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面前王子进的一张脸,只觉得业障重重,不知出路在哪里。
5、“这粥熬得好香啊!”王子进捧着一碗清粥在桌子旁边狼吞虎咽,“这么说我昏迷了已有三日了?”
“俗话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若是晚了一时三刻去救你,现在你已经没有命在这里吃粥了!”
“我说我怎么饿成了这样?”王子进最后舔了舔羹匙,“小二,再帮我来一碗!”
“你不要开心太早!”绯绡见他吃的欢,忍不住要打击他。
“此话怎讲?”王子进听了不由一愣,难道那个颜如玉吃了教训还会再来不成?
绯绡面色凝重的说道:“你的生辰八字我们还没有带走,她拿了那个自会再上门找你!”
王子进听了,手上一个拿捏不住,青花瓷碗掉落在地上,“这么说我们还算是有婚约?”
“不错!”绯绡点了一下头。
“客官,你的粥送上来了!”门口的店小二叫道。
可是王子进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吃粥了,眼前那白白的粥,都幻化成颜如玉的一张白脸,蕴含着狰狞的神色。
王子进捧着粥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倒是要好好想想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是真!”绯绡急忙提醒他,“要是我们能够找得到她的真身,或许还有办法可想!”
王子进挖空了脑袋也想不起来他十年以前和谁私定过终身,更想不起来自己是把生辰八字给了谁。
那盒子里装的玩物是如此的熟悉,可是怎么又到了那样一个女人的手中呢?
他这么一想就是几个时辰,转眼半夜又过去了,禁不住困意,又歪在床沿睡着了。
“王公子,王公子!”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凛,这不是那颜如玉的声音?
果然回身就看到颜如玉白着一张脸,穿着缎子的衣裳站在他的身后。
“小姐啊,小生不才,求你另觅佳偶吧!”王子进简直是要带着哭腔了,这般难缠可怎么办才好?
“王公子误会了!”那颜如玉已经没有了前一日嚣张的神色,一副凄楚模样,“我在世的时日不多了,正巧王公子又来了扬州府,这才急着见王公子一面!”
说完,眼里还掉了几滴泪珠下来。
“你,你不要哭!”王子进一见立时慌了手脚,“为何在世时日无多啊?说来听听?”
颜如玉低首垂泪,“说了也只是给王公子平添愁绪而已,总之正月一过就是我的死期了!”
说罢又展颜一笑:“我十年以前曾得到公子百般照顾,人说结草衔环,现在公子又正巧来了,这才想着款待公子一番!”又低首叹息了一声:“哪想着人妖殊途,倒唐突了公子,希望公子莫怪吧!”
王子进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她的惧意减了一大半,急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怎会怪你?”
“公子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颜如玉朝王子进做了一个万福,“这就与公子就此别过了!”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此生还能见得公子,我也该满足了!”
“喂,到底什么事啊?你为什么要死?”王子进急忙追去。
“若是有缘,就请公子在正月初一重游旧地,我定当盛装恭迎公子!”
说完,人影一闪,已经不见了踪影。
“喂!”只余下王子进在黑暗中叫道:“你说的旧地,是哪里啊?”
可是空旷的黑暗中,哪里有人回答?
这一夜就再也没有梦到颜如玉,次日晨光破晓,王子进才悠悠转醒,只见自己的手中还紧紧的攥着一截绸缎,正是前几日从颜如玉的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那上面绣着的百合,在晨光中看起来分外的娇艳动人。
十年以前?十年以前吗?
十年以前他好像是来过扬州,当时似乎是住在一个大户的亲戚家。
可是在那关于过往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女子啊?
十年的光阴,就像一团迷迷蒙蒙的雾,模糊了王子进的记忆,也挡住了他的前路,让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6、眼见街上的人忙忙碌碌,各家店铺也张灯结彩,走在街上,细雪中红的红,金的金,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农历的新年就要来了!
王子进走在街上,只觉得一筹莫展,与颜如玉约定的日子眼见就到了,可是他现在还是想不出来她口中所指的旧地是在哪里。
“子进,你在想什么?”绯绡见他愁眉不展,急忙问他。
“没、没有什么!”王子进无法说出口,绯绡处处为他着想,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幻境中带出来,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担心那女子的安危呢?
这诺大的扬州府,少不得有几百户人家,要在这庭院深深中找了一个人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子进望着眼前这俗世繁华,只觉得力不从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新年的那天热闹非常,各家都烹鸡煮肉,还有的放起了驱逐鬼神的鞭炮。
更有大户人家请来了戏班子,正搭着台子唱戏,咿咿呀呀,浓歌艳曲,一片喜乐氛围。
王子进拿着一把油纸伞,一大早就忧心憧憧的出去了。
他徘徊在行人冷落的街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家一家的去打听了。
他想着就敲开了一个院落的大门,“是谁啊?”里面有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出来应声。
“那个,那个!”王子进结结巴巴的问,“请问贵府有没有一个女眷,喜欢穿月牙白的绸缎……”
话还没有说完,那小厮就“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震得檐上的积雪“簌簌”直落。
“看你这人也是读过书的,怎么这般不要脸,上门来问人家的女眷……”
只余下王子进一个人站在门外的细雪中,拎着伞,不知该往哪里去。
可是一想到过了今夜就是约定之日,他又疾步向前走去,伸手敲开了另一家的大门。
颜如玉那凄婉的神色,还在他心间萦绕,在这细雪纷飞,天寒地冻中,他又怎么能让她等太久?
也不知走了多久,挨了多少的骂,眼见天就要黑了,还是没有头绪。
正在迷迷茫茫之际,只见前面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也擎着一把伞,歪歪的靠在高墙边等他。
那人通身雪白,在飞扬的雪花中看来不似凡人,五官如玉石雕成,只一把黑发如墨,眉宇之间一缕忧色,正在忧心憧憧的望着他。
“绯,绯绡!”王子进见了那人,心下不由感动,又看他伞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显然出来不是一时半刻了,颤声道:“你一直跟着我?”
绯绡点点头,缓缓的踏雪走了过来,收了自己的伞,一躬身站到王子进的伞下,轻声道:“子进,我们可是朋友?”
王子进听了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可是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说与我听呢?”
“我,我怕……”王子进不敢看他,实在是怕惹他不快。
绯绡闻言轻笑一声:“子进,你向来是个痴人,荒唐事干了无数,也不少这一桩。当初你去找那沉星的尸骨,我不是还和你去了!”说完又笑道,“你现下是要找那颜如玉吧?”
王子进见他知道了,也不隐瞒,将那晚的约定与他说了。
“找妖怪怎能用找人的法子?”绯绡听罢笑道,“快点将那绸缎给我!”
王子进急忙依言从怀里掏出那月白色的绸子来。
“给我火折!”
“在这里!”王子进又急忙从怀里掏出火折给他。
“妖怪的东西大多是幻术而成,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就会有魂魄出来,回到它们的主人那里去!”
说完,绯绡打火点着了那块白色绸子。
那绸子越烧越残,转眼间就要烧没了,冒出淡淡的青烟。
“去!”绯绡说完,将手中残破的黑灰往天上一撒,只见青烟中窜出一只白色的鸟来,轻啸一声就往天空中飞去了,在日暮的昏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而闪亮的弧线。
“快,跟着它!”绯绡说完,拉着王子进就跟在那白鸟后面,直往城西的方向去了。
眼见那鸟在日暮中如一颗启明星闪耀在天际,两人快,它也快,两人行得慢了,它也徐徐的缓慢低飞。
这般不知行了多久,王子进只觉得双腿酸胀,一直到月上中天,那鸟才如扑火飞蛾一般,钻到一个大户人家中,不见踪影。
那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王子进望着这高高围墙,不仅呆住了,那墙内有松柏的枝桠探头出来,衬着这红色的墙,绿色的瓦,清细的白雪,这景致是如此的熟悉。
正是那日他还魂时曾经惊鸿一瞥的院落。
7、“就是这里了!”绯绡见那白鸟一进去便不再返回,肯定的说。
“好像,我真的来过这个地方!”王子进望着眼前的熟悉景致,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缓缓的涨了起来。
“来没来过,要进去再说!”绯绡说着四处看了一下,“哎呀,这里离门太远,我们直接爬过去吧!”
“这,这不大好吧!”王子进说着整了整衣冠,“她说过要等我,不如找人通报一下再进去,这样未免……”
绯绡听了这话,不仅头痛,指了指天上,“现在已是月上中天的半夜了,你还指望谁帮你通报啊?”
说完,低声道:“你小心了,要进去了!”
王子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衣领被人提起,接着两脚离地,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哇哇哇!你要干吗?”他还没等叫完,整个身子又开始往下沉,眼见那墙檐就在眼前,他急忙伸手扒住,吓得他一身冷汗,趴在墙檐上直喘气。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他回头一看,那墙足有两人多高,绯绡正站在下面抬头朝自己坏笑。
明知他行事一向如此,王子进也不想说什么了,急忙探头就往墙里看去。
这一看,王子进整个人都愣住了,鼻头跟着一酸。
只见黑夜中,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