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深地噩梦深渊中爬上岸的笑语睁眼就看到这般景象,什么都还来不及想,身体已经率先做出选择,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扑下,从后面抱住了老头的腰。
“不……不要抓它!”
“让开!”
老头毫不留情,一拐杖戳在笑语的胸前将她从自己身上分离开去,力气之大,让笑语生生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堪堪停住后,只见到老头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出的背影。
“唔……”疼!
被戳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几乎要穿透她胸口的力道让笑语感到心寒,对活人尚且如此,对一个在他看来本应消失的鬼,那更是自不必说了。
白水冲过来扶起她,完全顾不得去和老头抢谁先抓住女鬼的先机,将她半拖半抱回床上,不由得心疼的指责道:“你干嘛去拦那个老头,这下好了,被打了吧,快掀开衣服,师兄给你看看伤的重不重。”
不过是刚结识的小师妹,白水心里却已然对她有了一种发乎内心的爱护和疼惜,只因美好而善良的人,谁人不愿爱护呢?
唐琬嘟了嘟嘴,朝天翻了个白眼,用不大,却能让白水和笑语都能听到的声音讽道:“同门苟且,不知廉耻。”
白水横她一眼,暂且不与她一般计较,一个陌生人而已,哪及得上自己的亲亲师妹重要。
笑语靠在床头,被附身后的虚软重新涌上四肢百骸,她无力的抬起手解着腋下的衣带,动作迟缓而使不上力来,白水见状,干脆自己出手帮忙,三两下扯开衣带,拉下衣领一看,只见一片如玉般白|皙柔滑的颈窝下,印上了一个圆形的黑紫色印子,并且这颜色还有朝着周遭蔓延开来的趋势,表面之上,更鼓起了条条血印。
只这么看着,就觉得疼了。
白水的目光骤然冷冽下来。
先前别过脸去不想看这对狗男女的唐琬,此时无意中一瞥,也不由得惊叫出声。
“你师傅可是好狠的心,这样的人,还称得上是人吗?连恶鬼都不及他心的三分狠吧。”
“你!你休得胡说八道,污蔑了我师傅的声誉!”
“证据凿凿,你是睁眼说瞎话,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瞎子!”
“我不是!我……”
唐琬理屈的很,又不知该如何找回立场,替自家师傅说话,顿生委屈,一双黑黢黢的漂亮圆眼很快盈满了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白水却压根懒得再理会她,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换了语气,柔声细语的询问笑语道:“是不是很疼?”
“还好……”
笑语放开捂住眼睛的手,屋子里的光线总算适应了些,她忽然抓住白水的大手,焦急道:“师兄,千万莫要让唐姑娘的师傅抓住那女鬼,它……它是有苦衷的!”
白水不赞同的用另一只手弹了记她的额头,看着虚张声势,其实一点也不痛,他语气生硬了些,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挂着那女鬼,难不成你也被她鬼迷了心窍不成?!乖乖给我在这里躺着,我下楼去要些伤药。”
“欸!……”笑语还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一个眼刀甩过来,正中目标,满含威仪,立马不敢再吱声了。
白水满意的眯了眯狐狸眼,甩袖而去。
他前脚刚走,唐琬就跳了起来,“他!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师傅?!”
学道的都这么护短么……笑语有气无力的想着,然后耐心的给她解释道:“你误会我和我师兄在先,他心里自然不痛快,哪还有心思说些好话给你听。”
“我误会?我怎么误会你们啦?”
唐琬瞄了眼她大敞的领口以及露出的肚兜边缘,轻蔑道:“在大堂里就卿卿我我,现下更是一点遮拦都没有,真是人不要脸,天没法治!”
这话听了,倒把笑语给逗笑了:“我当他是亲生哥哥般看待,他当我,亦是亲生妹妹般对待,入了你的眼,竟变成这幅光景,倒是奇了,以前常听人说,什么人看什么景是什么景,心中有花,看叶成花,心中有别的,则看什么都带了偏见,如今,真真是见识到了。”
笑语是软柿子,但并不代表谁都能捏,她这一番话说的让人听着云里雾里,仔细一品,就知情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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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敢问情值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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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气渐渐消逝,那风铃也跟着不再发出声音。
唐琬是个直肠子的人,想事情都是直来直去,说话亦然,不过直不等于傻,埋头苦思了片刻,终于明白了笑语的话中之意。
她不服气道:“就算我是个龌龊的人,也只因你们误导在先!罢了,我不跟你们斤斤计较,总而言之,谁也不能阻挡我师傅捉鬼!”
“这鬼不能捉。”
“为什么!怎么,怕我们先捉到让你们颜面无存,名财两失?”唐琬冷笑一声,自以为戳中了笑语的心事。
笑语疲惫的轻轻摇了摇头,冷汗未干,粘连着发丝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前鬓角,加之脸色苍白,整个人虚弱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而唐琬明显不太会为别人着想,更不会体谅人,穷追不舍的推了推笑语的胳膊,不耐道:“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呀!”
“回答什么,就算你师傅捉到了,你以为他就能名财两得?”
冷若极冰的声音自门那边传来,白水手里握了一盒药膏,大步迈了进来,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忍不住出言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讨人厌的丫头。
“你什么意思?”
面对这个男人,唐琬的底气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子弱了三分,察觉之后又立马挺起身子昂起胸膛想要补救,殊不知这种做法在白水看来,着实幼稚得很。
“字面意思,我师妹现在被你师傅所伤,难道还要继续被你摧残?你最好给我闭上嘴保持安静,不然我就把你从这个房间里扔出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扯出一抹让人遍体生寒的笑来,白水施施然在床边坐下,开始动手给笑语上药。
看着他好看无暇的侧脸,和给笑语上药时,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神色,唐琬只觉心口处憋闷得厉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原因到底为何,又无从知晓了。
笑语闭着眼睛假寐,想去营救女鬼,却有心无力。
凉凉的散发着中药味道的药膏在伤口处,小心的被人涂抹开来,指腹接触皮肤,不同于某只鬼的滑腻,反而带了些刺刺的薄茧。
笑语感到很安心,家人虽然都不在这里,可这里的人,有的待她却和家人一样好。
她何德何能?
唯有用更好的自己来报答他们,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可是这条路,自己真的能继续走下去吗……
“累了就继续睡吧,剩下的都交给师兄。”
“我不累。”
上完药,笑语拉好衣服,揉了揉酸涩的眼皮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窗子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笑语的心越来越凉,她想起在今晚的梦里,那个为情而殉的女子,就是从这个窗户上,跳下去的。
可她并不是自杀。
正想的入迷,那风铃竟再次躁动起来,叮铃作响,震得人耳膜都跟着发疼,笑语腾地坐直,紧张的盯着窗户。
一阵阴风席卷而至,女鬼大概是走投无路,竟又回到了这里来,还直接躲在了笑语的身后!
笑语从床上滚落下来,站直,想也不想的张开双臂,将女鬼护在身后。
须臾,唐姑娘的师傅也风驰电掣般的赶到,见到笑语这个架势,怒染眉梢,喝道:“别挡路!”
这次白水长了记性,一个起身挡在笑语面前,面色不善的对老头道:“您别欺人太甚!听我师妹把话说完不行吗!”
“行,只是要等我将这恶鬼收伏,再许她慢慢说好了!”
老头蛮不讲理,举起龙头拐杖就欺上前来,被白水一把抓住,他拽了拽,竟纹丝不动。
“闹够了没,我看您今晚是恶鬼未伏,又想添一只新鬼了吧!”
“哼!”
老头不甘不愿的冷嗤了声,瞄了眼躲在笑语身后的女鬼,稍稍放软了语气道:“速速说完,免得耽误我的正事。”
白水这才松开他的龙头拐杖。
持着拐杖走到桌前坐下,老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只是目光灼灼,能把人直接烧出一个洞来。
女鬼哪敢靠前,白水又全然不知情,只能笑语出马。
拖着脱力的身子往前走了走,笑语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道:“这位师傅,我替这只鬼,求您饶过它!只因它之死,是被人所害,死不瞑目!”
老头的眉头一跳,刚欲端起茶碗的手又放了下来。
“且说来听听。”
笑语扶着桌沿也跟着坐下来,白水亦步亦趋的伴随左右,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而唐琬,也跟着下床来,站到了自家师傅的身后。
“这百媚楼,原本有四大花魁,其中之一,就是今晚我们见到的这只女鬼,她的名字,叫瑶卿,瑶卿有个当初一同被卖到这里的好姐妹,也是花魁之一,名为夕月,瑶卿善琴,常坐于大堂一侧,在重重轻纱的遮掩下,为跳舞的姐妹们奏琴,但是谁也不知道,千金难买美人一面的四大花魁之一,竟然会甘愿坐在台侧为别人抚琴,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真正懂琴,亦真正懂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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