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闪耀·第2辑- 第19部分

　　赵野回想姜小酒的脸，怎么想都是她在哭鼻子的样子，面容素净，有淡淡的雀斑。虽说唇红齿白、小巧玲珑，但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跟大城市里时髦的女生比起来是要稍逊一筹，多半这些乡下狐仙的眼光也是土气的。如果狐仙非要利用他找姜小酒上桥道歉，那这笔帐真是划不来。　　　

　　赵野前思后想，觉得深深恐慌，一来年纪小，二来有志向，三来还真没想过什么婚姻大事。要是就此定了终生，恐怕要不甘心一辈子。于是他　　　

　　决定花钱仿制一座奖杯给兄弟，那样至少花不了五万元。　　　

　　自以为深思熟虑后，赵野在姜家坐到五、六点，看天色蒙蒙亮，便脚底抹油，撒腿走人。赵野这一去倒是爽快利落，再也没有回过头。　　　

　　转眼一年过去，学校忽然说要做一本年级作品图册，交到市里参加展览，野外写生地点选了半天，最后鬼使神差定到西塘。这一下，差点没把赵野吓死，他赶紧找老师请假，结果因为平常成绩太优等，学校就是要他交作品，他要不去，校长先翻脸。赵野想不到成绩好也会惹麻烦，逼于无奈，只得再想计谋。　　　

　　一年后的赵野，发型早不是红十字了，相较以前，越发精神、俊朗了，但他知道不保险，又买了头巾、帽子和墨镜。由于这次着装朴素，又混在游客与同学堆里，初进西塘，倒也没人认出他来。　　　

　　西塘是巴掌大的地方，有几处，赵野坚决不去。一是烧香港这一路，二是卧龙桥，三是他当年溺过水的烟雨长廊，这下等于把西塘风景最好的几处全忽略了。其他同学早早占据了有利地形，画的是小桥流水，碧波荡漾，古民楼重重叠叠，而赵野只敢在西塘外围走动，最后挑的角落，只能远远画到塘东街上万祥茶楼的两面窗。就这样，赵野还时刻怕被人认出来，缩头缩脑，鬼鬼祟祟，像搞神秘工作。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41节：黄道十二宫之双鱼座（5）　　　　　　　　　

　　在他身后的弄堂里，两个阿婆正在聊天。赵野起初没想听，谁知阿婆说着说着，竟提到年后烧香港的一宗离奇火案。据说是大门闭合，内里烧个净光，其他邻居都安然无恙，只是这家的户主遇难身亡。提到户主，阿婆语调辛酸，说是挺好一个小姑娘……　　　

　　听到此，赵野手中画笔震落，他原地怔了两秒钟，一脚踹开画架，撒腿朝姜家跑去。　　　

　　＇五、感时浪漫、怨时自伤，爱幻想又重现实，矛盾的重合体＇　　　

　　姜家两扇门虚掩着，推开一看，满目狼藉，焦垣黑壁。赵野一路都默默祈祷，到眼前看过，才知道事实如此悲惨。他举手狠敲自己的脑袋，恨当年太自私，热泪一时涌了上来，模糊双眼。　　　

　　只听〃砰〃一声，他觉得胸口一记闷响，一下被人踢进姜家屋内。胸口疼得像快要爆箍的木桶，赵野艰难地扭过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上身赤膊，穿一条黑色的练功裤。那人踹飞赵野，表情煞是得意，赵野大怒，起身与他打起来。　　　

　　骤然交手，赵野却发现对方的招术完全不按常理。所谓〃好拿不如赖打〃，对方的甩掌有如挥鞭，速度快而干脆，下到狠处，好比山人劈斧，数招都像是要把赵野劈成两半。　　　

　　〃你求饶吧！你打不过我的。〃对方冷笑。　　　

　　赵野吃了他好几招，痛得不行，不敢恋战，忙往后退了几步，逃出战局。但他毕竟倔强，嘴上不肯服输，捂住伤口冷冷看向对方，等着下文。　　　

　　〃你这个家伙倒敢回来。〃对方一手插腰，一手指了指武馆，〃当年我娘算是给了你们机会，可要不是你毁了三日之约，我们怎么会有仇必报到痛下死手的地步？〃　　　

　　他是狐狸？赵野心头一颤，上下打量对方，颇有活见鬼的感觉。　　　

　　〃唉，看你呆头呆脑的，我也没空和你废话。我爷爷和我娘说了，毕竟是一条人命，杀生有损我们的道行！既然祸是你引起的，解不解得了这个死结还是得看你，你就说你想不想救姜小酒吧！〃小狐狸说话蛮不讲理，把自家的责任推个干净。　　　

　　赵野打心眼里想给它教训，但苦于不是它对手，想到自己责任无可推卸，心一横也罢：〃你说吧，有什么要刁难人的尽管说！我赵野还真没怕过谁，信不信爷爷恼了，一把火烧了卧龙桥下的狐狸洞？〃　　　

　　〃嘁，你还敢牛？〃狐狸更傲，〃原本我爹说，只要你在西塘三条水道的廊街上，三步一鞠躬，给我家道歉，就放你回武馆着火那夜去，让你救出姜小酒。可我现在一定要杀你的威风，我要你三步一叩首，跪遍西塘！否则我绝不让我爹施法救姜小酒。〃　　　

　　〃你！〃赵野终于被激怒，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朝狐狸撞去。狐狸伸手朝他劈头一兜，竟然将他钉在原地，双腿发麻，完全不能动弹。　　　

　　〃你这个人，一会儿有义气，一会儿没信用，善也是你，恶也是你，要做一件事就得坚持到底，这么优柔寡断，害人害己！〃小狐狸唾骂道，拾起一块小焦炭，给赵野画了两个黑眼圈，大笑着数落半天，才负手而去。　　　

　　赵野立于原地，半小时后才渐渐缓了过来。他想了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心中默念着对狐仙的歉意，重重磕了个头。接着，他站起身来，走了三步，又再次跪下。就这样，赵野渐渐跪到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面前，他们吓得半死，连忙上去拉他。赵野把人们推开，一脸诚恳、眼含热泪地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努力挽救一件事情，这里一定有神明能看到他的努力。　　　

　　大家还是觉得赵野中了邪，都面面相觑。这时，有西塘的街坊认出了赵野，当年不就是这个脑后有红十字的青年来西塘为难姜小酒的么？现在小酒死于非命，他在这儿跪天跪地，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指着他脊梁骨议论的人越来越多，连老师与同学听了流言都用异样的眼神注视他。此时，巴掌大的西塘突然变成了塔克拉玛干沙漠，怎么都走不完，更别说跪了。　　　

　　〃赵野，〃他对自己说，〃不要放弃，绝不能放弃。不管怎样，你比那些被逼着跪牌坊的女子要好，还不会有人来揍你。赵野，加油，一定要救回姜小酒！〃他咬着牙，终于三步一叩地把跪遍了整个西塘，跟着他一路走看热闹的人群排得像个旅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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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黄道十二宫之双鱼座（6）　　　　　　　　　

　　赵野已经跪到卧龙桥了，他知道狐狸一家都在这儿等着呢。最后一个响头，他叩得严严实实，然后站起来，挺直胸膛，迎着阳光，就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时太阳的光晕忽然变得越来越大，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人们又眨又揉着发痒流泪双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再看那卧龙桥上，哪里还有赵野？　　　

　　＇六、十二宫最后一个星座，综合着前者各种优点，要真是一无是处，那细腻、自觉、善解、唯美、充满幻想与富有牺牲奉献的精神又是在夸谁？双鱼啊，要添的正是那一份自信与坚持。＇　　　

　　赵野从空中直接落到地面，〃砰〃一声脆响，人跟贴饼子一样贴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眼前漆黑一片，再定睛细辩，怎么白天变成了夜晚，卧龙桥变成了武馆？他晃晃脑袋，努力想了想，想起狐狸说过，只要把西塘跪遍，就让他回到武馆着火的那一晚。　　　

　　狐狸言出必行、行之必果，竟然半点没有骗他，那还啰唆什么，赶紧救小酒是正经。他不顾周身酸疼，奋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朝二楼走去。小酒正在雕花大床里甜美酣睡，赵野看着她在眼前翻了个身，光着两个小脚丫，那娇憨的样子让他又急又气又好笑。但他没时间废话，谁知道这火啥时候烧起来呢。于是他一犯蛮劲，伸出手猛地抱起姜小酒就往楼下跑。　　

　　姜小酒顿时醒了，看到赵野，吓得大叫：〃怎么又是你？非礼啊！救命啊！〃　　　

　　小酒一阵呼号，这嗓子，还不等着火，就该把警察招来了。　　　

　　赵野想捂她嘴，反倒被她咬了一口。赵野急了，顺手扯下纱帐上的布条，将小酒的嘴堵上。刚堵好，窗子忽然开了，远处天际出现几十颗红彤彤的流星，迎面对着武馆而来。等流星近得只有几十米远时，赵野已经看清楚那是几十来个火球，跟哪吒的风火轮一般，火焰灼灼，摆明了是狐狸的复仇之火。　　　

　　姜小酒看见火球，两眼发直，也忘了反抗。　　　

　　只听赵野说：〃你别怕，我一定带你逃出去！〃随即摁着小酒往地上一伏。火球冲了进来，落在床架、椅凳、地面，着地便烧，火焰直蹿房顶，熊熊燃烧。　　　

　　楼梯和窗口转眼就被大火封住，根本无处可逃。火势之大，让人觉得狐狸根本是骗赵野回来，跟着小酒一起送死。不过赵野无心想这么多，他扯掉堵住小酒嘴的布，并紧紧握住小酒的手。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现在必须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　　　

　　小酒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但她选择相信面前这个男人，这个会在危险发生之际出现，并表现得不离不弃的男人。　　　

　　赵野在大火中环顾四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冲破大火肆虐的木窗，直接跳到河里去。这股冲力，他是没问题，但是小酒却让他异常担心。　　　

　　〃还是得跳！你跟着我！〃赵野向小酒示意跳窗的计划，小酒明显不相信自己能行。赵野没时间安慰她什么，只是迅速拾回堵住她嘴的布，将二人的手紧紧绑在了一起，他说：〃加油！如果你不行，我就陪你掉在地面，当你的垫子。但我保证你一定行，我们一定会跳到河里去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响越肯定，最后几乎像是在吼叫。他带着小酒站起来，大喊：〃狐狸，你们听着！要是不给我们活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