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滢娇柔声道:“我们在路边发现你,你内伤重,躺好。”
赵姝打量连滢娇一阵子,脑子才回想起前面的事,眼光渐渐转为狞厉,尖声道:“姓连的,你是什么东西,我大蜂王弹一个指头就要你的命,哼哼,老娘要你同情,我杀了你……”她挣扎着,却一口血喷出,气血反涌,别说伤人,自己已是只见出气,浑身痉挛起来。
连滢娇忙推宫过穴施救,好半晌,赵姝才安稳下来。连滢娇却是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津津。
赵姝冷眼盯了连滢娇,讥讽道:“你没必要装模作样的,你最好趁这个时候下手,不然的话,等老娘伤好了,你就没命了。”
连滢娇将汤剂端过来,淡淡道:“等你好了再说吧。”说着她伸手要扶她起来。赵姝尖叫一声:“别沾我,我不要你救。”
连滢娇被她吓一跳,见她神情,不由笑道:“还怕我吗?”说着扶她坐了起来,将药碗端到她嘴边。
赵姝却是闭了眼,紧抿着嘴。
“你想杀我,估计不喝这药是完不成心愿的。”
赵姝依然不理。
“实话说,这药是毒药,你要是怕……”
“哼,老娘还能怕你们。”赵姝就着碗边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连滢娇笑了笑,摇摇头,起身将汤碗收了去。
赵姝愣了愣,怒道:“哼,老娘知道你是激将法,但老娘既然承了你的情,你放心,老娘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那还要谢谢赵小姐大人大量了。”
赵姝哑了口,她盯着连滢娇身影,半晌忽然涩声道:“你和……张六郎是怎么认识的?”
连滢娇停顿了下,转过身来,看了看赵姝,道:“六郎承过你的恩情,我们会记得的。”
“哼哼,‘我们’?难道你俩成就好事了?一个丑八怪的和尚、一个贱人,这就是你俩的好事?哈哈哈……”赵姝笑的嘴里又流出血来。
连滢娇面上有些泛红,但她依然平静地看着赵姝,待她笑够了才缓缓道:“六郎救过我,他面上的伤是我之过,可是我们在一齐,我们很快乐。”
“哼哼,假得假得……”赵姝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闭上了嘴。
“砰砰”敲门声。
“六郎……咦……你面色……这颈上伤?”
“没事,采药时划的。药齐了,她怎么样?”
连滢娇见赵姝闭眼假寐,道:“还好吧。”
张六郎将采的药材分好,加汤煎煮,道:“滢娇,你忙了一夜,去休息吧。”
“不累……六郎,你……不想对我说?”
张六郎苦笑了下,道:“别担心,没什么,和人过了几招。”
“和人过招?你说的好轻描淡写,可当世能有几人伤的了你?”
“一个朋友,一点误会。”
连滢娇晶晶双目盯着张六郎,半晌道:“是冷飞吗?”
张六郎淡淡道:“冷施主瞧贫僧不耐见,我说你一刀砍了,一了百了。他一刀过来,我也不动,他却收了手,弹着刀锋,大笑着走了。”
张六郎说的平静,连滢娇却知道那是何等凶险,心里蓬蓬直跳,半晌道:“六郎,你为什么不防备,难道不担心冷飞不收手?”
张六郎默然片刻,道:“不知道为什么,防什么呢?”
两人都没再说话,连滢娇去准备些吃的。室内沉寂下来,惟有火炉上的瓦罐扑扑冒着白气。张六郎看着赵姝惨白的面目心中蓦然疼痛,当年宫中城破,赵家为掩护主上脱难几近阂家覆亡,师傅带着自己和姝儿相依为命,十八岁那年,自己自恃暴雷功练成,贸然进宫行刺,若非姝儿舍命相救,早已命丧黄泉,那时的师长虽然没有明说,何曾不把姝儿当成自己未来迎娶的姑娘,可世事造化,在姑苏遇见滢娇,难道是前生的魔咒,注定了入劫?春水的双眸,相知的恋情,却在雨夜的暴雷,夺命的毒鸩中化为十年的死寂,一切一切,沧海桑田,如今的赵姝,成草菅人命的大蜂王,当年闻风丧胆的二郎神,今天却只是面残平庸的和尚了。张六郎不禁长叹一声,难以抑止怅然的心境。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决裂
“诸位心中对陈某有芥蒂,宣礼清楚,只是今日想推心置腹地和诸位谈一谈。”
透过凋敝林子的阳光,洒在灰暗地墙壁上。空气里悬浮着微小的颗粒,在光柱中飘舞。一个暮秋晴爽地早晨,原本轻明薄透地空气,却因为凝重地脸色压抑的人近乎窒息。殿中静寂的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成立锄倭盟,宣礼是替我家主公办事,锄倭盟真正地盟主……”陈宣礼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帛,展开来,上书:“喻示宣礼暨锄倭盟诸位高贤,棣千里之遥贡贺锄倭盟成立,望吾辈谋百姓福址,共成天下之大事。”手帛字数寥寥,落款鲜红印章却是名震天下的“燕王朱棣”。
陈宣礼将手帛在烛火上烧起,待它化为灰烬丢在地上,道:“诸位知道。太祖驾崩后,当今朝廷重用齐泰、黄子澄一班小人,摧残各地封王。天下恐惧,朝纲紊乱,政纪废弛,动摇了太祖奠定的大明基石。身为先王遗诏钦定的顾命大丞,燕王无能进言朝政,反遭朝廷嫉恨,阴加陷害。实乃天妒忠臣,令人扼腕。”陈宣礼停顿一下,眼光扫视一眼众人,接道:“锄倭盟所以成立,是燕王他老人家愤于倭寇肆虐,残害百姓,出于爱国护民的仁慈胸怀,诏示在下和天下好汉共商义举,才有锄倭盟的诞生。从武林大会成立到如今,锄倭盟的一切开消费用,都是燕王支付,天下百姓不知不觉中承蒙着他老人家莫大地恩惠,朝廷却有人以此来陷害,认定燕王谋反。宣礼虽身为朝廷命官,感于燕王他老人家的大义和胸怀!宣礼纵无能,但在燕王他老人家危难之际,愿意站出来,为他老人家赴汤蹈火,不知诸位如何?”
唐大大声道:“陈盟主慷慨陈言,唐某甚为感动,陈盟主希望我等如何呢?”
陈宣礼头颅微昂,沉声道:“我等杀进皇宫,清君侧!”
一空、俞青莲、啸云天等纵是久历风浪地江湖高人,此刻也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震惊。
陈宣礼环视众人,肃容道:“诸位心里难免骇异,可大家反过来想想,朝廷现在认定咱们锄倭盟是反贼,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挺而走险。燕王拥兵百万,在外奥援,我等一旦成事,诸位不啻建国功臣;真若不济,大伙抽身北上,也比等着任朝廷宰割来的强。何况燕王允诺,冲进皇宫,无论成于不成,每个门派万两黄金酬谢,诸位封官加禄,在此一役,怎样?”
苏灵冷笑道:“过去听说糊哩糊涂上了贼船的事,现在倒好,大伙撞大运,竟跟着燕王成就伟业了。”
陈宣礼清了下嗓子,道:“非是宣礼有意隐瞒诸位,大明律亲王是不能干预辖外之事的,燕王有心抗倭,才由宣礼代为出面组织锄倭盟的。”
“那么说江南失踪的百姓,和那个尸骨坑定然是陈盟主你等的杰作了?”啸云天厉声道。
“成大事何拘小节。锄倭盟庞大组织,运作征战,没有财力支持可能吗。而挖掘宝藏,所需劳力众多,又无法明招。宣礼也不愿意看到他们死亡,但咱们锄倭盟的弟兄们上阵撕杀,拼的也是性命,流的也是鲜血,这般百姓老死在乡里也不过是一席覆身,而今他们为了杀倭锄寇的大业献身,死得其所,苍天会记着他们。”
啸云天冷笑道:“如此一说,陈盟主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陈宣礼正色道:“诸位要是追究此事,宣礼一力承担,要杀要刮,即请随便,但宣礼之心于天于地无愧。”
俞青莲沉声道:“陈盟主话说的慷慨,但正义之事,却用非正义手段实现,难道说保护一人就用杀一人的手段吗,岂不有愧。”
陈宣礼神情陡显激奋,大声道:“宣礼是昂昂七尺躯的男儿,今日所为之事是为国靖难的大事,宣礼原以为诸位是识时务的英雄好汉,才坦言相告,没想到诸位虽是纵横江湖的豪杰,却是纠缠于琐事的庸俗之辈,令人汗颜。”
一空垂敛的双目张开,缓缓道:“陈盟主,江湖自有江湖规矩。我等身为武林中人,历来不涉足政治纷争。燕王与朝廷争雄天下,我辈不与置评,也无意置入。”
陈宣礼沉声道:“大师以为置身事外就可以脱身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大师禅经念多了吧,难道等着朝廷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才反吗!唐门可不愿意坐以待毙。玉清子教主,你的看法呢?”唐大道。
玉清子捻须沉吟不语,俞青莲站起道:“陈盟主,朝野政事,我辈不懂,但也不愿意被人利用。何况自古以来忠奸自有明辩,朝廷也不会妄自征伐的。可是西湖岳王爷墓前的盟誓贫道言尤在耳,赤桑镇流的鲜血,更是历历在目。如今倭寇下了战书,陈盟主觉得在此时此地,在锄倭盟计议争谋夺天下是应当的吗?”
“俞护法,锄倭盟是立了杀倭锄寇的血誓,可眼前事态紧迫,咱们杀进皇宫,清君侧,免除大伙的后顾之忧,为的也是天下太平。燕王主政,兴兵剿寇,抗倭的大旗才能长久的打下去,这才是锄倭盟追求的最终目标。”
“陈盟主口才出众,说的听起来果然有理。可陈侯爷,你难道以为跟着燕王兴乱作上,就一定能得天下?据杨某所知,燕王兵权已不在掌握,何来拥兵百万。况且各地封王,多行不法,民怨载道,朝廷削藩,实乃造福百姓。而兵乱战起,生死流离的还是百姓。我辈乃江湖中人,从来散漫惯了,既不希罕一官半职,也不短缺银两,所以陈盟主和燕王爷的抱负,我辈无缘欣赏,杨某只知道喝了血酒,应了誓,海上一战一定赴约的。”杨南海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宣礼道。
陈宣礼扫了杨南海一眼,冷笑道:“很好,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