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讥讽,岂非显得昆仑要被蜀山压了一头?
当下冷声道:“天理长存,公道自在人心,聂道友诸般阻挠,出言刁难,难不成有什么心虚之处?还是视我昆仑是那些随便可以打发的三流门派!”
聂慕枫道人脸色一寒,怒笑一声,正待出言反驳,却听得那位跪着的昆仑弟子,悲戚一声,道:“两位师伯不要再争吵了,弟子不肖,未能侍奉恩师终生,若再因为弟子之事导致我两宗不和,那弟子当真万死不能赎罪,他日如何再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师父他老人家!”
蜀山与昆仑两宗素来交好,所谓闻道有先后,达者皆为师,是以云天风尊称聂慕枫道人一声“师伯”,也并无不妥之处。
听得云天风凄声戚戚,聂慕枫道人脸色虽难看,却是不好与小辈一般见识,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位昆仑弟子话中把双方的顾虑之处都挑明,于情于理,天药子身损一事,却是不得不正视起来,否则这事不解决好,长此下去,蜀山与昆仑两大玄门巨派,难免会存有芥蒂,千里长堤,溃于蚁穴,这个世间道理,人人都懂,更何况在座皆是世间一等一的修仙高人。
“少年郎。”
此时,只听得一把和善温厚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怔,却是玄霄子真人说话了。
面对这位享誉正道悠远岁月的老人,便是云天风满腹城府,也不禁生出几分慌乱之色,他低下了头,不敢与之直视,哀声道:“回真人,小子在。”
玄霄子真人笑了笑,又看清微道人一眼,道:“清微道友说的好,天道昭昭,公道在人心,对天药子道友陨落一事,蜀山上下深感悲切,少年你既然经历其中,诸位昆仑道友又言之确凿为我蜀山所为,你不妨把当日之事一一道来,我蜀山正宗,说一不二,若真有此事,定然当着天下人面前,给昆仑一个公道!”
玄霄子真人的话如清风过耳,但不知为何,听着众人耳边,却竟似有种如大山压顶的沉重感,又仿佛有着无以伦比的傲然——
巍巍蜀山,岂能没有这份千古不衰的骄傲?
一时间,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章一八零 以死明志,谁是谁非】………
云天风在老人那双能看透世情的目光下,直觉如坐针毡,背后发寒,有种难以喘息之感,好在他心中早有天衣无缝的准备,当下哀声凄切,把当日雷灵山之事一一道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之处,而且这事也绝非谎言,天药子肉身被三色神雷当头击溃,阳神也受到无可恢复的伤势,本来就是频死之人,只是后来之事,在云天风看来,亦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跟师父天药子,都只想活下来罢,最后他笑着,天药子死了,如此而已。【'
只是,过中曲折,当世亦只有唯一活下来的云天风知道,便是在座众人皆为当世高人,也是万万想不到其中,毕竟玄门正道中,人人推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圣贤至理,对师徒关系的看重,可谓堪比俗世父子情分,甚至犹有过之,所谓“虎毒不吃儿”,谁会想到这玄门正宗,昆仑巨派的师徒俩,最后时刻竟会各怀鬼胎,反目成仇?
蜀山众人,本都是玄门中的大修行人,经历过世事的沧桑,早已看惯了生死之事,本来对天药子陨落一事,也只有痛惜一叹,可此刻听得云天风的话,却是越听越心惊,不出世的荒古雷妖,更是手持上古天雷奇鉴——‘仙都玉璜’这等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纯阳至宝!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竟平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天药子,死的不冤啊!谁会想到天地间至浩然至刚阳的无上神物,会出现在一区区妖孽手中!
只是,待完整听完这个昆仑少年这段离奇诡异的经历后,蜀山一众人,上至玄霄子真人下至以后辈身份晋升新一脉首座的凰冰璃,竟都一时沉默下来。
坐在主位上的燃苦大师,看的身旁那位故友真人脸色沉了下去,也不禁微微一怔。
许久,聂慕枫道人脸色阴晴不定,终于吐出一言:“你可是说,那个助妖为虐的蜀山弟子,自称……林、辰!”
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云天风心中一惊,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在那位焚阎峰首座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云天风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崩溃一般,可那漫漫黄沙上的一幕,忽的又出现在他脑海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这等重重威压,猛的的一咬舌尖,直直地往他看去,目光无比决绝,忽的一掌击在自己泥丸宫中,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如今骤变,便是众人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聂慕枫道人更是一呆,片刻后,惊道:“你……”
话方开口,只听那位已然身受重伤的昆仑少年惨然一笑,道:“苍天在上,日月可鉴,如弟子有一言属虚,必教弟子五雷轰顶,人神共诛,天地不容!”
如此狠绝的毒誓,大殿上的人几乎全都变了脸色,正道修仙中人,皆是极重诺言,毕竟这关乎到道心信念,否则一生修行,所谓何来?
昆仑一侧,一直沉默旁观的慕容龙幽,此刻也不禁正视起这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师侄来。
他身旁的洛雨菲更是捂住了欲张惊呼的小嘴,瞪大了眼睛。
清微道人一声不吭,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云天风身下,接住了他将要跌倒的身影,出手如风,立刻撬开已毫无知觉的云天风的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的药香阵阵的丹丸直接倒到了他的嘴里,待丹药化开,凝重的脸色方稍稍松了下来。
一直沉默着的幽玄道人见状,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看向云天风的目光间,带着几分欣慰和感动,随即往蜀山众人逐一看去,神色傲然间带着无比压抑的怒意,沉声道:“我昆仑弟子尚敢以死明志,敢问蜀山诸位道友,贵宗中可有这名为林辰的弟子!”
青云大殿上,一片静穆,蜀山众人的目光落到那位以死明志的昆仑弟子身上,皆是默然,欲言又止。
这时,只听得一阵朗声传来——
“弟子林辰,拜见诸位师叔伯。”
沧月大师身后静静立着的凰冰璃,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望着那个突然出现大殿门前的身影,怔怔不语。
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眼神仍是那般孤傲沉稳,这个突然而来的年轻人,不是林辰是谁?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座各位首座看的少年的到来,还是纷纷变了脸色,先前,谁会想得到,昆仑诸人口中那位助妖为虐,残杀同道的大逆不道之人,居然是这位有着蜀山第一人之高徒、六脉会武第一人、蜀山年轻一辈中至杰出弟子、身负光大宗门重责等诸多声名赞誉的年轻人?
这骤然而起的变故,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若这等事情属实,就凭玄霄子真人先前那番话,那蜀山今日可得真要清理门户,给昆仑一个公道。
可是……这个少年,实非寻常弟子可比,一身修行道行了得,远胜同辈中人,况且燕惊尘虽性情淡漠,对门下弟子却是极为护短,更何况对于这个忘尘峰唯一的入室大弟子?
虽然眼下他跟洛天衣不知何处去,可今日若他这弟子有什么不测,以他的性情,难保会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燕惊尘一生坦荡,为人处世全凭一己好恶,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虽为正道,可更多人看来却是亦正亦邪,如今他虽没有年轻时代的轻狂戾气,可盛怒之下,他那柄忘尘剑,普天下当真还没多少人能抵挡得了。
聂慕枫道人不禁望向了玄霄子真人,却是见得那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师兄,沉默地看着少年一步,一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少年一身衣裳,似乎被外边飘飞的烟雨所打湿,清风从外面吹来,挺拔的身形仿佛也随之飘忽,更显几分俊逸出尘。
自林辰出现起,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可他却似乎视若无睹,不慌不忙地走着。
好一个出色的年轻人!
有那么一刻,众人的目光地不由得转到昆仑那一侧,那个蓝紫衣衫,一脸冷峻淡然的年轻人身上,竟是下意识的把这两位分别代表蜀山、昆仑两大正宗中最杰出的弟子作对比。
“弟子林辰,拜见诸位师叔师伯。”
林辰走到大殿中央,尊了一礼,平静地重复了那句话,便静静地立着,面对着众人。
他目掠过慕容龙幽、净尘等人身上,顿了一下,他们显然也在打量着自己,目光似乎有些复杂,彼此微微的点头示意一下,林辰心中一笑,移开了目光,多年没见,似乎他们没甚大变化,只是此刻并非叙旧的时机,最后,林辰的目光,落到了一身血污,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云天风身上,皱了皱眉,认出了这人,正是那日在雷灵山上跟着天药子身后的那位昆仑弟子。
尽管不知他为何受伤,只是看众人惊疑的神色,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少年心中还有一丝惊异之处,为何天药子今日不曾前来?
林辰淡然一笑,负手而立,神色自若间,仿佛有说不出的桀骜不驯。
清微道人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上下打量了林辰一番,冷冷道:“你,便是那位与妖孽勾结,残害吾辈中人的蜀山小儿林辰!”
林辰皱了皱眉,沉默半响,望向了他,平静道:“我没害人。”
………【章一八一】………
清微道人冷笑一声,冷冷道:“那老夫问你,雷灵山上,你可有向我昆仑紫翠宫宫主出手!”
此言一出,刹那间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唯有殿上点燃的香烛,在沉默地燃烧着,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林辰不禁轻轻抬头,环顾四周。
这座举世著名的蜀山一殿,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