事情已经够糟了,叶家不能再闹笑话。那孩子是好,但沐英和曦明也不差,既然他不愿意回叶家,叶家没必要非让他回来。”
叶仲荣沉默。
过了许久,他问道:“爸,当初乐乐是怎么跟你说的?”
叶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把郑驰乐向自己坦白、明确表明不愿回叶家的事情转述出来。
叶仲荣听完后站起来说:“我明白,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完就回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里。
韩蕴裳没有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后站了起来。
叶仲荣逃避了那么久,终于不再逃了:“我们谈谈。”
韩蕴裳点点头。
叶仲荣再次问出了相同的问题:“我想知道当初乐乐是怎么跟你说的。”
韩蕴裳有些犹豫。
她得承认郑驰乐那时候的话有些伤人,至少她就被刺伤了。而作为被郑驰乐直接针对的人,叶仲荣听到后应该更为难受。
叶仲荣按住她的肩膀:“相信我,我可以承受。”
韩蕴裳把郑驰乐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她一直在观察着叶仲荣的表情,却发现叶仲荣始终很平静。等到话都快说完了,郑驰乐那句“我为什么要作为他的‘过错’来活着”被抛出来时,叶仲荣居然笑了起来。
韩蕴裳定定地看着叶仲荣。
叶仲荣说:“这脾气比我更像老爷子,难怪老爷子也护着他。”
韩蕴裳说:“仲荣……”
叶仲荣说:“不要担心,我没事。”他顿了顿,又问,“你说如果我开始蓄须,会不会被组织找去谈话?”
建国初有规定军人不能留长发、大鬓角和胡须,而主要执政官员又来自于军事系统,因此华国官场上蓄着胡须的官员是很罕见的。
韩蕴裳对这些倒是很了解:“这只是约定成俗的事,就算你留了也不会真找你麻烦。不过仲荣你是想……”
叶仲荣说:“连民裕都发现我跟乐乐长得像了,往后乐乐要是常到首都这边来,会有更多人瞧出不对劲。以前我也没照多少照片,留了胡子以后其他人就看不出相像了,就这么办吧。”
韩蕴裳说:“仲荣你是决定一瞒到底?”
叶仲荣说:“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只是对外隐瞒而已。现在家里事多,要是再被发现的话对家里没好处,对乐乐更没好处。”
如果郑驰乐不能独立生活,需要他这个父亲抚养,他说什么都不会放任不管。可郑驰乐显然并不需要他——要是他非要认回这个儿子,反而还会阻碍他的前程。
该怎么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也许他这段时间在逃避的就是这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叶仲荣说:“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
另一边,叶老爷子一个人坐在书房许久,站到书架前翻出本老书拿出夹在其中的泛黄稿纸。
他摊开它,上面是一行行已经陌生了的字迹:“你这个人,一好就好到不得了,入得了眼的,你对他掏心掏肺;入不了眼的,就算对方对你掏心掏肺你也不会有半点动摇。这种脾气可不好,无论将来你走到了多高的地方,做起事来都是偏颇的……”
那是当初有个人给他的评价。
叶老爷子盯着稿纸一会儿,叹息着说:“你说你怎么永远都能甩甩手一走了之呢,以前是,现在也是。你要是还活着的话,我们现在也许能坐下说说话。而且你脾气够臭,镇得住人,也能帮我骂骂这几个混小子——他们啊,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知道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叶老爷子把书放回原位,转身关掉灯离开书房。
关起了一室黑暗。
138第一三八章:头条
第二天清晨郑驰乐和关靖泽就踏上了回程。
本来他们是不想佳佳起来送行的;但佳佳早早就抱着她的小书包等在他们房门外。
见佳佳怎么都不肯挪开一步;张妈说:“让她送你们去吧。”
佳佳满怀希冀地看着郑驰乐。
郑驰乐说:“好;芽芽送小舅舅和萌萌哥上车。”
张妈带着佳佳一路送到月台,佳佳虽然舍不得;却还是乖乖站在原地跟郑驰乐和关靖泽挥手作别。
等到火车开了;佳佳眼里憋着的泪也掉了下来,挣开张妈的怀抱远远跟着火车跑,朝郑驰乐和关靖泽喊:“小舅舅;萌萌哥;你们要常常回来看我!”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委屈又补充了一句,“太忙的话写信也可以的!”
郑驰乐看着佳佳被张妈重新圈进怀里安抚,有些不忍心。他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月台,对关靖泽说:“要不是车开了芽芽才哭,我还真走不了了。”
关靖泽说:“别看她年纪小,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郑驰乐点点头。
中秋前后火车都很挤,但往怀庆那边去的车子却很空,他俩附近都没坐人。
郑驰乐觉得困极了,就闭起眼睛开始休息。
关靖泽没有睡意,大方地借了个肩膀给郑驰乐就拿出本书静静地翻看。
时间仿佛悄然停滞,一直到广播播报说怀庆省会到了,关靖泽才回神,叫醒了郑驰乐。
郑驰乐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后问关靖泽:“扬眉姐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顺路去看看吧。”
沈扬眉回娘家养胎,养着养着就不愿回去了。怀庆的经济固然不如南边沿海那么发达,但住在家里受的闲气少,心放得特别宽,在南方积郁的闷气一下子都散光了。
父母的关爱让沈扬眉重新考虑起她的婚姻。
当初她远嫁南方,父母虽然不太满意,最后却也是支持的。可惜嫁过去以后事情却不太如意,她丈夫上头还有个哥哥,她丈夫的父母都比较看重这个哥哥,她丈夫做起事来总不太顺心。
她这个媳妇儿更是不得丈夫家里喜欢——瞧着不顺眼的,横看竖看都不会喜欢。
沈其难当上省委书记是个好契机,沈其难只有她这个女儿,女婿就相当于半个儿子。如果她丈夫能够借这个机会过来沈其难手边做事,施展的空间应该大很多!
沈扬眉有了决定,很快就跟丈夫商量起来。
郑驰乐和关靖泽上门拜访时,沈扬眉把自己的心思也告诉了郑驰乐。
郑驰乐为沈扬眉诊了诊脉,察觉她的脉象平稳而有力之后就笑着说:“扬眉姐你最近的心情肯定不错,我猜你丈夫是同意过来了。”
沈扬眉说:“他家里很反对,但他还是答应我过来帮我爸。”
郑驰乐说:“那很好啊。”
沈扬眉说:“我丈夫他最在行的是搞基础建设,等他来了以后你们那边的路和通讯设施应该很快就能跟上了。而且他招投资这一块也搞得挺不错,到时候你们要是想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可以给我写信或者直接来找我们。”
郑驰乐说:“谢谢扬眉姐!扬眉姐你丈夫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扬眉说:“他叫方海潮,据说他出生时海水涨潮了,差点就淹了他们家,幸亏他的哭声比海浪声还响亮,把潮水都给哭退了。”
郑驰乐和关靖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方海潮的名字确实很响亮,他是有名的“修路书记”,他走到哪,哪就有好路通行。
没想到沈扬眉的丈夫居然就是方海潮。
印象中“前世”方海潮的职位好像一直在南方转悠,看来沈扬眉这个孩子保住了,他们夫妻俩的命运也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郑驰乐说:“到时候我们一定得向方哥请教。”
沈扬眉说:“他最喜欢上进的年轻人,你们尽管找他。”
沈扬眉留郑驰乐和关靖泽吃了饭,就把他们送到门外。
郑驰乐和关靖泽踏上回程。
这回关靖泽没和郑驰乐分开走,而是跟着郑驰乐回了青花乡。
他可没忘记郑驰乐房里睡了个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青花乡走一遭,悄无声息地在郑驰乐身上盖个戳。
关靖泽要走青花乡这边回榆林,郑驰乐也没反对,只是说:“得翻过整座山挺累的。”
关靖泽绷着一张脸,说得非常正经:“哪有可能这点儿路就累了。”
他跟着郑驰乐踩着田埂走回青花乡,一路上郑驰乐都满脸笑容地跟人打招呼,不时停下来跟对方交谈,并大大方方地介绍关靖泽:“这是我外甥,在榆林那边做事。”
关靖泽长了副好皮相,一路赚了不少夸,脸色好了不少。
可惜这好心情在贾立出现时消失殆尽。
贾立一见郑驰乐回来,也不管关靖泽是不是杵在一边,立马就把他抓过去说话:“你听说了吗?方海潮要调过来,这人能耐不小,我们得赶紧抓住这股东风才成!”
关靖泽盯着贾立抓着郑驰乐的手。
郑驰乐倒是没太在意,他说道:“我也是刚听说。你很了解方海潮?”
贾立说:“我有个同窗在那边,还算了解。方海潮是沈其难的女婿,虽说他的根基在南方,但他上头还有个哥哥,留在南方其实也是处处受制,可能忙活到最后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来这边就不同了,沈其难只有一个女儿,他要是能摆脱家里来到这边,大部分人都会把他看成是沈其难的接班人,做起事来肯定得心应手。”
郑驰乐说:“这是大好事。”
贾立说:“机会就在眼前,我们的所有项目都要抓紧时间提上日程。”
郑驰乐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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