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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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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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说归说,他到底并非鲁莽之人,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投罗网。

    眼下的情势,对他们很不利。

    谢元茂打的好主意,叫他们有口难辩,一冒头就会被人给制住丢入大牢,不等审问就会一命呜呼。

    那真正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胆大包天,自恃甚高,又觉自己被泼了脏水愤愤不平,偏要顶风作案,结果被抓了个正着,当场击毙。

    可见你武功再如何高强,也无法以一敌百,大杀四方。

    如今这是死无对证,全由谢元茂一张嘴说了算,冬至几人是彻底洗不清了。

    困顿之中,鹿孔倒镇定了下来,细细说着,“我们离京之前,小姐将豆豆跟他娘一块接到了府里,有小姐护着,他们就算没了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只要他们母子能安然无恙,何惧生死。”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冬至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他孤家寡人一个,在跟着谢姝宁之前,从来也不是个好人,他一直无谓生死。

    角落里的火盆因为少炭,熄灭了。

    老疤“呸”了一声,站起来用火钳拨弄了几下,“他娘的,往后哪个再同老子说南边的冬天不冷,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这他娘都冷到骨头里了!”骂骂咧咧说了几句,他猛地看向冬至二人,“算算日子,老金该到京都了吧?”

    他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闯惯了沙漠的人,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现如今只是送个信,路上应当耽搁不了多久。

    冬至颔首,冷静得近乎残酷:“如果他临时跑了,那我们这回可算是真的栽了。”

    老疤瞪眼:“狗屁!老金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只要没死,都能把信给送到了!”

    冬至不置可否,眼睛一眨,道:“那就养足了精神,安心等着救兵吧。”

    自然,他们要能熬到那个时候。

    这会的情势,远比他当时在信中所写的,更加严苛险峻。

    冬至几个虽藏了起来,但偶尔还是会悄悄溜出去打探消息,可宋氏,一直没有消息。

    这原本并不是个好消息,可眼下,却也成了好事。

    至少比被谢元茂找到了要好得多。

    谢元茂日日躺在病榻上,腿脚不便,不能四处走动,他就在那翻来覆去地想,如果寻到了宋氏该如何处置。

    *****

    惠州城到了冬日也不下雪,京都却已是白雪皑皑,遍地银霜。枝头上,青砖地面上,檐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城外有骏马破开白雪,飞驰而至,掠过城门,直接便往北城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腿在寒风中轻颤,马蹄踩在湿滑的地面上,也禁不住微微打滑。

    然而马背上的人影风尘仆仆,面上一片络腮胡密密麻麻将嘴都给遮盖了起来,身板伏得低低的,只拼命策马前行,跑得极为匆促。

    马一直跑进了石井胡同,行过谢家正门,往角门去。

    到了角门前,但见马上人影一晃,跳下马来,拽着缰绳狠狠往回一扯,那马方才停了下来,重重打着响鼻。

    他大步上前,重重拍门:“快开门!”

    门扉在他粗大的手掌下哐哐作响,忙有人自里头将门打开来,未看明眼前的人便斥道:“何人在此喧哗,可知这是哪家的宅子?”

    “闪开,将我的马带下去喂饱,我要见我家主子。”一脸大胡子的老金又累又饿又渴,哪里还有说闲话的兴致,当即松了缰绳塞进开门的小厮手中,自己就要往里头走。

    小厮拽着缰绳一脸茫然,等到回过神来,忙喊:“哪个是你家主子,你就往里头闯?”

    老金背对着他,低声骂了句娘,高声回道:“宋公子!”rs
第290章 痛心(粉120+)
    见是要找宋延昭,牵着马的小厮恍然大悟,原不是本地人,难道留着那样的一把胡子,浑像是个还没开化的蛮人。

    他不敢再怠慢,又恐这人是在扯谎,慌慌张张将马暂且绑在了不远处的那棵树下,拔脚冲老金追了上去,拦他道:“你急什么!先等着,我去帮你通传一声!”

    老金啐他:“就你那两条小短腿,来回一趟不得耗费半天光景,我有要事要见少主,等不得!”

    他们这群人早年四处瞎跑,什么活都接,也不知在那片茫茫大漠上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后来被宋延昭收入麾下,日子方才不一样了些。因而老金、老疤这群人,对宋延昭唯一的儿子舒砚,也是向来忠心耿耿。

    宋氏身为宋延昭的亲妹妹,又是唯一的,老金二人没能死死护住她,已是失职,这会哪里还敢耽搁,当下大步流星地朝舒砚那去。

    谢家他来过几回,认得路,因而一路走得飞快。

    这个时候,舒砚则正巧同谢姝宁在一块看图纸。

    善堂的修缮工作已近尾声,修葺妥当的屋子里也已经收容了几个孤儿入住,银子拨了下午,冬衣炭火一应俱全。原先善堂还只是个框架,如今渐渐的,便有了血肉。

    “你瞧这处是不是该再多加些东西?”舒砚指着图上某一点,问道。

    谢姝宁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并未落在图纸上。

    舒砚见状索性也不看了,将图纸三两下卷了起来,收到圆筒中,问她道:“你这是在担心什么呢?”

    “……太多了,多的一时三刻根本说不清楚。”她侧目瞥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舒砚奇道:“怎么,你有话要同我说?”

    谢姝宁抱着温暖的手炉,懒懒靠在铺了貂皮的椅子上,叹口气道:“你的事。也是其中一件。”

    “那你憋着吧,不必说了。”舒砚抬手给自己沏了盏茶,自顾自喝了,“你今日来见我,若叫你那大伯母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寻你说教?”

    这话题换的倒是一点也不巧妙。

    谢姝宁微笑:“她倒是想说。也得有力气能发的出声才是。”

    上回长房的大太太王氏特地来潇湘馆摆着长辈的款,对她那是谆谆教诲,姑娘家该矜持些,虽是表哥,平素也不便相见,如何如何的。竟是说了个滔滔不绝。

    她说的话倒也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挑错了人来说。

    谢姝宁当面笑着附和她。连连点头,扭头让玉紫送了点心上来,说是几个丫鬟自己琢磨着做的,外头便是想买也买不到,请她尝尝味道。

    大太太笑呵呵的,捡起一块又一块,真尝起了味道来。

    等到她回到长房。刚说了两句话,便觉腹痛如绞。腹鸣有如擂鼓之声,当下匆匆进了净房,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噗噗”声。

    这一泄,就泄了七八回,直泄得她双腿发软,站立不稳,浑身无力。

    她心知必然是谢姝宁拿来请她尝的点心有问题,但东西都叫她吃了,丁点证据也无,她是有苦难言,根本怪不到谢姝宁头上。

    大太太恼得很,想着要好好收拾收拾谢姝宁,然而这一回跑肚足足让她去了半条命,哪里还有力气来寻谢姝宁的晦气。

    谢姝宁乐得清静,特地让人送了些上回模样的点心给她,权当探病。

    大太太瞧见,面上慈和笑着收下了,扭头就让人去请大夫来,瞧瞧这点心里头有没有泻药。

    结果,这点心里头自然是没有泻药的,旁的药,也没有。

    这件事也不知怎地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将拐杖在地上重重敲击了数下,还是没忍住要责备大太太不像话。

    大太太委屈得很,分辩了半天,老太太却没搭理她,只是道:“阿蛮那丫头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可你这事做得不成样子不提,还叫那丫头拿住了把柄,跑到我跟前来抹着泪哭了半天,说往后可不敢再给你送东西了。”顿了顿,老太太又道,“你委屈,她瞧着比你还委屈呢!”

    大太太闻言就知道自己输在了个小丫头手里,顿时臊得满面通红。

    从此以后,她是再不敢主动去谢姝宁跟前露面了。

    若去了,谁知外头会如何说她这个疑心侄女的大伯母。

    她还是要脸面的,这辈子也未曾用过泻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如今自己倒尝了一次,委实是叫人连说出去的脸都没有。

    坐在恭桶上“放了一堆炮仗”,她的脸皮都生生薄了一层。

    薄了皮的大太太,连三房的地界都不涉足了。

    “你这话听上去倒是得意洋洋,不愧是我宋某人的表妹!”舒砚斜睨她一眼,咧嘴笑了起来。

    谢姝宁瞪他一眼,倏忽坐正了身子,伸出一直搁在暖炉上的手,屈指在手旁小几上点了几下,道:“表哥自个儿数数,这是第几次了?”

    舒砚怔愣:“我夸你的次数才这么点?”

    谢姝宁冷眼扫他一眼:“正经点!我是在说公主殿下悄悄溜出来见你的次数!”

    “你算得倒仔细。”舒砚敛了面上玩世不恭的笑意,“西越的皇宫糟透了,她不喜欢呆在里头。”

    “那是皇宫,出一趟宫门极为不易,她有半数都是悄悄私服溜出来的,若被发现,就算是公主也得受罚,更不必说若是被人知道她是来见你的。”谢姝宁摇摇头说道,心中却对舒砚那句西越的皇宫糟透了深以为然。

    后宫里,到今年冬天,已多了近三十名被肃方帝临幸过的嫔妃宫女。

    有些得了封号赏赐,有些一夜过后便被他抛之脑后,继续在寂寂深宫里挣扎着往上爬。

    皇贵妃近些日子,尽帮他收拾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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