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照顾栀子,等过几天消停了,我就同你嫂子去看她。”
看着大伯娘这样闹腾,陈俊自是不肯走的。可一想到罗稻葵之前说的话,再想到怀着身子的罗稻葵同未出世的孩子,还是点了点头,“成,那我先家去了,过两天再过来给你帮忙。”
罗稻葵点了点头,拎起装的满满登登的背篓要给他背上。
陈俊却眼疾手快的把腊肉腊肠并两个布袋子都拎了出来,背着一包红糖同一坛子酱瓜急急往外走。
大堂嫂反映了过来,把篮子里的红糖包、大枣包塞到了背篓里,“叫她好好保养身子……”
陈俊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余光瞥到大伯娘瞪大了的眼睛,嘴角抽了抽,也不多说,只谢了又谢,由罗稻葵、罗稻粱送出了门。
却不知道背着背篓扛着铁锹刚走出去几步远,身后的村道上就出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第 119 章 租子
最先赶来的是罗瑞香同七堂婶。
看着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眼睛却晶亮的七堂婶,大堂嫂嘴角直抽抽,罗稻葵也不忍直视。
罗瑞香气喘吁吁的,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凑过来告诉哥哥嫂嫂们,“爹爹七叔他们待会就过来。”意思是大家伙可以安心了。
大堂嫂半张脸都在抽搐了,罗稻粱笑不是哭不是,看着罗瑞香一副气都喘不匀的模样,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头叹气。
刚刚看着罗瑞香一溜跑远,叫都叫不回,罗稻粱就知道要坏事儿了。就算是好心,可也是办坏事儿了。拔腿就要去追她,却被罗稻葵拦住了。
罗稻葵自然知道罗瑞香这是要去“搬救兵”了,也知道救兵还罢了,若是“救兵”,今儿这事儿可能就更没法子收场了。
若按他自己的性子,不管什么事儿,但凡能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的,就再没必要闹大。何况又是至亲骨肉,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不能亲亲热热的,也要和和气气,再不济相安无事儿总是要的。只要能相安无事儿,何必一定要事事处处占上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何妨。
可眼看着大伯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恃无恐的折腾,罗稻葵不想再让步了。
笑着朝罗瑞香点了点头,罗瑞香皱了皱鼻子,觉着大家伙的态度好像都有点子不对劲儿,正要悄声问着大堂嫂,那厢七堂婶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后,已是精神抖擞的“哎呦喂”上了。
“哎呦喂,我说大嫂子,你这又是怎么啦?”挨着大伯娘坐了,阴阳怪气地“劝慰”她,“若是出了事儿,只管同我们妯娌说就是了,再不济,还有我婆婆做主呢,怎么竟闹到小辈儿家里头来了。你瞅瞅,可把葵哥儿他们唬的呢!”
大伯娘原本没想闹得人尽皆知,可她伤心成那样了,罗稻葵还是轻飘飘的嘱咐罗稻留搀自己回去,半点不为所动,心里头就开始不平了。等当看到罗稻粱几个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当年的事儿……当年若不是大家伙扯开脸皮闹了那么一场,哪里又轮得上罗稻葵进城充民壮的。登时就来了精气神,一心想把事儿往大了闹。总归最后吃亏的又不是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也想到了七堂婶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白脚花狸猫肯定会闻着味儿过来的,可当看到她跨进院门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就止了哭声。她不怕在小辈们面前丢人,却绝对不能够在她面前失了体面。
“我同我侄子说话,又干你什么事儿!”拿帕子擦着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眼泪水,硬邦邦地顶回去。
七堂婶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哎呦喂,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竟把你气的连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你侄儿,你侄儿难不成就不是我侄儿了?”说着又得意洋洋的瞥了大伯娘一眼,好声好气的问罗稻葵,“葵哥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大伯娘怎么气的连家都不肯回了?”
大伯娘气了个倒仰,下死劲儿地?了一眼七堂婶,敢给我乱扣屎盆子,你最好别有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罗稻葵只笑了笑,并不搭腔,而是问着大伯娘,“您看,三伯七叔他们都会过来,您要不要把大伯也请来。有什么话,我们也好敞开了说。”
罗稻葵温言好语,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和气,大伯娘却是连气恼都顾不得了,打心眼里觉着罗稻葵不大对头,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七堂婶就啧啧道:“大嫂真是好福气,天大的事儿说做主就做主了……”话音未落,就听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探头一看,咯咯笑道:“真是不巧,他们兄弟几个竟一起来了呢!”
果然,不仅是三堂伯七堂叔,连大伯父全堂叔都一起过来了。
全堂叔年纪最小,却最先开口,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忙着呢,有什么事儿赶紧的。”
众人的视线就落在了大伯娘身上,大伯娘心里暗恨,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来,罗稻葵正要说话,七堂婶已是快人快语道:“大伯、三伯、全叔叔,是大嫂子要管葵哥儿要什么好处,只我刚来,还没听着个二四六呢!”
一听这话,罗稻葵立马瞪向了罗瑞香。罗瑞香瞪大了眼睛,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心虚的朝罗稻粱笑。
大伯父已是横眉倒竖,跳了起来,手指头径直指到了大伯娘脸上,“我跟你说了不准提不准提,减了租子,葵哥儿两口子又吃什么,你竟还敢背着我上门,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已是面面相觑,就是罗稻葵也没有来到大伯娘竟是为了这个。可复又一想,觉着按着大伯娘的为人,会有这样的打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倒是松了一口气儿,只心里头却越发坚定了。
七堂婶则是眼珠子滴溜溜的好一阵的转,她没想到大伯娘是为了这个。可既是为了这,她少不得……要帮她一把了。
陪笑着上前一步,“哎呦呦,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自家人,和和气气的才能发大财呢!”一壁说一壁给七堂叔使眼色。
七堂叔会意,忙过来拉扯大伯父的胳臂,“大哥,咱们家可不作兴打媳妇。”又同他耳语,“还有小辈们看着呢,好歹给大嫂留点体面。”
大伯父只觉丢人,倒是把之前的气势弱了弱,瞪着大伯娘,“还不跟我回去!”
夫妻三十年,谁不知道谁的。大伯父气势一弱,大伯娘立刻就感觉到了。再加上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既已是扯破了皮,总不能这么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还出丑狼藉的回去吧!
“唰”的站了起来,把脸伸到大伯父面前,“朝这打朝这打,你打呀……敢情我为了这个家做牛做马操碎了心还里外不是人了……好啊,你今天不打我,你就不叫罗家栎!”
第 120 章 惹恼
话音一落,大伯娘就后悔上了。
该说软和些的,丈夫最是个好面子的,又是个根本刨不开缝儿的榆木疙瘩,被自己这么一激,可别真动上手了。
不免又怪罪丈夫半点不会转弯,她又不是傻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谁家的女人家愿意同丈夫拌嘴吵架的,更别提喊打喊杀的了……眼珠子一转,还不是这些人逼的。
越想越冒火,不怪“老实头”的丈夫了,反把一屋子的人都恨了一个洞。刚想挪一挪脚尖,散落在鬓边的发丝忽然动了动,也就一吸之间,一张蒲扇似的巴掌已是近在眼前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术一般定住了,连眼睛都不会转了。
还是三堂伯同七堂叔反应快,再则二人就站在大伯父身边。赶忙一个抱手,一个搂着腰往后抱。
只差毫厘,大伯父那布满了茧子就像练过铁砂掌似的粗厚大掌就要掼在大伯娘脸上了。饶是这样,中指也在大伯娘脸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印子。虽没开皮见肉,可半边脸已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了,可见大伯下手之重。
火辣辣的钻心的疼,胸口更是好像又把火在烧,大伯娘这回是真气疯了。
她是为了自己吗?这样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你罗家栎,为了留哥儿!做人怎么能这样没有良心!
“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伏地大哭了起来,“罗家栎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老娘嫁进你家三十年,你娘不把我当人看,小月里连口热水都没有。二丫头一落地,差点把我从炕上掀下去。偏心偏的肋条痛,明明你才是顶门户的长子,好房子好地却都分给了老五。就算蒸屉馒头,还要挑出又大又圆的给老五媳妇送去……”
她越说越激动,“家里头大大小小这么多妯娌姑子,哪个把我放在眼里,哪个不要见面就踩我两脚。白天黑家的指桑骂槐调三斡四,连我孝敬公婆都看不得,一窝蜂上来骂我不安好心,就差说我喂耗子药他们吃……还有你,罗家栎,成日介吊儿郎当万事不管,进进出出全靠老娘操持,临了临了还要挨你巴掌……”前程往事涌上心头,竟是一跃而起,扑了过去,“打啊打啊,老娘同你拼了,你有能耐就打死我!可我先送个信给你,就算做了鬼我也饶不了你……”
别说金鱼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就是罗瑞香也只从罗栀子那听过一句半话的,哪里见过这阵仗,都傻了眼,面面相觑。还是被大堂嫂拉了一把,才知道上去拉架。
其他人倒已是习以为常了,尤其是全堂叔,浑似没听见没看见眼前的闹剧一般,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一手盘着核桃,一手寸把长的小拇指甲点着柏木桌面,一副茶馆里听书的悠闲模样,就差摆上茶水瓜子,再打个手巾把子了。
“我说,要吵要闹回家去,我可不是来听大戏的,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