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不是你这样用的……”无情叹气,“你迷路我不奇怪,铁手为什么会跟着你一起迷路呢?”自成名以来,铁手以稳妥细心而最得诸葛小花的赞赏。跟着追命一起迷路,实在不是铁手的风格。“你们到底在追查什么?那图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裴战狂天南地北犯下一系列的案子,带着我跟铁手兜圈子,只是为了寻找一张泼墨桃花图。”追命看着铁手在金银剑的帮助下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心情也好了很多。“我和铁手探听到,裴战狂从武林贩子那儿买到消息,说泼墨桃花图中含着一个大秘密,关乎我大宋的国脉与皇室之家运,如果谁能解开秘密,就能撑握强大的力量,我宋室根基也要为之撼动。”
无情失笑道:“强大的力量?什么力量?财路?武器?功力?还是长生不老的药丸?这种传说太模糊,竟然也会有人相信。”
追命看着他笑,“我和铁手去问过了武林贩子,这传说到底是否空穴来风。武林贩子却说,消息是穆王府放出来的。”
“穆王府?”无情笑意渐敛,“三同州一直号称小天京,拥有铜山矿银,富甲天下,穆王更是身抱隐疾,从来只当他的财主,不涉足江湖中事。怎么会要武林贩子放出这种消息。”
“穆王府的人告诉武林贩子说,因为他们王爷想得到那张泼墨绢画,所以放出消息,让武林人士去争夺,到时候,富甲天下的穆王爷想要重金收购,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图能重出江湖,必须会有人将图送上穆王府去的……”追命慢慢的说道,无情却伸手制止道:“不要再说了,现在你跟铁手,一个乏一个伤,先回客栈,跟冷血会合了再说。”
“哦,狼崽子也来了啊。”追命摸着下巴笑了,“还以为铁手伤重,我就可以一个人独占大师兄了。”
意料中收到无情的一个白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起来?”无情地扔下这句话,推着轮椅走在前面,指示着走出迷阵的方向。
“我从来都很正经啊……”追命摇头笑着,认命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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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铁手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光渐暗,余晖带着最后一抹橘色的流转霞光映照在房内。
铁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师兄无情。
犹记得第一次看见他师兄时的样子:正是少年时,除了惊讶于那弱冠之人小小年龄已颜色双绝、我见犹怜,之后更惊讶于每一次见他,他总是挺直着背脊坐在轮椅上——无情的下肢并无支撑之力——可是,他的背脊一直坐得很挺、很直。
一般而言,只有饱受舞艺熏陶或对舞蹈有极高修为的,才会腰脊能长期在端坐时,仍能保持那么直、那么挺。无情一直要求自己,在平时坐姿也能保持这个难度,因为他觉自己下身已半废,若还不能保持上身的挺直,不但让人看去太过颓废不振,连他也觉得自己欲振乏力。
所以,铁手看惯了无情挺直背脊坐着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懒懒的倚在轮椅上嗑睡的样子,倒是十分罕见。
窗外的霞光笼罩着他的白衣,倒把那总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红。四周一片静穆,只有他三长夹着两短,不甚顺畅的呼吸。知道他一向浅眠,铁手干脆敛了呼吸,闭上眼睛,双腿合坐,让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那股子结在胸口发闷的岔气已经不在了,三经四脉游走温热扎实的内功真气。
再睁开眼,无情却已经醒转过来,挺直着背脊坐在轮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师兄。”铁手温和的笑着。
无情伸出手,铁手自然的把右手放上去让他诊脉。
“已经没有事了。那迷阵只是迷眼,并不乱心。”无情正欲收手,却被铁手反握住,跟着一股浑厚的内力便传了过来。
“你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是我和追命劳苦你了。”铁手一边用内力为无情暖身,一边内疚的说道。
“冷血将泼墨桃花图带回了神侯府,”无情咬着唇,“我与世叔都参不透那画上的玄机,即使你与追命没有飞鸽传的血字,我也是一定要来这一趟的。”
“冷血怎么得到的图?”铁手诧异,“江湖上人人盼这图带来福祉……”
“一个陌生人交给他的。”铁手的内力实在是舒服,无情好像全身都泡在暖洋洋的空气里,不由自主的把轮椅推过去一些,抵在铁手的床边。“我已经听追命说过了你们追捕的经过,那裴战狂简直就是故意引你们天南地北的跑一圈,然后才来到三同州的。”
“嗯,”铁手点头,也坐近些,手肘搭在椅扶上,倒似把无情整个圈入臂膀中一样。“送图给冷血的人,也不像安什么好心,若只是江湖纷争,神侯府也不一定需要插手。如今图在神侯府,人人欲得之而后快,世叔却是非管不可了。”
无情失笑:“不错,消息怕是已经传开,那有强大力量所在的绢图如今在世叔中厅上挂着,怕是热闹的地方转去开封,而非三同了。”
铁手憨厚一笑:“看来开封那边,世叔有得忙了。”
“有舒大人他们在,倒也不打紧。”无情不在意的说,“只是,解开这图的关键,我想还是在三同。”
铁手忽然想到一事,“那被你破解的迷宅,可有查出是谁的产业?”
无情赞许的看着铁手道:“追命已经查过了,却是在内募府名下。”
“竟然是官府的公产。”铁手皱起了眉,“难道又是蔡京这个奸相在暗中生事!”
“我已经让追命和冷血带着金银剑他们去查裴战狂的踪迹,”无情若有所思,“泼墨桃花图是一环,裴战狂是一环,那奇怪的迷宅是一环,依我看,那放出风声的穆王府,也该是一环……”身上那股如沐春风的暖流忽然消失了,发现铁手收了手,无情怔了怔,手放在椅轮上,想往后拨动——铁手却摇着头,抓着他的椅扶:“师兄,有件事情我还请你谅解。”
“嗯?”无情询问的看着他。
“那个三月之约……,我知道你是忍无可忍才跟我们订下的。”铁手烦躁的挠着他的椅扶上的木纹,“我实在后悔得紧,不该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无情黑亮亮的眼珠直盯着他,这眼神看得铁手心里一痛,“我反悔了!你身体不好,还要为师兄弟操心,为神侯府谋策,为江湖人定公义……我实在不愿意看你落寞的样子!”铁手终于有勇气直视无情的双眼,一直就看进那幽幽的深潭中,“不管你选谁也罢,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天上人间,我反正是一定要跟在你身边的!”
冷血向来是行动派,追命永远带着三分玩笑,唯铁手这个直肠子表情严肃的说出这番话,乍听之下,虽不至于与铁手那样激动,无情还是微微动容。他扭头不去看铁手的眼睛,窗外正有一从桃树,花期正好,仿若易散的彩云,如梦似幻,在最后一抹夕阳的映照下,格外鲜雅亮丽。
“自从别欢来,何日不相思。常恐秋叶零,无复莲条时……”有人笑眯眯的从屋檐上探头下来,“大师兄,要不要听我新作的诗啊?”
“这是晋人的子夜歌,”无情推着轮椅离开床边,“就你一个人吗?冷血呢?金银剑呢?”
追命还是笑着,从屋檐跳下来,先从怀里掏出一包零嘴放在无情的手边,“我轻功绝佳啊,跑去城东城西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是比狼崽子先回来。”他笑呵呵的扔给铁手一包热腾腾的面食,“三同州内最好的馒头,二师兄,可别说我不关爱你。”
“我有事耽搁了。”话音未落,冷血已经走进了屋,肩里还扛着一个大包裹。
“你受伤了?”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无情皱起眉,就要上前查看。
“不要紧,已经敷药了。”冷血把包裹扔在地上,包裹竟然说了人话,“啊”的一声痛叫。追命“嗤”的一笑,“狼崽子竟然当起了人贩子。”
冷血拿起拙剑,几下划开包裹,“裴战狂,我在瓦舍找到的。”
追命瞪圆了眼睛;铁手晒笑,摇摇头吃他的馒头;无情把冷血扯到跟前,想要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冷血干脆的坐在燕窝的椅扶上,把上衣脱掉,把背脊整个的给他看。
“追命,去金银剑房里把紫菁玉蓉膏拿来。”无情手指在冷血的伤口上轻按了按。
“已经不碍事了。”那手指凉凉的从背脊上划过,冷血却只觉得一阵燥热,不安的想要站起来。
“你动一动试试。”无情冷冷的说,用力撕开冷血糊乱抹上的药,带起一层皮肉。冷血一咬牙,还是僵住了身体,动也不动。
蜀西裴家与蜀中唐门齐名,裴战狂更是裴家响彻武林的“破伤功”高手,一把恒次刀耍得虎虎生威,曾多次与唐门火拼而全身而退,在江湖上也只有这么几个人。适才与冷血交手后,武功以威猛见长的裴战狂却被吓了一跳,只见这年青人招招拼命,连劈带砍,只攻不守,倒把心事重重的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失手被擒。还以为在他手上吃过亏的追命、铁手等人会一涌而上,找他出气,却不想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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