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的一落地,就是一块深色印记。再加上当地搁着盛猪食的木桶,灶膛边堆着一摞柴草,墙边拢了好些烂菜叶子,看起来自然是有两分脏乱的。
起码是顾锦鲤完全不能接受的,甚至觉着这种地方做出来的饭,那还能吃吗?
瞬间倒尽了胃口。
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绣着牡丹花儿的绣鞋,咬咬牙才勉强跨进了门里。
蒋氏见了就又是一肚子的气,正好切完了肉,三两下拢在一起就开始“剁剁剁”的剁了起来。
顾锦鲤微微侧首,只见案板上血红一片,心里一突行动间就带了出来,迟疑了片刻才拿了帕子轻点着嘴角,问杜氏,“大嫂,用我做什么吗?”
蒋氏冷哼了一声,力道更大了。若不是可惜这肉是铜钱买来的,说不得就得肉沫横飞,径直贴顾锦鲤脸上去了。
这会子嫌恶心了,吃的时候怎么不见少吃?
真真会作!
顾锦鲤见了就皱了皱眉,赶紧拣着勉强能落脚的地儿往旁边挪了两碎步,不过到底还是翘着脚趾,瞪了蒋氏一眼又去看杜氏,面上不免流露出两分不耐来。
就是给杜氏十个胆子浑身挂满了,杜氏也不敢指派她干活呀!况且还有陶氏的话在前头摆着呢,忙摆手,“不用不用,就这么点子活计,有我同你二嫂就尽够了。”想了想,又端了张竹凳给顾锦鲤,“坐着歇歇吧!”
可惜顾锦鲤并不领情,虽然她根本就不想沾手,也很反感顾金兰总是喜欢指派她做这做那的。
凭着她的才貌,何须围着灶台转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念两句书多练习练习扎花的。
可这话是顾金兰交代的,连顾锦鲤自己都要承认,顾金兰是目前满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嫁得好自己又有本事,连顾金彪的行当都是她找的,是在娘家都能当半个家的主。更何况还有今儿这么一桩事儿,就算再不情愿,也得耐住恶心过来。
哪知杜氏也是个不安好心的,竟明堂正道的敷衍她。
想要自己动手让顾金兰高看她一眼吧,可她这些年根本就没踏足过灶间,连碗筷放哪都不知道,哪里知道干什么又怎么干的。
只好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可这语气不免就生硬起来了。
眼看顾锦鲤沉了脸,杜氏越发不知该怎么办好了,支支吾吾的,赶忙去看蒋氏。
蒋氏收到了目光,剁着肉的手不停,眼睛都没瞥顾锦鲤一眼就指派她道:“三妹,你去鸡窝里摸两个蛋,待会好炒韭菜,大姐最爱吃那个了。”
顾锦鲤瞪大了眼。
……
自打顾锦鲤去了灶间,陶氏就有些心神不宁。
她心知肚明,杜氏是个木头还罢了,可蒋氏却不是好招惹的。一进门就敢和自己打码头,若是真的指派锦鲤干活怎么办?
想到顾锦鲤纤细白嫩的双手,陶氏觉着自己很有必要去灶间招呼一声,可想到顾金兰,又生生的忍住了。
她再是不想和顾金兰硬碰硬的。
毕竟虽然已是近两年过去了,可对于那次吵架,陶氏还是记忆犹新的。
虽是因为三丫头的亲事引起的,可论到根源上,还是因为大丫头觉着她偏心太过了。都是女儿,没有这样区别对待的。更何况,在大丫头看来,这样娇惯三丫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时陶氏气的要命,觉着大丫头和四丫头一模样,生来就是气她的。
即便到了这会子,陶氏但凡想起也觉着自己委屈的很。
一个百拙无能还要带累爹娘,一个百伶百俐又能惠及娘家。这样两个女儿摆在面前,谁会不偏心的。
蒋氏听了陶氏的那一番嘱托心气不顺,顾金兰也不舒坦。
原本不想和陶氏辩白些什么的,免得又要拌嘴。
可看着陶氏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这样区别对待,现在又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了,“三丫头已经十五了,不是五岁,还是这样嘴拨不动,还怎么出门子?难不成到时候把您带出去当老妈子,伺候婆家人?”
陶氏正想着心事,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嘱咐两句就能引来顾金兰这样的话,皱了皱眉。
三丫头是鸡鸭鱼肉享福享受的命,能识字会扎花会算账就成了,怎么不能出门子了?
可这样的话却是不好当着顾金兰的面说的,又怕顾金兰对顾锦鲤有看法,只好急急辩解道:“这可不能冤枉了三丫头,自打那年你我和说过后,我就在教三丫头干活了。”又极力夸赞了一通,“……还别说,你这么多弟妹里头,还就锦鲤像你,一点就会一会就通,伶俐着呢!哪里像四丫头,光生个火就学了大半拉月。”
说完也没瞧见顾金兰皱起的眉头,火急火燎的起身掩上了门,走过来坐在了顾金兰的条凳上,凑近了拽着顾金兰的手亲热道:“我告诉你听,今儿蒋巷里的胡媒婆来了,她为了给咱们锦鲤说亲连地里的活计都没顾上。而且一来啊,就给锦鲤说了门天造一对地造一双的好亲事!”
说着又带了两分神秘的推了推顾金兰,抿嘴笑道:“你猜猜是谁家!”
可顾金兰早就从蒋氏那知道这桩事儿了,也没心思和陶氏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的游戏,更不关心这个,“所以你就让四丫头和二弟妹整宿整宿的舂米?”
“这是什么话,是不是又在你面前告状了?”陶氏跳了起来,“昨晚我也没睡呢,也不是在碓房里挨了一夜。咱们庄稼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哪有这么金贵的!”
“那锦鲤怎么就这么金贵上了?我家里买了个老妈子都照样上灶,也从不留指甲,她一个庄户丫头,倒是留着十指雪葱似的指甲,桌上端碗桌上放碗,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又没好气道:“要不是我看着你生的四丫头,指不定还以为是你打哪抱来的养小媳妇!”
第 016 章 反驳
陶氏登时紫涨了脸,只觉着心里一阵绞痛,简直又要晕过去了。
这叫什么话!
养小媳妇!感情自己还是个恶婆婆了?
就是两个外人媳妇都夸自己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婆婆,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巴心巴肝的亲骨肉竟说这样的话!
生儿育女劳心劳力一辈子,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早早的溺死了来的干净!
当即就想发作,可看着顾金兰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口气都提到嗓子眼了,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转眼,就再也鼓不起勇气来了。
毕竟有着记忆深刻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再加上这会子还有大事儿要指望顾金兰拿主意的。所以再是咽不下这口气,再是委屈,也得合着唾沫咽下去。
好一会才顺了气,见顾金兰抿着茶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好鼻子一捏,又接着之前的话头自问自答的继续下去,“我告诉你听,就是下头粟坪东头钱银匠家的二小子。”说着又怕顾金兰出去的早,不大知道,还强调道:“就是念书最好长的也最好的那个。”
“……今年十六岁,听说五六岁上就进了学,风雨无阻霜雪不变,用功的不得了。还长的一表人才,一点都不像是庄户人家出生的小子,形容举止竟和城里人一模样。而且写诗做文章、琴棋书画什么的真是没有拿不出手的。明年就要考秀才了,都说以后肯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整个粟坪,谁不羡慕,谁不赞一声年少有为的。”
若是早上两年,陶氏再是瞧不上钱家这小子的。
尤其是自打顾金兰的丈夫赵云松谋了斗级,阖家搬进了城里,顾金桂两口子分了家后日子越过越滋润,陶氏对顾锦鲤的期盼就越来越高了。
不但一心一意的要找读书人,而且还觉着即便不是城里人,可也起码得是集镇上的才能般配的上。村屯里的,哪怕念书再好,那都是连眼风都不扫一下的。
想当她家的女婿,还是先把脚上的泥洗洗干净再说吧!
只是一来二去的倒是相了*个,可大多数都是村屯里的。所以不管会不会念书,陶氏已经否决了。
唯有的两三个倒还真是集镇上的,只是孩子能念书的家底太薄,家底殷实的孩子又不识字。难得孩子念书家底殷实的,婆婆又是出了名的刻薄。
别说顾锦鲤了,就是陶氏都不中意,起了个头就再没下文了。
三番两次的,十里八乡的媒婆都知道了一向还算好说话的陶氏竟是个眼孔高的,等闲也就不登门了。甚至有的一听说男方看中了顾锦鲤,还要劝上两句,免得臊了脸孔。
眼看着顾锦鲤一天大似一天,顾三小下了最后通牒,陶氏急的嘴上一溜水泡。正想着怎么和顾锦鲤开口让她放低些要求,胡媒婆就带信上了门,陶氏欢喜的简直就跟见了真佛似的。
当然,如果没有那么些个要求就更好了。
只不过陶氏这会子也顾不上这些就是了。
继续道:“而且钱银匠手艺顶好,家里头有田又有牛,很是殷实。镇上孙大财主羡慕钱家小子以后是要做官的,一心想把女儿许给他。不但说三个女儿任凭钱家挑,还许了好重一副陪嫁。可钱家娘子觉着他们商户人家不免粗鄙,不喜欢。就是看中了我们家锦鲤读书识字,又出落得这般好模样。别说镇上了,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攀比不上……”
越说越得意,越说越觉着好。却见顾金兰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好把到嘴的话通通咽了下去,又试探着问,“你说说看,这桩亲事怎么样?”
顾金兰已是觉察出陶氏的反常了,毕竟之前那么多个,都是娘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