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除了白雪皑皑的隆冬时节,金鱼儿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山林里行走。
可若说最喜欢的,不是山花烂漫的春天,不是青山滴翠的夏天,也不是青松点翠的初冬,而是五彩斑斓、瓜果累累的秋天。
秋天的山林是四季中最好看的。
不说旁的,首先这漫山遍野的色彩就是极其丰富的。
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应有尽有。
鲜少开口的益柔见了也不免感叹,她虽擅画,可却再是调不出这样姹紫嫣红的颜色的。
金鱼儿很赞同,可相比较而言,她更喜欢的还是大自然的馈赠。
喜欢这弥漫在山林中的果实的甜香,喜欢这山林间丰厚丰饶的土产。
而且和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一样,这些甜香、这些土产,只要你努力了尽力了,你就能够拥有。
只是因着顾三小的耳提面命,金鱼儿进山虽已是似进菜园子一样频繁,可到底从来不敢深入的。
不过也正因为此,倒是对入口处的这一大片地貌植被早已是烂熟于胸了。
向阳的山坡上各自长着什么样的果子,哪根藤上结的果子好吃,哪一片的菌蘑多一些,哪里能采着有年头的草药,就没有金鱼儿不知道的。
那熟悉程度,就好像真是自家的菜园子似的。
所以刚进山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已是把顾金宝、赵春江舅甥俩喂的肚儿圆了。
而且顾金宝背着的箩筐里,成熟了的山梨、山枣、藤梨、野苹果、野山楂……已是装了大半筐了。两人手里还各拎了一串山葡萄,吃的稀里哗啦的。
不过犹自不满,又央求金鱼儿带他们去找八月炸。
尤其是张春江,一面塞着山葡萄,一面还心心念念着八月炸,“好四姨,我都两年多没吃过八月炸了。您说我一个半大小子,又不缺吃少喝的,要是被点子零嘴给馋坏了,说出去得多埋汰啊!”
扒拉着金鱼儿的胳臂胡搅蛮缠,把金鱼儿晃的七倒八歪的。
金鱼儿抿着嘴好笑,想想家里人也都喜欢吃八月炸,看了看天色,嘱咐二人,“那你们在这等着,我摘几个就过来。”
八月炸喜欢长在林木茂密的深山野沟、灌丛这种半阴的地界,本来路就不好走,这会子天色又快黑了。金鱼儿自己仔细点还罢了,却不放心这冒失的舅甥俩。
“那哪行啊!”
可赵春江顾金宝哪里肯的,他们虽还是半大的小子,辈分年纪也比金鱼儿略小,可在金鱼儿这个姑娘面前怎么说也算是大老爷们。叉着手坐等金鱼儿跋涉摘果子给他们吃,这成什么了!
说着顾金宝已是窜到前头开路了。
金鱼儿忙赶紧跟上,告诉他往哪走,又留心着告诉他哪处要留心脚下,说着还折了截树枝给他开路。
顾金宝到底也是惯在山林间走动的,虽然比不上金鱼儿轻巧灵便如履平地,可也不差的。就是赵春江,踉踉跄跄的好几回都差点被隐在灌丛树叶下的藤蔓老根绊了个死跟头,幸好金鱼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
几次三番的,赵春江也有些怕了,赶紧把山葡萄揣了起来,一门心思的走路。只不过刚刚走的顺溜些,就又不知死活了。
眼见顾金宝走在前头,就凑到了金鱼儿耳边,“四姨,你知道我娘同二舅是过来干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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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13 章 开口
这句话赵春江早就想问了。
可以说这趟死乞白赖撒泼打滚的一心跟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事儿。
呃,好吧,一半一半。
虽然他是挺想逃学来着,也确实挺想出来玩来着,更是挺惦记着山上的这些吃食来着。
可说句拍胸脯的话,他真心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和金鱼儿好好掰扯掰扯的。
这完全是为了金鱼儿好。
只是虽已是到了半晌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张这个嘴。
毕竟他再是不敢当着人的面说这事儿的,尤其是当着顾金兰的面。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若是叫她知道他偷听大人讲话这般没规没矩的。别说外祖父外祖母了,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下他。
金鱼儿一心留意着脚下的崎岖山道,并没有注意到赵春江说这话时堪称猥琐的表情。
而且金鱼儿还真是被他问住了。
她只知道大姐二哥回来了她打心里觉着快活,而至于为什么回来,她还真是没有想过的。
倒是萧飒,素来活泼开朗有主见,即便来了这么些年依旧闲不住。
这半个月来跟着金鱼儿除了干活还是干活,虽然并不用她动手,可还是早就长草了。
这会子再不用围着稻谷包谷团团转,眼前终于能换换颜色了,自然再不会像之前似的无精打采的。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时不时的还要叽叽喳喳的问问金鱼儿这山里红酸不酸牙,那藤梨是黄心的还是红心的……若是可能,早就留了满地的哈喇子了。
一见赵春江鬼头鬼脑往金鱼儿耳边凑,眼睛晶亮,又是一副颇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猥琐,就跟以前要给她作介绍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样的气场,突然间福至心灵,“小鱼儿,你大姐二哥不会要给你说亲吧!”说着根本不待确认就自娱自乐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就说你大姐二哥是个有良心的,我果然没有看错……”
也不怪萧飒会这样反应,虽然她并没有结过婚,可不妨碍她知道益柔十五岁成亲,十六岁就生下了长子。也不妨碍她看戏似的看着顾锦鲤打从十二岁上就开始说亲,看着金鱼儿的好几个从姐更是十三四岁就出了门子,好几个与顾锦鲤不对付的从姐妹甚至都在暗地里嘲讽顾锦鲤是老姑娘。
更何况,眼见陶氏和顾锦鲤日日拿金鱼儿当出气筒使,有人在场的时候还略略好些,背地里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口,手边有什么都能往金鱼儿身上招呼,简直气的三尸神爆跳。
暗地里和益柔嘀咕,一心想让金鱼儿离了这个家。可这时候的女孩子,除了出嫁还有哪条道儿能离家的。便想着金鱼儿这日子过得这样糟心,还不如找户好人家嫁了呢!
益柔到底经过事儿,要比萧飒通透,苦笑连连,这谈何容易的。
萧飒听了也觉着自己脑子长久不用,貌似已经锈住了。
可不是,否则的话她早就为人妻了,说不得都能为人母了。
更何况,这里是什么地界,真真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地儿,真真个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的地儿,真真个婆婆能虐待磋磨死媳妇的地儿!
若是遇人不淑,这不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么!
可这会子一想到顾金兰顾金彪可能要给金鱼儿说亲,内心深处的那点子念头便又咕嘟咕嘟的泛起了涟漪,登时又紧张又兴奋的。
这些年来她看的再清楚不过了,这家里头最心疼金鱼儿的,除了顾三小,就是这大姐二哥了。
若是他们给说亲,那是不是还有些指望?
说亲?
金鱼儿的思维再没有萧飒这般发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飒早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篇子的话,话头也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半晌,只觉着“轰”的一记,浑身上下的血液竟瞬间都往头上涌,小脸瞬间涨红,简直比树上挂着的野山楂都要红。
登时又羞又气,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弱弱的“我不和你们说话!”
可话音刚落,自己就愣住了。
亲眼看着金鱼儿小脸上瞬间爬上红晕的赵春江也愣住了,挠了挠头,怎么这么大的反应,自己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正哭笑不得地看着萧飒满地打滚儿的益柔亦是愣住了。
萧飒更是“咕嘟咕嘟”的咽下了已是到了嘴边的话,瞪圆了眼睛看向益柔的方向,喃喃道:“我没听错吧,小鱼儿同我说话了?”
不怪萧飒和益柔反应这样大,这两年来益柔还好说,可萧飒真是好好歹歹的施了百般手段想要引诱金鱼儿开口跟她们说话的,只一次都没得逞。
可没想到这会子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让金鱼儿开了金口。
金鱼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垂着脑袋瓜绞着手指,挪了挪脚尖,脸上的红晕已是晕染到耳朵根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嗓子魔音灌耳,让她嘴角直抽抽,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马捂住了耳朵。
即便知道根本没用,可这女高音实在是吵得她脑壳疼。
先是红着脸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随后又停住不前,最后还捂起了耳朵,身边的赵春江唬的脚都软了。
他虽没亲见过,却知道前几年上金鱼儿的身体都不太好,时常会犯病。以为这就是犯病了,忙扔了刚摘的一把山荆子,颤颤巍巍地扶住了金鱼儿,又跳着脚叫前头闷头走路的顾金宝,“三舅,你快来,四姨好像不大对!”
距离八月炸越来越近,顾金宝越来越有劲头,只一心向前,一点没注意到后头的异样。咋一听赵春江连声音都变了,忙回过头来。
被赵春江这么一咋呼,金鱼儿已是反应过来,赶紧放下了双手了,只是脸上还是通红通红的。半垂着眼睑,摇着头说自己没事儿。
不过顾金宝还是扒拉开灌丛跑了回来,“四姐,你怎么了?”
一面去看赵春江,一面伸出手来在金鱼儿额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有些热,却并不烫,又连声问金鱼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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