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抢到易婉玉身旁,急问:“玉妹,你没事吧?”易婉玉摇头道:“我没事。”忽地手中鱼肠剑“噗”的一声,摔落雪中,身子一颤,仰面便倒。
秦川一惊,急忙伸手扶住了她,只听她低声道:“我,我左臂中毒了……”头一侧,晕了过去。
秦川大惊之下,定睛细察,这才看见她左臂上插着一枚细若蚊须的“蜂尾针”。他心念一转,想起仇地蜂适才其实是连发三拨暗器,前两拨是“明枪”,后一拨才是“暗箭”,亦即“百步飞蜂针”。易婉玉只顾着保护东方权,却没留意到仇地蜂的诡计,这才中了暗算。
秦川想起段卜二人当场毙命的情形,不由得魂飞天外,抱住了她身子,拼命摇晃,叫道:“玉妹,醒醒!”但见易婉玉紧闭双眸,呼吸渐弱,哪里还会醒转?
秦川急呼数声,喊声中竟已带着哭音,凄苦焦灼之极。他将易婉玉紧紧搂在怀中,仰望着大片雪花不断飞落的夜空,当真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的惶惑无助,实是难以名状。
东方权身子不能动弹,眼睛却瞧得清清楚楚,气若游丝的道:“秦……四公子,这位姑娘是为了……救我才中的毒……我身上有‘小还丹’,或许能帮她,你快……”
秦川便似溺水之人遇到救命稻草一般,当即伸手从东方权怀中摸出药瓶,依言倒出两粒黑丸,给易婉玉服下。只见她虽吞服了药丸,却仍无知觉,身子软绵绵的伏在自己怀中。
秦川只觉心头一沉,遍体生寒,正自张皇失措。忽听得一阵阴恻恻的冷笑之声,便如巫峡猿啼、子夜鬼哭,直令人心头发毛。回头望时,只见这冷笑之人竟是此间主人,便是那位神秘莫测的老妪。
只见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立在他身旁,仍是一脸冷笑。秦川想起她的矫捷身手,知她定非常人,凄然道:“婆婆,你笑甚么?”
那老妪哼了一声,道:“我老婆子在这里已经守候了快三天了。便是为了你和这小妮子。如今你二人自投罗网,自己送上了门来,我岂有不笑之理?”
秦川一怔,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等我们?”
那老妪仰天大笑,道:“臭小子,你从长安一路东来,我可是苦苦追了你一路。当日若非这小丫头从中作梗,扮作‘十面魔王’的样子恐吓我。你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秦川暗暗叫苦,骇然道:“你是……鬼婆婆!”
鬼婆婆喉中发出一阵磔磔怪笑,傲然道:“不错,我就是鬼婆婆。姓秦的小子。你让我好找!这回还不乖乖束手,跟我去见盟主!”
秦川眼见易婉玉气息渐弱,忧急欲狂,猝然又遇强敌。当下深吸一口冷气,心想:“鬼婆婆既是沐长风派来追杀我的,我若落入她手。固难活命,玉妹和东方道长也全完了!唯今之计,只有奋力一搏,先杀了她再说!”右足在雪地上一顿,鱼肠剑登时弹起,落入他手中。
只见东方权挣扎着站起,大声道:“秦四公子,快带这位姑娘走!”双掌一起,和身向鬼婆婆扑去。
鬼婆婆拐杖一挥,抵在东方权胸口,稍一发力,将他推翻在地,动弹不得,冷笑道:“武林判官,你伤重难治,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想救这两个小辈!简直是做白日梦!”
秦川抱着易婉玉身子,转身面对鬼婆婆,神色悲苦,惨然道:“出手吧,玉妹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大不了咱们便同归于尽!”
话犹未了,只见人形一晃,鬼婆婆倏地斜身欺近,拐杖挺出,直似长枪一般,当胸刺来。
秦川见她这一招不温不火,平平无奇,微觉诧异,身形一矮,左臂抱紧易婉玉,右手短剑对准杖头倏地斩去。
只听“铛”的一响,剑杖相交,火星迸出,秦川身形往后飘出,鬼婆婆却惊“咦”了一声,双手麻痹,拐杖险些脱手。
只听她叫道:“好大的手劲!”飞身半空,杖尖一颤,转而刺向秦川怀中的婉玉。秦川挥剑迎上,已是使出十分的内劲,剑杖再度相碰。又是铛的一声大响,鬼婆婆连人带杖,凌空倒翻了三个空心筋斗,扑通一声,跌入柴房之中。
秦川身形一晃,如影随形般闪身欺近,短剑挥处,已架在刚欲跃起的鬼婆婆脖子上,喝道:“不许动!”
鬼婆婆脸色微变,颤声道:“你,你有种便杀了老婆子吧?”秦川短剑抵在她脖颈上,想起她一路上追杀自己,不由得怒不可遏,便欲一剑了结她,喝道:“你不怕死么?”
只听鬼婆婆一阵磔磔怪笑,静夜中犹如枭鸣一般,令人寒毛直竖,她阴恻恻的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臭小子,我老太婆既落入你手中,自是万无生理,你杀了我吧!”
秦川短剑一挺,见她昂首挺胸,泯不畏死,忽地心念一动:“她只是沐长风的一颗棋子,未必该死,我又何必多伤性命!”说道:“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你走吧,我不想杀你!”叹了口气,缓缓将短剑收回。
鬼婆婆大感意外,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在秦川脸上扫了几下,过了半晌,沉吟道:“你果然与众不同,难怪少主下令,不可杀你,只要活捉便可!”秦川一呆,心中好奇,道:“你说什么,少主是什么人?”
鬼婆婆淡淡的道:“适才我若杀你,只须将拐杖中的‘阴阳鬼气’施放出来,你岂有机会打败我?”
秦川道:“你适才说什么少主,他又是什么人?”
鬼婆婆冷冷的道:“想让我出卖少主?你便是立时杀了我,我也不敢!三日之前,我接了少主之命,在此候你。不过这次有些不同,上次是命令拦路截杀你,暗器迷药。明枪暗箭,均可不择手段。这次少主之令却是只能生擒活捉,否则宁让你逃脱,也不得伤你分毫!嘿嘿,人家对你可好得很哪,跟盟主他老人家可着实大相径庭!”
秦川听得心下大奇,喃喃道:“有这种事?这位少主究竟是谁,胆敢违拗沐长风的意思?”
鬼婆婆摇头不答,过了片刻,又道:“我武功虽不及你。但若讲起杀人害命,你便是有十条性命,也早死绝了!”
秦川知道她所言非虚,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惊疑不定。
鬼婆婆道:“念在你今日帮我挑水劈柴的份上,我便设法救一下你的小情人。快把她抱到西屋床上去!”秦川饶了她性命,在她看来,竟不及挑水劈柴。
秦川又惊又喜,颤声道:“你当真……当真能救醒玉妹!”鬼婆婆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若想她活命的话,就照我老婆子的话做!”
秦川将易婉玉放在西屋床上,鬼婆婆点亮油灯。向秦川道:“用你的内力帮她逼出毒针!”当下将运功解毒之法给他说了。
秦川身负大悲玄功的高深内功,却不知竟有如斯妙用。当下依言用鱼肠剑轻轻划破易婉玉伤口附近衣袖,提气运劲,待一股暖气从丹田中升上。劲贯双臂,抓住她手臂伤口的上下两端。
过了一会,只见他头顶笼罩氤氲白气。汗气上蒸。又过了一会,忽听得嗖的一声,臂上那枚毒针弹了出来,跃出丈余,跟着一缕黑血,从伤口中缓缓流出。
秦川继续催动真气,只待易婉玉伤口中流出来的尽是殷红的鲜血,知毒性尽消,方才停止发功。只见她缓缓睁起盈盈妙目,抿嘴微笑。他心下一宽,从怀中取出半截衣袖,却是二人那晚在飞虎寨争执时所撕。他将衣袖撕成长条,轻轻给她包扎好伤口。
秦川向鬼婆婆深深一揖,道:“婆婆,你救了玉妹性命,比救我自己的命还要紧。请受秦川一拜!”
鬼婆婆嘿嘿冷笑两声,摇头道:“是你先饶了老婆子性命的,何必多礼?再说,我并未帮你,是你自己内力深厚,才救得了这小丫头!好了,我要走啦!”
秦川道:“婆婆要去哪里?”
鬼婆婆长叹一声,喃喃道:“老婆子一生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我中年丧夫,晚年丧子……我儿子像你这般大时又被仇家杀死。我虽为他报了仇,将那仇人的全家杀光,这些年来却孤伶伶的,再也没有甚么人对我好过!”
她向秦川凝视片刻,缓缓道:“我以鬼婆婆的身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怕我的人不少,却无一人可怜我,肯帮我。你昨晚肯替一个孤寡老妇挑水劈柴,烧火做饭,我虽没能看出你便是我奉命捉拿之人,却在心里决定,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加害于你!”
易婉玉接口道:“婆婆,你,你为何会救我?”
鬼婆婆哼道:“你这小丫头居然扮作‘十面魔玉’来吓我,实在可恶。本来我是想杀你的,但是看在秦川的份上,我才转而救你。记住,你这条小命是秦川给的!”见她脸现不解之色,缓缓道:“适才他见你中毒不治,痛不欲生,对你如此情深,着实令老太婆感动。若非如此,我岂会帮你们?”
易婉玉一张明艳端丽的脸蛋上满是欢容,双手勾住秦川头颈,笑靥如花,在他额头吻了一吻,转脸向鬼婆婆嫣然微笑道:“婆婆,我听你的,这么好的夫君,我定要好好对他!”
鬼婆婆哼了一声,摇头道:“旧账一笔勾销,老婆子去也!”
易婉玉问道:“婆婆,你去哪里?”
鬼婆婆道:“趁着适才莫非邪他们都没有认出我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帮了你们,便是背叛了盟主,天在地大,中原武林之中从此再无我容身之地,除非天道盟瓦解,沐盟主身败!”
她望了望秦、易二人,叹道:“你们真是一对璧人!只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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