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权厉声道:“你二人皆是周本禄府中顶尖儿的高手,周家惨遭灭门,何以你二人安然无恙?还不将当日实情说将出来!”
段七道:“道爷明察。事发当晚在下确是和卜六二人奉了周东家之命夜探风月楼,威胁杨妈妈将新来的花魁婉玉让给周东家。此事道长若然不信,尽可去问杨妈妈是真是假。我虽蒙了脸,杨妈妈一听声音便会认得出我!”他偷眼瞥见东方权兀自低头思索,又道:“我二人吓唬了杨敏一番后便番强而出,然后……奔回府中,只见周府上下已被人灭门,我二人非常惶恐,想起成都城的江湖前辈中只有道爷您老人家下榻在仙风观,以东方道爷的手段,定能严惩真凶为我们周东家报仇,便……星夜前往拜谒,以后的事,你老人家都知道啦!”
东方权冷笑道:“一派胡言,不尽不实!你二人若非凶手,便是凶手同谋。否则有谁会知道我们三人的行踪路线?凶手到底是谁,快说!”段卜二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其时树林内一阵冷风吹过,地上落叶轻轻打着旋儿飘飞起来,载沉载浮,更增肃杀之意。
但听“呛”的一声,东方权长剑已指向二人,喝道:“老道的手段你们该听说过,既然你们一直在诬蔑这少年,此事自然与他无干!我数三个数,若你二人不将真相说出,休怪老道剑下无情!”
他冷冷的瞪视着二人,齿缝中挤出一个“一”字。
段卜二人惊恐万状,拼命磕头,央求道:“道爷铙命,我们甚么都不知道!”
东方权脸色铁青,不疾不徐的说了声:“二!”
段七见势不妙,急道:“道长,你别数了,我说……凶手是……”突然张大了嘴巴,却没了声息,身子软软斜躺在地上。
东方权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卜六也跟着俯伏在地。他迅即探摸二人鼻息脉搏,发觉二人皆已毕命。
秦、易二人也自不胜惊骇,仔仔细细的察查了两具死尸,奇怪的是,尸身肌肤完好,竟连半点伤口也无。
东方权突然长剑一摆,指向二人,冷冷的道:“你们到底是甚么人?为何要暗害他二人?”
易婉玉叹了口气,说道:“道长是前辈高人,怎地会作如是想?我们跟道长近在咫尺,一举一动焉能逃得过道长法眼?再说,此时杀这二人对我们又有何益?道长别忘了,我这位哥哥才是被人家冤枉的,我们更想知道真凶是谁!”
东方权脸色阴晴不定,望了望死尸,又望了望秦、易二人,纵目四顾,自不见有外人踪影,缓缓的道:“我这十日来带着这二人到处追查灭周府的真凶,一路跟踪,被他二人引来此处,意在你这少年人。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被人算计?”
秦川向东方权抱拳施礼,肃然道:“晚辈‘大风堡’秦川,拜见道长!”
东方权双目如电,冷冷的在他脸上一扫,脸现讶异之色,道:“你是大风堡的人,大风堡秦堡主是你什么人?”
秦川听他提及父亲名讳,忙恭恭敬敬的道:“晚辈是他老人家的不肖子,排行第四,贱名一个川字。”
东方权微微一怔,长叹一声,喃喃道:“洋海江川,果然是四兄弟。‘大风神剑绿玉箫,天下豪杰望难逃!’这三年来,听说令尊闭关练剑,堡中诸务皆由令长兄秦洋处置,是也不是!”秦川初次听闻父兄消息,甚是欢喜,心想:“原来爹爹闭了关,是大哥在署理堡中事宜。却不知‘大风神剑绿玉箫,天下豪杰望难逃’这句话又是何意?”
东方权见秦川一脸喜出望外的神情,奇道:“秦四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处,又如何会遭了人家暗算?”
秦川道:“晚辈久居蜀地已逾八载,刚下山不足一月,正拟首途返回中原。这八年晚辈跟家中音书两绝,毫无父兄音讯。前辈若曾见过晚辈的父兄,但有任何消息,烦请赐知,晚辈感激不尽!”
东方权微微一笑,捋须道:“大风堡人才济济,卧虎藏龙,令尊豪侠威名固不必说,便是令兄洋、海、江三位行侠仗义,名动江湖,亦堪为武林后辈中的翘楚。只不过贫道久历南国有年,不曾涉足中原,只从武林同道口中听闻过令兄之名,除了曾经跟‘拼命秦二郎’海公子在雁荡山朝相过一次,其余二位却无缘得见。贫道适才见到四公子出手,着实功夫惊人,心中好生佩服。听说秦大公子已接掌大风堡,却不知是真是假?”
秦川听到此话,满心欢喜,心想什么名震江湖的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全家安好无恙,寻思:“道长所言应当不假,让大哥接掌大风堡,那是自然之理。父亲早已有意委重任于大哥,这在我幼时便已知道。”他乍闻家信,不由得心花怒放,狂喜之情,见于颜色,一把抓住易婉玉白玉般的纤手,笑道:“太好了,家里都很好,我也就放心啦!”
易婉玉见他喜不自禁的模样,又跳又笑,露出大孩子的神气,浅笑嫣然,也自代他欢喜。
东方权陡然还剑入鞘,身形一晃,一手一个,将段卜二人尸体挟在胁下,说道:“我想起左近有一个杏林高手,或能看出这二人的死因!两位,后会有期!”倏地跃起,飘然出林,几个起落,消失在落日余晖下的烟村之间!
秦川想起段卜二人莫名猝死,自己又险些被冤枉成凶手,心底不觉涌起一股寒意,笑容立敛。他望着东方权消失的烟村之际,不禁呆呆出神。
易婉玉道:“我曾听过‘大风神剑绿玉箫,天下豪杰望难逃’这句话,好像是说江湖上最厉害的便是大风堡的神剑和江南绿箫山庄的绿箫,川哥哥,难道你没听说过么?”
秦川摇头道:“我真的不曾听过,这句话定是我离家之后才有的。”微一凝思,问道:“那绿箫又是什么人?玉妹,你从江南来,可曾听过?”只见婉玉一张白玉般的脸上突然飞起两片红晕,忸怩道:“你,你问我做甚么?”
秦川望着她明艳动人的脸蛋,娇羞腼腆,又带着三分尴尬,识得她以来,这副异样的神情尚是初见,奇道:“你怎么啦?”
易婉玉见秦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心中一动,伸出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的握住他手,低声道:“川哥哥,这位绿箫山庄的玉箫公子我在江南时曾见过几回。此人名叫上官信,号称江南第一公子,是个文武双全的公子哥儿,听说他家传的‘余音绕梁箫法’独步海内,罕逢敌手,在江南没听过他大名的只怕不多。”
秦川微微点头,心想:“江南人杰地灵,这位上官公子如此英雄了得,当真令人钦佩。”他一向敬重英雄好汉,心中不禁起了结交之意。
忽听易婉玉格格一笑,说道:“川哥哥,现下东方权已经信任你是清白的了!”顿了一顿,又道:“川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秦川奇道:“你说甚么?”易婉玉道:“适才我是故意骗你出镇子的!”她见秦川脸露茫然之色,噗哧一笑,反握住他双手轻轻摇晃,道:“其实前两日我便已发现段七和卜六一直暗中跟踪咱们。适才我让你陪我买脂粉,这两个家伙便在咱们身后不远处。你可曾察觉?”
秦川一愣,摇头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啊?”易婉玉微笑道:“盯梢这种江湖技俩,你还不曾见识,却也怪你不得。我想试试你的反应,便故意引他们到镇子外,让你真刀真枪的应对一下敌人的偷袭。幸好这次你敏捷果断,川哥哥,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秦川默然,想起适才的惊变,真应了“江湖险恶”那句话,又想起易婉玉连日来的指点,只觉身边似乎处处皆是陷阱一般,心下大是惴惴。
易婉玉拉着他手晃了晃,说道:“川哥哥,适才大树倒下,刀剑加身,你为何先将我推开,自个儿却上前迎敌,难道你就不危险啊?”
秦川搔了搔头皮,道:“我没想那么多,反正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易婉玉眼圈微红,胸口一热,随即笑生双靥,投身入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腰,喉头哽咽,低呼道:“川哥哥!”
秦川轻轻伸臂搂住了她,只觉她瘦腰一搦,柔若无骨,鼻端更有一股诱人的少女体香淡淡袭来,不由得心旌摇动,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道:“好妹子,今后我定会事事小心,时时留意,不再让你担忧!你尽管放心便是。”
易婉玉芳心大慰,更被他一吻之下,玉颊似火,娇羞无限,将脸颊深深的藏在他怀中。
秦川微笑道:“不早了,回去吧。”
易婉玉仰起头来,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川哥哥,我想再多呆一会,你不喜欢么?”
秦川道:“只怕沐前辈他们等着急了。你知道其实我很想跟你在一起的!”易婉玉俏脸发光,秋波流转,轻叹道:“有了你,我便甚么都不在乎啦!”
两人相偎相依,细语喁喁,一时温柔缱绻,浑忘了身外之事。直至天色大黑,方才携手而归。
十二、荒宅煞影
十二、荒宅煞影
一路向东,又行了六日。这日申牌时分已到得汉中城内。沐长风一马当先,引领车马径自来到一座宏伟的大客栈前,道:“今晚便在此店歇息吧!”早有店伙眼尖,迎了出来,叫道:“沐大爷,您老又东归啦,这次带了不少人么?”
沐长风微微一笑,道:“每次途经汉中城,都要投到你家店中。快告诉崔掌柜,我这一行人,全部要上等客房,香汤侍候!”那店伙赔笑道:“那是自然,沐大爷一向出手绰阔,咱们早就见识过了。各位爷们,夫人,姑娘们,里边请!”喊了几个店伙来,安置一行人的车马行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