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松了口气;不敢再胡思乱想;当下凝神对掌;继续感应内外流的种种变化。过不片刻;重新进入空冥境界;和她当空盘旋;越转越快。
渐渐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体外激荡的流仿佛透入他的身体;和经脉内的真气仿佛彻底融合;滚滚飞旋;他仿佛变成了云雾;变成了狂飙;变成了这空茫的深渊与无边的宇宙。
悬浮在他们之间的松脂灯也慢慢停止了摇曳;光焰越来越直;越来越亮;终于完全定住了;升腾的黑烟有如一丝直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转明亮;一道霞光斜斜照在上方西面山壁;灿灿如金;接着;山壁上的金光迅速扩大;洞渊内的云雾仿佛被红光浸染;浮尘乱舞;蓝天若隐若现。
不知不觉间;一夜竟已过去了。
许宣睁开双眼;精神奕奕;昨日的种种疼痛早已彻底消失了;全身仿佛蕴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青帝似悲似喜地凝视着他;微笑道:“周公子;你这么聪明;不用多久就能彻底掌握‘阴阳五雷心法;;化解体内的各种真气了。但最终能修到何等境界;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与造化啦。”
许宣又是惊喜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喉中却像被什么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日之前;又有谁能想到青帝竟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义母;毫无保留地将“阴阳五雷心法”与自创的“阴阳指”传授给他?而这一切;却偏偏源自于自己的一句信口胡诌。真可谓命运无稽;天意难料。
青帝眼中泪光滢然闪烁;柔声道:“当年我也是在这里;也是这般和你妈妈双修炼气。她早已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在传她‘阴阳五雷**;;知道我为了她甘愿舍弃一切……但我们谁也不肯说破。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我在这儿苦苦守候了三天;等我得知消息时;她已经被钅镇龙谷;的罪民后当作人祭;献给了青龙……”
伸手抚住他的脸颊;嫣然一笑;泪珠倏然滑落;低声道:“周公子;从那时起;我就想将自己变成她;这样她就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这些年里;我也不知骂了多少遍贼老天;恨它这般待我;百般戏弄我;然而直到昨天;直到我见到了你;才知道世间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妈;我”被她这般一说;许宣心中更觉难受;一阵冲动;便想将实情和盘托出。
她却摇了摇头;微笑道:“那衤绅霄子;假扮你舅舅;哄我说你妈妈没被青龙吞入肚里;早就逃出了蓬莱;还说只要我找齐‘白虎皮图;;他就有法子带我离开蓬莱;找到师师……若不是你;我险些真被他骗啦。他想盗取‘白虎皮图;便也罢了;但竟敢拿你妈妈来骗我;哼;若不将这狗贼千刀万剐;又岂能泄我心头之恨”
最后那句话森寒入骨;听得许宣打了个冷噤;刚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心里七上八下;定了定神;道:“妈;你你想如何对付他?”生怕她盛怒之下直接出手;连累了父母与小青等人的性命。
“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死得这般痛快。”青帝嘴角冷笑;眼波里的悲喜柔情又全被凌厉的杀机取代了;“他耍弄了我一通;我若不好好地投桃报李;又怎对得起我楚青红的名声?”
“糟了”许宣心中一沉;突然想起王文卿种在他体内的蛊虫;方才喜悦忘形;竟然忘了传音入密
青帝似是知他所思;扬眉一笑;淡淡道:“别担心;蛊虫早已被我的流震死啦。若我猜得不错;衤绅霄子;感应不到你体内的子蛊;又一夜不见我现身;一定以为我们已经葬身在这洞渊里了……”
话音未落;上方“轰”地一声巨响;红光炸舞;接着又是几声;天摇地动;宛如惊雷迭爆。
“祭天雷”青帝妙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旋即格格笑道;“这奸贼比我料想得更加性急;还没过一日;就迫不及待宣布寡人驾崩啦”
见许宣茫然不解;又道:“这声音是三十三山祭祀天神时所奏响的雷炮。只有在蓬莱发生巨变时;才会发出。这些年来;除了圣女被青龙所吞;就只有在我初登青帝之位时响过。走吧;我们先别急着还魂;且看看这奸贼究竟想演出一场什么好戏”
当下拉着他冲天飞起;朝南峰飞去。
碧空中紫烟缭绕;群鸟惊飞。南峰顶上;那未被烧毁的另一半“百花宫”里;传来一声声洪亮的金钟声与激越的号角。接着;呼啸四起;无数飞骑穿过云海;四面八方地朝彼处飞去。
青帝施展“隐身诀”;幻光鼓舞;沿着蜿蜒的冰川山脊急速飞行;转眼就冲入了百花宫内。在她强沛的气光笼罩下;两人宛如透明;两侧追来的飞骑竟没有一人察觉他们的身影。
钟声是从百花宫东面的“祭天台”传来的。遥遥望去;高台周围早已人头攒动。一个红衣女子翩然立在台上;手持长槌;衣带翻飞。
许宣心中一震;险些惊呼失声。
那高台上站着的;赫然是另一个青帝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一百四十三章 比剑
“当当当”阳光照着摇晃的金钟;照着亭顶的琉璃金瓦;折射出万千道刺眼的绚光。红衣女子舞动长槌;接连不断地撞击在铜钟上;仿佛一声声猛撞在他的胸口。
许宣又惊又奇;那女子的装束、容貌、神情……简直和青帝一模一样;若不是从昨日起;自己一直和青帝在一起;真真要疑心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了
青帝所受的震动显然更甚于他;左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流汹涌;“隐身幻光”猛烈地荡漾了几下;险些漏出原形。在那震耳欲聋的钟鸣与呐喊声里;隐约听见她颤声低呼:“师师”
那声音虽低如蚊吟;听在许宣耳中却似打了一记焦雷。凝神再看;更是浑身汗毛尽竖。
那红衣女子的唇角赫然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灼灼鲜艳;如雪地红梅。李师师难道眼前这个假青帝真的就是当年颠倒众生的大宋第一美人李师师?但她不是已经葬身于青龙腹中了么?又怎会死而复生?
四周欢呼如沸;群鸟回翔;冲落的飞骑越来越多。转眼间;高台周围的曲廊、平台上便挤满了穿着各朝各代衣裳的三十三山岛民;远处岸边更是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那座钟台高约四丈;长六丈;宽四丈;立在“百花宫”东湖中央。台上除了这座琉璃金瓦、红柱绿漆的钟亭之外;别无他物。
听周围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许宣才知道此钟叫做“两仪钟”;相传也是女娲亲铸的;原本有一对;另一个被青龙撞毁;仅剩下了这“一阳钟”。因此这座高台也被称为“一阳台”;是女帝山顶阳气最盛之地;用来献牲祭祀;或斩杀大逆。
钟声回荡;红衣女子收住长槌;环顾众人;淡淡道:“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啦;卡米神祝勾结三十三山叛党与蛇族余孽;妄图刺杀寡人;幸有衤绅霄子;识破奸谋;提前布局;才将这群乱党一网打尽。今日召集大家;有几件要事。头一件;就是砍下这群乱党的脑袋;祭祀天地。”
有人叫道:“陛下这帮逆贼千刀万剐也不抵罪;倒不如将他们当作青龙人祭;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所”周围登时一片轰然叫好。
拜当年李师师所赐;大宋的汴梁官话仿佛成了蓬莱三十三山基本都能听懂的语言;尤其到了这女帝山;人人竟似都能说上几句。口音虽怪;倒也不难听懂。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也好。青龙被寡人刺瞎了眼睛;八月十五醒来时;必定狂怒难遏;给它送上这许多人祭;等它怒火稍平后;再收伏不迟。”她不止容貌绝似青;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神态……也一模一样。
青帝脑子里一片空茫;呆呆地望着她;浑身时而滚烫;时而冰凉;指尖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许宣生怕青帝情急之下露出马脚;反握住她的手掌;暗想:“此人若真是李师师;为何要假冒青帝?若是为了‘白虎皮图;;以青帝对她的痴情;何须费这等手脚?若不是李师师;又是从哪里蹿将出来的?难道是王文卿那奸贼的同谋?”心里突突狂跳;隐隐觉得必有蹊跷。
红衣女子道:“协从的叛党虽可献祭给青龙;但首恶必须由寡人亲自惩办。来人;将卡米和蛇族的贼酋推上来”
欢呼声中;八个美貌的男装女子已娇叱着拖扯四人走上了高台。
那四人全被混金锁链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烂布;惊怒恐惧地挣扎着;发出“呜呜”之声。第一个人是卡米;第二个、第三个颇为陌生;想来是三十三山的其他乱党;第四个则让许宣大感意外;脸涂白纹;蛇尾猛烈地甩舞着;居然是出卖了他与小青的白乾天
白乾天狂怒地奋力挣扎了一会儿;竟然吐出了口中的布帛;朝着泰然自若地站在人群里的王文卿咆哮道:“衤绅霄子;;你这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狗贼你勾结卡……”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当头被红衣女子的长槌扫中;登时鲜血飞溅;仆倒在地。虽然没死;但眼白翻动;簌簌乱抖;已去了半条命了。
众人对蛇族尤为厌恨;更是欢声雷动。
许宣亦大感快慰;这厮阴骘深沉;为求自保;与虎谋皮;活该有此报应。心下越发雪亮;这假青帝必是和王文卿沆瀣一气;只是目前还不明白他们究竟有何奸谋。
红衣女子眼波流转;从众人脸上徐徐扫过;淡淡道:“我知道在你们中间;还有些漏网之鱼;也有不少人;时时刻刻想着要取代我的位置。既然如此;我们就将‘重阳斗剑;提前到今日;咱们不需要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啦;只要堂堂正正地比剑夺位;能者居之。谁若赢了;谁就是青帝;输了的再有不服;那就有如此头。”
突然挥槌猛击;“嘭”鲜血激射;白乾天的头破空飞了起来;急旋着坠入百丈外的湖里。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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