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91 章 捉猪
好在大伯娘只买了三头猪崽一头羊崽,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达成了心愿,自然就罢手了。
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场除了金鱼儿是新人外,其他人都和大伯娘相处了多年了。尤其是三伯娘,都已是二三十年的妯娌了,自然知道她的坏处。不做声也是不想同她计较,不想小事儿变大罢了,左右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三头猪崽一头羊崽的。
只大伯娘却并不消停,一会儿说金鱼儿看中的这头黑猪崽子软趴趴的不结实,一会儿说全堂婶买的那头白山羊体型不够匀称。
总之都比不上她买的猪崽羊崽好就是了。
金鱼儿看着朝她不停的使着眼色的罗瑞香不做声,而全堂婶虽不是头一遭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儿了,却还是气了个够呛。
三伯娘就悄声劝她,“就让她说两句吧,总比这会子又看上了我们的反复折腾来的好的。”
全堂婶转念一想,说不得她还是真干得出这样的事儿来的,心里总算舒坦些了,也不理会唧唧咕咕废话连篇的大伯娘,朝三伯娘点了点头,又招呼金鱼儿,“稻葵媳妇可瞧好了?”
金鱼儿忙应了一声。
所谓养牛耕田,养猪过年,养鸡换盐,养殖牲畜亦是农家的头等大事儿。因此早在赶集前的两三天,金鱼儿就已是和罗稻葵商议过了,又特地征询了罗栀子的意见,最后决定今年只捉两头猪崽子,再买三头山羊崽三头胡羊崽也就罢了。
这么一圈看下来,虽有大伯娘在里头裹乱,却也已是心中有数了。再加上价钱适中,自然出手利落。
罗瑞香蹲在一旁看了半晌,不由戳了戳金鱼儿,指了两头猪崽子叫她看,“你瞅瞅,你买的这两头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
金鱼儿就抿了嘴笑,不知道为什么,打小她就比较喜欢宽背、短嘴、短尾巴的小黑猪。挑选的时候,自然都是往这上头靠的。
罗瑞香还要说话,就见三伯娘走了过来,一壁使眼色,一壁招呼大家,“都已是买好了,你们先把这些都挑到镇口去!”
罗瑞香就装模作样的回了回头,就见不远处大伯娘的眼睛正在自己脚下的几头猪羊上溜来溜去。
忙拉着金鱼儿挑起笼子一溜烟的走了,好容易走远了,才和金鱼儿咬耳朵,“你可得看好了这几个小东西,你大伯娘的脸皮比那城墙还厚,就看不得旁人碗里的米汤比自己碗里的稠。成日介的又不想法子要和人家一样稠,倒要使尽心眼子叫旁人和自己的一样稀,瞎的一塌糊涂。”
金鱼儿忙点了点头,牢记在了心里。一转身就去请了骟劁匠过来给这几头小崽子去势,看的罗瑞香目瞪口呆,金鱼儿好笑不已。
她自然不是因着大伯娘才要给这几头小崽子去势的。
虽说之前在娘家的额时候,家里头的猪羊鸡鸭都是金鱼儿照料喂养的比较多,可因着顾家从来都只养香猪,也就是去了势不会发情生殖的公猪母猪,从来不养未骟的牙猪、留种的脚猪、未劁的草猪以及生产的老母猪。
再加上这又是金鱼儿头一年独立养殖,家里头并没有人帮衬压阵,所以金鱼儿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只打算养香猪。山羊胡羊亦是同样的道理。
罗稻葵和罗栀子也都赞同金鱼儿的想法。
只这样一来,既是不准在叫猪羊生产在小崽子上获利,自然就要给它们去势——好阻止它们发情生殖,让它们不叫圈,只一门心思憨吃傻睡,专心专意肥膘胖体。
要给猪羊去势,自然是少不了专业的骟劁匠的。
这会子的骟劁匠虽属下九流,可庄户人家,尤其是南乡县的庄户人家,家里头顶顶重要的就是猪圈羊栏。村村都有骡子驴马这样的大牲口,家家又有养猪养羊的,自然离不开骟劁匠的。
好在今儿逢集,原本走村串户的骟劁匠们都集中在了集市上。金鱼儿请了经验老道的三伯娘,找了常往罗家沟去的那个骟劁匠过来。
益柔自小养在深闺,连猪羊都很少见。而萧飒虽见过猪跑,却自来都不知道驴马猪羊,甚至是鸡鸭狗猫都是要去势的。头一遭看到拎着铁制的小划刀、小挑刀、小弯刀以及针线上门服务的骟劁匠们,虽然眼见他们三两下、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结束战斗,笑呵呵的拍拍身上的尘土完工了,可还是吓得青白了脸色。
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益柔虽还要诵经,可萧飒已是习以为常了。
不就是“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么!
还要啧着嘴同金鱼儿讨论,“这人不行啊,这样的小猪崽子,常往你们顾家坝去的那个老黄头一人就能放倒搞定了,这人竟还要找帮手。”
金鱼儿却是不管这个骟劁匠要不要找帮手的,只要他能下手干净利落,又能保证牲畜的生命安全,就已是足够了。
只不过骟劁的技术虽还不赖,回家后金鱼儿对于猪崽羊崽的照料却依旧不敢松懈。
因着是才出生不久的笼子猪,所以除了保暖清洁外,金鱼儿日日都给这两头猪崽子投喂炒熟了的黄豆粉玉米面,又想尽了办法给小羊饲喂些多汁的精细料。保证猪圈羊栏里头的干净温水,又在猪圈里放了一个装有木炭灰和红土的浅盘供猪崽子舔食。
不仅对小崽子们,金鱼儿对家里头唯一存栏的那头大香猪的照料更是精心。
因着今年一连办了两回喜事儿,所以罗家存栏的香猪山羊甚至是鸡鸭都杀的差不多了,好容易留下的这一头香猪,还是特地为了留待过年杀的。
也活不了几天了,为着叫它多存些肉,金鱼儿自然不予余力的喂养它,势必叫它再长一圈肉出来。
而到底是骟劁过的香猪,不但性情温顺,而且虽只有一头猪存栏并没有其他猪能同它抢食,也吃的很香。
只等到腊月十九,罗稻葵请了杀猪匠家来的时候,一直一天三顿的喂猪,期盼着香猪多长肉的金鱼儿却是躲了起来,根本不敢站在现场观看的。
第 092 章 剖膛
天刚蒙蒙亮,金鱼儿就拎了木桶过来给香猪喂食。
因着怕喂结实了到时候不好收拾猪肠子,金鱼儿便只做了些稀食。
可万物有灵,或许是意识到了这和往常不同的饭食是断头饭,一向温顺肯吃的香猪竟犯起了猪脾气。又是拱圈又是爬栏的,嘴里更是叫唤个不停,差点把猪食槽都给掀翻了,整个猪暴躁的不行。
金鱼儿好容易才安抚着叫它稍稍安静下来,却不敢多待,转身就躲进了灶间,烧开水、磨豆腐,又把大大小小的盆碗洗干净备用,一个劲儿的找活干,根本不敢去想后院里的事儿。
南乡县自来的规矩,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是不能看杀猪抵刀时的血腥场面的,恐把孩子吓着了。
只别说杀猪了,光听着捉猪时按倒捆绑之际香猪挣扎的凄厉叫声,即便满了十二岁,金鱼儿照旧不敢看,通常杀猪佬一过来就只敢躲在屋里听动静。
罗家的几个堂兄弟并姑爷陈俊都被请来帮忙逮猪捉猪尾巴,一同跟过来帮忙的罗栀子也不敢看杀猪的场面。
只她比金鱼儿略强些,亲眼看着罗稻葵在场院里点了香烧了火纸,祭祀了土地公,祈求来年喂猪不发瘟,肯吃好喂长的快后才跑了进来,哆嗦着手帮金鱼儿准备灌血肠时需要的荞麦面。
罗瑞香虽年纪略小,却不怕看着杀猪佬心狠手准,一手箍住猪嘴,一手用放血刀对准香猪的前心窝一刀捅入。
甚至于接血、吹猪、烫毛、砸毛、刮毛,尤其是开膛的时候还要挤在头里,看的津津有味的。
不过等到肚子一破开,罗瑞香虽还不曾看够,却还是“蹬蹬蹬”的一径跑进了灶间,兴冲冲的比划给金鱼儿和罗栀子看,“好家伙,足有四指膘呢!”
罗栀子松了一口气,却是朝她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那猪少说也有一百二三十斤重,四指膘不是很正常么!”
兜头给了她一瓢冷水,气的罗瑞香直磨牙,拉了金鱼儿抱怨,“三嫂,你看看你小姑子这张嘴,真真不是个东西,你可要管管她!”
听的罗栀子哭笑不得,赶上来拧她的嘴,金鱼儿却是羡慕她们堂姊妹之间都有这样好的感情。
……
猪头挂在了屋檐下,洗肠灌肠都有大堂嫂二堂嫂几个帮忙,金鱼儿就在罗栀子的帮衬下做起了大碗的豆腐,洗净了成筐的洋芋,把猪肉切成木梳大小足一指头厚的梳子肉,大锅旺火的炖了起来。整个灶间全是哈气,水雾弥漫,好像到了仙境似的。
这是南乡县的传统了,不论谁家宰杀了肥猪或是猎获了较大的野物,都要请了三亲六友左邻右舍来吃剖膛。
正屋里,罗稻葵和堂兄弟们已是见缝插针的摆上了十来桌,又搬来了金鱼儿自己酿的成桶的包谷烧。
等到大块的肥肉端上桌,颤颤巍巍的血肠也出了锅,再三两碗酒下肚,就是满屋子的牛皮,一个比一个熊了。
在座的只要长了乳牙就没人不曾吃过剖膛,也没人不曾这样乐呵过。可这却是罗稻葵成家立户后头一遭请人吃剖堂。不但几天前就开始亲自上门邀人,村子里各家各户顶门立户的老少爷们更是一个不落的全到齐了。一头一百多斤,光净肉就落了百来斤的大香猪竟吃掉了大半头,看得一众亲友们连连咋舌,好话儿更是不要钱的往外撒。
只身为主人的金鱼儿和罗稻葵听了好听的话虽高兴,但到底原本就不曾心疼的。毕竟图的就是这份喜庆劲儿,要的就是这个证明自己已经支应起了门户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