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绯绡慢慢道:“子进,这山里云深不知处,是否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也不敢说!”说罢笑道,“又怎么能让你跟着去赴险?”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愤然拉开门走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不管怎样的危险,两人不是都在一起的吗?他怎么会想着把自己撇下呢?
不是嫌自己无用?又是什么?他气冲冲的走到外面的庭院里,还没等平复心情,却听耳边有草笛悠扬的声音,丝丝入耳。
再一看,却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衫子的女孩歪靠在一颗大树旁边,双手拿着一枝嫩草,神清专注,双唇微动,在吹那碧绿草叶。
正是早上看到的那妹妹珠喜。
王子进见了不忍打扰她,刚刚转身要走,却听耳后传来一个婉转好听的声音:“王公子吗?这是要去哪里?”
见她发现自己,只好无奈的转过身来,“小生四处走走,不想唐突了小姐!”
“不要紧,我也正想找个人说会儿话!”那珠喜说着抱膝坐在草地上,神情仿若没有长大的少女,偏着头,扁着嘴,似乎很不高兴。
王子进见了,想到早上所见,不由对她心生怜意,坐在她旁边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那朋友本事大着呢,定不会让你有危险!”
“是吗?”那珠喜听着勉强笑了一下,“可是说是以前的女孩没有活着回来的!”
“我和你拉勾!”王子进说着伸出手来,“你定能活着回来!”
珠喜却摇摇头,“王公子,就算你的朋友本事再大,也不过助我渡过一劫而已!”说罢望着那葱翠的大树道:“这个家里,我不过是个多余的人,就连爹都不喜欢我,活着还有什么幸福?”
“为什么?”王子进奇道,“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吗?”
“我是二娘所生!”珠喜笑道,“你听过哪个二娘的孩子被人重视?我出生就没有名字,到了该请先生的时候才勉强给了我一个名字!”
她虽然笑着,面色却甚是凄婉。
王子进听了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母亲地位不高的话,孩子更是可怜。
“姐姐也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早日死了才好!”珠喜狠狠道,说这话的时候面露凶光。
“怎么会呢?”王子进疑道:“令姐似乎知书达理啊!”
珠喜却笑了一下,“我也不知过两天是死是活,不然也不会说这些给你听!”说罢,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似乎不愿多说了。
王子进也觉得自己一个外人,确实是不好打听人家的纷争,便指着那眼前回廊问道:“客房那边,是不是还住了一个客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珠喜笑道,“多谢你了,王公子,和你说了一番话我心里舒服多了!”说完朝王子进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王子进见她穿着浅绿色衫子,似乎要被树影吞没,心中不由难过。
外人只见这小姐锦衣玉食,又怎么能想到这庭院深深中还有这许多痛苦呢?
这小小年纪的珠喜,与其说是自己自愿出嫁,还不如说是被自己的姐姐和爹爹逼着赴死,又是何等可怜?
他一个人沿着回廊转回屋子,一抬头,就看到前晚那女子走过的道路。
当晚她似乎拐了个弯,消失在回廊尽头,可是怎么就没有看到她是往哪个方向拐的弯?
王子进一边寻思,一边沿着回廊往前走,走到尽头却是一堵墙壁,厚厚的青花石的砖墙,泛出隐隐的绿色。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那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女人,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啊?左右都是木质栏杆,也不可能跨过去啊?
或许那女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梦中所见?
那石头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冰凉。他百思不得其解,缓缓走回房间。
房里绯绡正凭窗而坐,白衣如春日梨花,不惹尘埃,他面色带着一丝忧虑,似乎有什么愁事。
见他回来,美目顾盼,“子进,你回来了!”
王子进本来心中难过,但是听了那珠喜的一番话,竟而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缓缓道:“绯绡,你不要为我担忧,我不去就是了!”
绯绡听了微微一笑,脸上如春花绽放,“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所以才不敢让你去赴险!”
“什么事?”
却见面前的绯绡虽面带笑意,眼光却如刀具一般的冰冷,“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陷阱!”
“会有什么事?”
绯绡望着窗外的参天大树道:“因为山鬼是不能娶亲的!”
王子进听了一头雾水,那这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又是什么,山鬼为什么不能娶亲?
“因为她是女的,山鬼是女的,又如何能娶亲?”
王子进听了这话,一时呆住了,眼前绯绡俊俏的五官似乎带着一丝冷冷表情,似乎不是玩笑。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二人都成了人家的棋子?被人利用?
7、转眼间娶亲之日将近,赵善人家杀猪烹羊,闹得不亦乐乎。
王子进望着满屋子的人来来往往,忙来忙去,一副热闹非常的景象,似乎不像演戏,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绯绡,你看他们的排场,似乎不像假的啊!”王子进转身回房,关上房门。
绯绡似乎事不关己,手持着玉笛,兀自坐在窗前吹奏,听他这样一说,抬起头来,“不管怎样,机关算尽终究会露了马脚出来,我们只要耐心等待便是!”
王子进听了叹了口气,可怜那小女孩珠喜,全家如此热闹非常的张罗,不外是要送她去赴死。
想她小小年纪就受尽家人白眼冷遇,死的时候倒要敲锣打鼓的庆祝,不免替她伤心。
“子进,你在想什么?”绯绡见他不说话,斜眼微笑着看他。
“没有什么!”王子进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喝。
“你可是在可怜这家的二小姐?”绯绡望着窗外景色,微笑道。
王子进听了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亲口对你说她身世可怜,受尽欺侮,你这样心善,怎么不会同情她?”
“你,你都听到了?”
绯绡转过头来笑道,“子进,我说过这里很是古怪,又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四处乱转呢?”
王子进听了伸手挠了挠头,想他昨日本是负气出去,哪里想到绯绡居然不放心的跟踪他,心中不由开心无比。
“子进!”绯绡望着他继续道,“不要只听一面之辞!此事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王子进听了这话,立时愣住了,“难道?难道你说珠喜在撒谎?”
绯绡听了脸上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道:“人心深不可测,我们只须耐心等待,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说罢,伸手拿起玉笛,按在唇上,又闭目吹奏起来。
此时已近黄昏,王子进呆呆的望着倚窗吹笛的绯绡,在树影的映衬下,他素白而单薄的身形似乎要被吞没在这一片浓翠之中。
也许自己是错的?眼见绯绡这次如此没有把握,他不由后悔异常。
为什么在那土路上时二人没有出口拒绝那赵善人呢?
为什么在绯绡当初要走的时候自己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呢?
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优柔寡断,滥发善心又怎么卷入这样的事情当中?
绯绡似乎看透他心事,所吹的曲子都是平和喜乐的一类,似乎在默默的安抚他,两人一直无话,转眼间天色渐晚,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似乎只有柔和而优美的笛声,在秋日的天空中缓缓蔓延。
是夜,王子进心中焦急,睡得极不安稳,那庭院中的大树似乎也感应到他的心事,枝叶摇动不停,发出“簌簌”的声音。
不对,不是树叶的声音,似乎又是那个女人,前日所见的穿着淡红色裙子的女人,正在从他窗前走过。
这次王子进只觉得自己好像下了床,穿上了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在幽幽的月光下,可见那个女人又缓缓的摆动着腰肢走在那阴暗的回廊中。
王子进望着她窈窕的背影,黑亮的长发,那淡红色衣服上的浅淡花纹,只觉得心里害怕万分。
这样的深夜,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
他缓缓的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身上已经被吓出了冷汗,可是好奇心却驱使他继续走下去。
不知跟了多久,那女人的暗红色衣服在他眼前一闪,居然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王子进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眼,眼前只有一堵青砖墙,两旁是松木栏杆,她又去了哪里?
他颤抖着往那砖墙上摸去,没有错,就是这里,上次自己看到她也是在堵墙前消失的。
那砖墙冰冷而粗糙,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又是什么?这次是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
8、“子进,子进!”耳边仿佛有人叫他,他一睁眼,眼前是刺眼的灯火,绯绡正披散着黑亮长发,手持着蜡烛坐在他的床头。
“绯绡,你怎么过来了?”王子进说着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说不出的难受。
“我夜里听到你痛苦呻吟,过来瞧瞧!”说罢关心问道,“子进,你不要紧吧?”
王子进想到方才梦到的女人,摆摆手说,“不要紧,可能是个噩梦!”
“明日就是送亲之日,一切小心为好!”绯绡说着擎着蜡烛坐在他的床沿,目光中皆是忧虑之色。
王子进望着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只觉得等待着二人的前途,也如这诡异火光,捉摸不定。
次日一早,王子进便被院落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吵醒,他急忙收拾整齐出来看热闹。
只见大厅里围了很多人,吹吹打打,还有一顶大红的花轿摆在庭院中央。
那赵善人一脸凄苦之色,给那些送嫁的小伙子发喜钱,那些村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还有几个人抱着胳膊似乎在看热闹。
王子进一见这些人,立时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