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雨势渐小。斗到分际,秦川忽又飘身跃开,探手入怀,取出剑鞘,还剑入鞘,重行揣好。随即双掌一错,又即飘然而前,清啸一声,拔身而起,跃入半空。
兰姆一怔,搞不明白这少年此举用意,但百余回合拆解下来,亦已对之忽刚忽柔,变幻莫测的身手深自忌惮。当下不敢托大,跨步而前,举杵上挑,奋力横扫他双腿。
秦川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倏地屈膝蜷身,避过杵身,右掌翻转,凌空下击,径往兰姆天灵盖拍去。
这一招来势突兀之极,正是“万佛神掌”中的一招“须弥压顶”。兰姆一惊,不及收杵,危急中左手持杵,右手横臂上迎,挥掌反拍,和秦川的手掌对上。啪的一声大响,双掌相交,兰姆陡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大力自对方掌上涌来,须臾之间,对方掌力犹如山洪暴发,江河决堤,斗然奄至,沛然莫之能御。
兰姆胸口气为之塞,内息登时一浊,腾、腾、腾往后连退三步,意欲拿桩站定。但秦川的“大悲玄功”何等雄浑,浩浩荡荡。绵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兰姆苦苦撑持了一阵,终于立足不定,一交坐倒。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年方弱冠的中土少年竟有如此强悍绝伦的的内力!
秦川不待他站起,凌空一个倒翻,坐在积水的地上,叫道:“开始比拼内力吧!”
兰姆本欲提气跳起身来,闻言一呆,当即将黄金杵直掼在一旁。只见秦川盘膝而坐。双掌平推。果然要跟自己比拼内力。于是一咬牙,也自端坐不动,伸出双掌,和秦川的双掌相抵。
四掌甫接。便即粘在一起。霎时之间。两人的罡劲勃然而发。直似长江大河,滚滚而东,一发而不可收。
兰姆身具数十年高深内力。乃天下至阴至柔的功夫,从无敌手。数日之前,他便是以此惊世骇俗的内力将大风堡堡主秦洋打成内伤。此刻即将旧事重演,心头暗喜,料想秦川撑持不足半日,必将重蹈乃兄覆辙。至于适才秦川显露出的大悲玄功汹涌澎湃,凌厉刚猛,于兰姆看来,无非是对方年少气盛而已。须知比拼内功,乃是实实在在的角力,刚则易折,盈不可久,僵持之下,坚持到底的才是胜者。
果然两个时辰之后,便觉对方力道渐弱,颇有衰竭之意。他心头一阵狂喜,实是难以言宣。当下不住催动真气,直欲先行除掉这个难缠的少年高手,生平第一劲敌。
又过得半个时辰,但觉对方力道犹似小溪之水,掌心之中的至刚至阳之气似有还无,若轻若重,他情知再过一时半刻,此子必会油尽灯枯,非死即残。他脸上肌肉一阵扭曲,目露凶光,神情狰狞,心道:“不自量力。是你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
当下奋起精神,双臂猛推,催动平生最强的两股神力。料定劲力到处,秦川势必倒飞而出,估计非摔出个十丈八丈不可。
但听得蓬的一声大响,人影倒飞而出,犹似风筝断线,当真跌出十余丈之远,啪的一响,结结实实地摔在积水之中,溅起满天水花。其时雨过天晴,方当未初时分,艳阳照空,那水花点点四散,煞是好看。
兰姆偌大的身躯又滚了两下,方始勉强止住。过了半晌,他吃力挣扎着爬了起来,脚步之踉跄,身子之摇晃,较之适才的柳生正雄,似亦不遑多让。
他顾不得擦去头脸上的泥水,满脸错愕的望着在原地缓缓站起的秦川。阳光灿烂,但见他长身玉立,嘴角含笑,淡淡的瞧着自己。
秦川微微一笑,点头道:“兰姆先生,你丹田已空,经脉俱损,所受内伤不轻,最好坐下来导气归元,顺其自然,不可妄动妄言!”
兰姆脸现茫然之色,仍是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自己如何会无端端的败于这个中国少年手下。
阳光下他一阵头晕目眩,身子颤抖,急忙拿桩站定。
但他只这么略一出力,顿感全身气血翻涌,呼吸维艰,犹似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之极,当下苦苦强撑。他想起秦川之言,意欲质问,甫一张口,忽感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突然之间,他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直如爆豆。
秦川没料到此人反应如此迟钝,竟不依自己之言而行。当下沉喝一声:“别动!”涌身斜飞,跃向兰姆头顶,凌空倒翻,双掌同时按在他双肩之上。
兰姆陡觉左右“肩井穴”上一沉,随即有两道热气迅捷无伦地涌入自己体内,自肩而胸,由胸及腹,直达丹田。他心头一凛,情知秦川以内家罡气强行压制自己体内乱成一团的真气,是在救自己性命。当下双膝一屈,身不由己的跪在地上,调息运气,配合秦川全力施为。
秦川双掌在兰姆肩上微微一按,借势翻起,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他身后,出手如风,啪啪之声响个不绝,一口气连拍他背后一十三处大穴。最终右掌按在他后心“灵台穴”上,沉声喝道:“吐出来!”
兰姆依言张口,哇的一声响,又是一大口淤血喷出。
所不同的是,这口鲜血吐出之后,兰姆顿感浑身一轻,体内紊乱的真气已不复作祟。又过了半晌,秦川缓缓收回右掌。
二人睁开眼来,同时站起,兰姆回过头来,却见秦川身子微微颤抖,脸如白纸,形容大见憔悴。他心下不胜骇异,百感交集,万万料想不到,这少年高手的内功阴阳兼具,龙虎交会,与其兄秦洋刚猛凌厉的阳刚家数迥然不同。
他知适才秦川与柳生正雄和自己两大高手先后比拼两场,虽然颇耗真元,但并未受伤,反倒是为自己疗伤固本,着实大损了丹田之气。
兰姆是武学大宗师,一凝思间,已明就理,心下感动,翻身倒头便拜,大声叫道:“多谢公子舍身救命之恩。兰姆不自量力,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可笑亦复可恨!秦公子,自今而后,老夫对大风堡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以往诸般得罪之处,愿凭贵堡发落!”
秦川摇了摇头,微笑道:“大家以武会友,不必当真。兰姆先生,你适才怎么不听我的话,导气归元……”话犹未了,心力交瘁,眼前金星狂舞,蓦地身子一斜,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竟尔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七九、独领**(一)
七九、独领风骚(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秦川悠悠醒转,慢慢睁开眼来,发觉自己躺在卧室之中。鼻端一阵淡淡香气,也不知是谁在床头香炉之中点燃了龙涎香。
他一低头,见身上已换了一套干净的内衣内裤,微一思索,想起晕厥前的情形,心道:“我替那个兰姆先生固本培元,救下了他,自己却人事不省。也不知睡了多久!”其时淡淡的一抹斜阳从西边窗户照了进来,静室清幽,床明几净,他仰卧罗账之中,心神舒泰,颇有“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之意。
眼望帐顶,正自冥思间,忽听得外间脚步声细碎,屏风后转出两个苗条的身影。只听得暄儿的声音轻轻道:“卓玛姑娘,易姑娘也刚刚来探望过,公子爷还没醒呢?”卓玛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就让他好好歇息吧。唉,小师妹挂念川哥哥,暗中垂泪,好不教人心忧!算了,我也不进去了,咱们便在外边说会儿话吧。川哥哥醒来,自会呼唤咱们!”
秦川本欲发声,忽然童心大起:“且听听她二人都说些什么!”只听得卓玛拉着暄儿在外间坐了。二女喁喁细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暄儿道:“姑娘有所不知。老夫人早已嘱咐过了,除了易姑娘和卓玛姑娘二位,任何人都不准再来打扰。四少爷昏迷了六天,大伙儿都急得什么似的,纷纷前来探望。江湖中各帮各派的人都来了。唉,虽说大家是出于一番好意,但着实不利于公子爷的静养。”
卓玛悠然叹道:“是啊。这么多人来看望川哥哥,门槛也快踏破了,吵也吵死啦,还养什么身子?小师妹那位红头发的师父也来替川哥哥把脉诊视过了,又是开药,又是针灸,怎地还不醒来。好不叫人心焦?”
暄儿道:“那位‘赤发医魔’胡一图乃是当世最了不起的神医,幸亏有他在此。老爷、顾帮主、大少爷、四少爷的身子才有望康复。”卓玛叹了口气。道:“是啊,大家都夸赞胡神医医术了得。不过那日听他说以川哥哥的体质,七日之内便会醒转。可是今儿都已快满六日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暄儿微笑道:“姑娘莫急。胡神医说不超过七日。我相信七日之内公子爷必会醒来。”
卓玛点一点头。隔了一阵。又问:“那些莲子汤、参汤都喝下了么?”
暄儿笑嘻嘻的道:“全都喝光了。只怕单单人参、雪莲这些宝贝也用去不少了吧?再加上由两位姑娘亲自轮流煎的参汤,公子爷醒来后知道了,还不知该有多感动呢?”卓玛轻轻一叹。道:“丐帮、百戏帮、唐门等都有不少的灵芝、人参、茯苓补品送来,都能开药铺啦!人参是用不完的。唉,只要川哥哥尽快痊愈,我和小师妹便是再苦的事也甘之如饴,更何况只是煎药熬汤而已?”
二女正聊得起劲,易婉玉又从外面进来,听说秦川迄未醒转,幽幽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卓玛拉着她手,柔声道:“小师妹,且放宽心。你那个姓胡的神医师父这么了不起,有他在,川哥哥不会有事的!”
易婉玉叹道:“胡神医说了,川哥哥以自身内力帮助那个天竺老儿,实在凶险之极。还好那老儿也知道好歹,把川哥哥身子抱了回来,否则他若起了加害之意,岂非糟糕?再说了,即便他无害人之心,就此一走了之,川哥哥再拖得一时半刻,那也危险得紧!唉,川哥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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