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彤俏脸一热,转过头去不答话。祖悲秋不由自主地回头期待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也不再说话。
此时,风横江插到他们中间,一拍祖悲秋的肩膀,笑道:“喂,老兄,听说你不是刚把洛师姐休了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听到他的话,祖悲秋脸色一白,连忙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回话。
“风师弟莫要胡言。”冯百岁转头对祖悲秋温声道,“祖公子,风师弟天真烂漫,出口无状,请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祖悲秋连忙摇头低声道。
“好啦,好端端的洛阳论剑就要开始,你们怎么只扯些不快的话题,看着吧,再过一炷香那些家伙就要到了。”容可盈兴奋得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一跳一跳着,翘首向南市南北各两条大街上张望着。
“哪些人?这些人不知道有没有官府的文牒,如果没有的话,恐免不了笞二十的酷刑。”祖悲秋颤抖着说。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在通往南市的南北各两条大道上,上百条黑漆漆的身影风驰电掣地朝着南市的中心飞奔而来。紧接着,南市东西两条中心干道上,也各有数十个黑衣身影脱弦利箭般疾驰而至。两股黑色的洪流在南市正中心的街区汇作一团,一阵嘹亮的喝声响彻了南市大小街道,这数百名壮士同时点亮了手中的松油火把,接着一个接一个宛如跳上了南市中心街区最高的建筑,将手中火把高高举到空中。明亮的火光将黑暗的南市顿时照如白昼,仿佛黎明提前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一角。
火把亮起之时,四位孔武有力的壮汉从街区的四角高高跃起,跳到这个街区四座高度一致的店肆上,呈正方形四面而立。紧接着一位锦衣美妇抱着一团耀眼的丝绸来到街区的正中心。只见她一个婀娜多姿的飞旋,整匹耀眼生花的锦缎在她手中展开,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彩云,向着上空冉冉升起。当这匹锦缎旋转着升到了四位壮汉立身之处,这四壮汉一人伸出一只手,抓住锦缎的一角,用力一展。这四方形的锦缎顿时被凌空抻开,化为一方悬在半空的平地。壮汉立足的四座店肆虽然不是南市最高建筑,但是地理位置却很是令人满意,位于街区中心地带,周围高耸的酒楼店肆密布,视角极好。
“擂台已立!”站在街区最中央的锦衣美妇左右观察了一下这匹锦缎平面的歪斜,满意地点点头,高声宣布道。
这呼喝声清丽悦耳,直传千里。随着她的喝声,在东南西北响起一阵欢呼喝彩的喧嚣声,成千上万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飞檐走壁,穿房越街,呼啸而来。转瞬之间,在擂台周围的酒楼店肆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数千名装束各异的江湖豪杰,每个人手中都高高举着一个火折子帮助举火把的汉子照明。此刻的南市在这百余支火把和数千火折子的照耀下,明媚刺眼,甚至亮过了日光,令凭窗而望的祖悲秋眼前一阵发花。
他闭上眼睛缓得一缓,让眼中的红晕慢慢散去,再重新开眼观看,却发现湘红院并排而开的西窗齐刷刷地一阵来回扇动。原来站在窗前观看擂台搭建的天山弟子们都已经穿窗而出,宛若一道道明亮的闪电朝着擂台中心地带飞驰而去。在他身边只剩下一身黄衫,俏然凭窗而立的洛秋彤。
成名立万在今朝
“秋彤,你不去吗?”祖悲秋轻声问道。
“我陪你在这里一样看得清楚。”洛秋彤微微一笑。
“那个论剑大会的擂台,就是那一匹锦缎吗?”祖悲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不错,这是岭南绣锦庄庄主神针卫夫人用天蚕丝织就。天蚕丝乃是蜀中特产,韧性极强,堪比老藤,以它作锦,不畏刀砍斧削,火烧烟熏,乃是天下神品。这一匹天蚕锦是天下江湖人士共同筹资织成,耗时十年之久。刚才将天蚕锦立为擂台的夫人就是操针的神针卫夫人。”洛秋彤低声道。
“难道人们要站在轻飘飘的锦缎上比武?”祖悲秋惊讶地问道。
“当然。这是考验人们轻功的第一道难关。如果不能在随风飘舞的天蚕锦上站稳脚跟,还去争什么天下第一?”洛秋彤笑道。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从擂台周围的建筑上响起。祖悲秋和洛秋彤同时抬眼望去,只见七道矫健如虹的身影宛若七条出海的苍龙,同时跃到了擂台之上。祖悲秋定睛观看,只见这七个人或僧或俗,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男有女,但是一个个都是气宇超群,声威慑人,令人不敢生半分轻视之心。七个人加起来数百斤,站在这匹锦缎之上,仿佛无物,这天蚕锦仍然能随风起伏,状若仙云。祖悲秋暗自乍舌,心中对轻功的向往愈发地强烈了起来。
“各位江湖好汉,十二年不见,一向可好?”七人中首先发话的,竟是一个浑身灰白僧衣的老僧。这个老僧若是平常走在街上,定被人错认为是个酒肉和尚。因为他筋骨结实,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脸色红润,看起来比年轻人更有活力,如果不是脸上那纵横交错的几道纹理,祖悲秋说不定认为他和自己同龄。
“天龙禅师!”台下一阵欢笑和叫好声。刚才这天龙老僧开口说话,用的是正宗的佛门狮子吼,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浑厚如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如在耳旁讲话。周围数千人个个识货,怎会不叫好?
“我看到不少新面孔,也有不少是十二年前的旧识,洛阳论剑十二年一届,其间辗转变换,江湖不知生生死死了多少英雄豪杰,想起来真令人慨叹。”说到这里,天龙禅师眼神一暗,轻轻叹了一口气。
台下众人也随即默然。十二年前疾风隼吕天昊以夜落星河剑登顶,取得了论剑第一。谁知道一年之后,吕家满门都被昔日的手下败将狮王段腾杀害。英雄少年,壮志未展,已化为一抔黄土,确实令人感慨世事的无常。
“如今洛阳豪事再举,希望这一次佛祖护佑,我们能够选出一个长命百岁的论剑公子。”天龙禅师振作地说。
“好!”台下因为这句话重新燃起了火热的激情,人们纷纷大声叫好,用力鼓掌。
“对于那些初来乍到的,可能不认得老衲,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少林罗汉堂首座天龙禅师。”天龙禅师笑着说。他的话引起了一阵惊叹声。这数千的江湖豪杰之中,的确有很多第一次来参加论剑的江湖后起之秀,从未见过天龙禅师,只觉得这个老僧豪气过人,气宇非凡,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听他自报来历,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号令少林年轻一代所有僧众的罗汉堂首座,所有年轻少林弟子的亲传师父,这个来头实在不小。
“蒙江湖朋友们的厚爱,我和另外六位同仁被选为这次论剑大会的镇擂人,主持擂台上的一切,包括擂规、争执,和处理突发意外。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一下其他的镇擂人。”天龙禅师朝自己的身边一指,“在我身边的乃是天山派泛舟居主事,人称落日鹰的熊振坤熊长老。”
熊振坤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干瘦的脸颊,花白的山羊胡子,半开半闭的眼睛,连胳膊看上去也甚短,勉强背在身后左手可以握住右手腕。但是这样瘦小平凡的老者,静静地站在擂台之上,却给人一种无法逼视的声威,似乎在他的背后有一轮刺目的光环将他笼罩。
“哗”的一声大响,擂台周围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泛舟居主事乃是所有天山派下山行侠弟子的总教头。所有在江湖上成名立万的天山弟子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师,这样的江湖地位,又有谁敢不敬。
听到天龙禅师的介绍,熊振坤朝台下微微一点头,随即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样子。
接着天龙禅师又指了指站在他另一侧的越女宫长老慕容妍:“这位乃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冷面观音慕容妍长老。越女宫天女殿主事,葬剑池第一护法,越女宫外阁总管。”
台下立刻也响起了一阵应景的掌声。冷面观音慕容妍剑法以冷厉险绝著称,和熊振坤一样成名多年,乃是人见人怕的冷面剑客。
接下来天龙禅师来到一位身材略显发福,脸色白净,面露微笑的中年人身边,用手一指,高声道:“这位便是海南剑派长老,江湖上声名如日中天的斩风剑王童天奇,海南偏锋剑的首创人之一。”
满脸微笑的童天奇连忙朝台下一拱手,朗声道:“众位有礼了。”
海南剑派地处东南一隅,一向名剑辈出。这二十年前成名的剑王童天奇并非一个嗜血的杀人魔王,只是呆在派中,苦心钻研剑法,传授门人。但是经他的手教出来的海南弟子一个个都是江湖上的煞星,令人避之唯恐不及。众人听到他的名字,心里都是突地一颤,脚跟发麻。
天龙禅师来到一位忠厚长者身边,驻足站立,抬手一指,朗声道:“这位乃是浣花英雄楼楼主,川中华家现任家主,人称蜀侠的华超华长老。”
听到华超的名字,众人顿时用力地鼓起掌来。华超忠义传家,十六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做了数不清的大事。后来创立英雄楼,将行侠仗义之风传遍了南五道,令黑道势力为之侧目,如今英雄楼十三杰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人们出于尊敬,称其为蜀中第一侠。
接着,天龙禅师来到了一位身材比他还要彪悍魁伟的老者身边,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用手一指:“天下闻名的豹师赵如刚,嵩山派第一长老,永镇洛阳的刀王,驰豹夺命刀的创立人,我不用为大家再多介绍了吧?”
“赵前辈,好久不见!”场中的河南豪杰们首先大声呼喊了起来,接着潮水般的掌声漫场响起。赵如刚是个豪气干云的英雄人物,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性如烈火,爱憎分明,特别受江湖少年们的喜爱,在江湖上的地位因此非常高。
“他奶奶的,就算你们这帮小子咋呼得再凶,我也不会再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