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奇祸窜到床边,俯身将凤凰扶了起来,道:“幸喜无事,真是吓死我了。”凤凰站起身来,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若不是相公我机智勇敢,又怎会逃过此劫?”郭奇祸道:“你是怎么逃过来的?”凤凰伸手指了指破碎的窗子,冷风不断从窗子之中吹进,道:“是我自己用椅子将窗子砸破的,然后躲到床下。他们见到窗子破了,以为我已经从窗子跃下二楼逃跑,前去追赶。我其实躲在床下,他们又怎能追赶得到?”郭奇祸伸出大指,竖在凤凰面前,道:“高明。”凤凰抿起小嘴,笑道:“那当然,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真正的高人怎会胡乱打架?小施计谋,便把他们耍得团团乱转了。”郭奇祸用食指在凤凰的鼻子上按了一下,道:“你是高人。但是他们前去追你,追赶不到,便会识破你的计谋。”凤凰道:“他们识破我的计谋之后,会不会再次回来为难我们?”郭奇祸道:“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凤凰撇嘴道:“等于没说。”郭奇祸道:“不论他们会不会回来,总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说话同时,把身上的衣衫脱了下来,道:“把衣服换了回来。”
凤凰叉着腰道:“我穿你的衣衫很是合身,干嘛换了回来?”郭奇祸道:“可是我穿你的衣衫,紧绷绷的,难受的很。万一他们回来,和他们动手,很是不便。赶快换了回来,我一个大男人穿你小女子的衣衫,实是不伦不类。”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将衣衫对换回来。凤凰笑道:“以后你嫁了给我,须得叫我相公。”郭奇祸道:“休想!应该是你嫁了给我才对。”
如此危机之时,两人不忘互说笑话。原来两人感情极深,心有灵犀,都不想对方为了此事太过紧张,便彼此说些轻松言语。郭奇祸拉着凤凰的小手,另一只手中拿着长剑,道:“阿凤,我带你来到这苦寒之地,还需应付这些下三滥的贼子,真是委屈你了。”凤凰道:“你我不分彼此,你这话太也客气,以后休要再提。其实也没什么委屈的,我倒觉得很是好玩。”
两人携手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面。这走廊共有两处楼梯,一处通往下面大堂,一处却是直接通往外面天井。此时夜已很深,通往大堂那条楼梯,看来是走不出去的,两人便从另一条楼梯下楼。
开了风门,来到天井之中,夜空之中只有疏星,却无月亮。但是遍处银白,积雪反光,关外的冬夜,别是一番怡人。凤凰深深吸了口气,道:“天气虽冷,但这景象却是江南所没有的,好生漂亮。不论遇到什么麻烦,总之这一趟不虚此行。”客栈大门早已紧闭,郭奇祸把凤凰背在背上,从后墙翻出,来到后街之上。
街上的积雪虽然扫除,但远远没有客栈天井里打扫得干净,路面上留有两道车辙。那两道车辙,乃是白雪被车轮碾轧,融化成水,和白雪混合,结成薄冰。夜色之中,街上的两道车辙直通远方,两人便似置身神话世界之中。凤凰更是心怡,道:“好美的夜色。”郭奇祸看着地上的两道车辙,忽然颇有雅兴,说道:“车轮滚滚去,车辙总相同。”凤凰道:“你这两句诗,很是浅俗。”郭奇祸道:“虽说浅俗,但却含有深远的道理。”凤凰道:“说来听听。”郭奇祸道:“车轮滚滚而去,便如人生,虽然总是不停的向前走去,但是车轮轧出的车辙却一直相同。人生若是如同车辙,不论走出多远,总是轧出相同的车辙,岂不乏味?和原地踏步,有何区别?”凤凰笑道:“那么车辙还要轧出什么花样?”郭奇祸道:“当然,人生于世,总得活得丰富多彩。若是二十岁到八十岁,轧在地上的车辙仍然一样,庸庸碌碌,不是荒废了大好人生?”凤凰道:“你要轧出如何的花样?”郭奇祸道:“我只要轧出一种花纹就足够了。”凤凰问道:“何种花纹?”郭奇祸道:“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凤凰笑道:“肉麻。这算什么花样?你已经把我拐骗了,这花纹不用你故意去轧,已经烙在地上。”她话中之意,便是已经和郭奇祸永不分离,永在一起。郭奇祸哪有不懂之理,和她相视一笑。
两人拐进一条胡同,凤凰道:“如此深夜,这般寒冷,你我又不能住在客栈之中,却到哪里过夜?”说话同时,不住向手里呵气。郭奇祸将她一双小手抓住,只觉冰凉,运起功力,转瞬之间,便焐得热了,道:“只有到附近住户家中,借宿一宿。”凤凰道:“现在已过午夜,万籁俱静,怎好打扰人家?”郭奇祸道:“人在江湖,顾不了那么多,给他十两八两银子,他们一定愿意。”
两人顺着胡同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只见胡同尽头灯光一闪,一盏灯笼在前面拐了出来。那灯笼灯光惨白,弥漫开来,映在一张老脸之上。凤凰一见之下,忍不住一声惊呼,身子连忙缩在郭奇祸身旁。郭奇祸伸臂钩住她肩头背后,以示安慰。只见那张老脸灰白之色,一双眼睛没有眼瞳,全是眼白,黑夜之中,灯光由下映照,乍见之下,犹如恶鬼,便连郭奇祸也是心中一阵发毛。但转瞬之间镇定下来,前面那提着灯笼的老人正是昨日傍晚在大堂之中“未卜先知”的瞽目老者。
深夜之中,这老瞎子居然提着一盏灯笼走路,更加令人惊惧。瞽目老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明杖,一边探路,一边向郭奇祸和凤凰这边走来。方才凤凰那声惊呼,已然被老者听见,老者来到两人近前,叹息一声,说道:“小友没有按照老夫的嘱托行事,血光之祸,无法避免。”郭奇祸沉声道:“你休要危言耸听!我和阿凤深夜之中,不得安宁,全是拜你所赐。你欲要捕捉‘祭血’,救活你师傅的‘僵尸’,当真滑稽。为了一具僵尸,不顾别人的性命,更是可恶!”灯光之中,老者眉头微蹙,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听你们口音,乃是江南之人,万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恰巧这位姑娘符合我们‘秘门’的要求,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背,劝你还是乖乖的将这位姑娘交给老夫,饶你不死。”郭奇祸冷笑道:“我劝你不要再打阿凤的主意,也免得在下对你们秘门痛下杀手。”老者嘿然道:“好大的口气。太平镇乃是秘门的天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乡之人前来撒野。”
老者手中灯笼一挥,倏地向郭奇祸面门打来。郭奇祸带着阿凤,闪身躲开。阿凤退后三步,躲在郭奇祸身后。郭奇祸手中长剑一抖,便是八个剑花,刺向老者胸膛。老者明杖撩起,将郭奇祸长剑格开,退了两步,道:“剑出如风,阁下剑法很是高明。”郭奇祸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说话同时,两人剑杖相交,在狭窄的胡同里面拆了三招。瞎子手中的明杖非金非铁,与长剑相交,发出“噗噗”之声,不知是何物打造。
瞎子将灯笼一插,硬生生将灯笼的提干插进胡同的砖墙里面,道:“阁下的剑法好生奇特,恕老夫眼拙,不知阁下何门何派?”凤凰插话说道:“你不但眼拙,简直拙到了不能见物。”瞎子一双白眼在眼眶之中转了几转,道:“小丫头,休逞口舌之利,到时把你变成‘祭血’,你哭也哭不出来。”凤凰不知“祭血”是什么意思,也不害怕,道:“你专干坏事,目不见物,还嫌轻了,应该叫你又聋又哑,才不能胡作非为。”瞎子不再理她,一双白眼落在郭奇祸脸上,手中明杖斜立胸前,脸上须发皆张,模样甚是可怖。
郭奇祸道:“你一个眼盲之人,却提着一盏灯笼走路,当真莫名其妙。”瞎子道:“你懂什么?你们眼目明亮之人,不见得比我们瞎子中用。我提着灯笼走路,是怕你们这些眼明之人,反倒不生眼睛,把我撞到。”郭奇祸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原来作此用途。”跟着心念一动,又想:“眼盲之人,耳朵要比常人更加灵敏,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听觉,他这灯笼绝不是防备别人把他撞到,一定另有用途。”想到这里,灵机一动:“他们这些下五门的卑鄙小人,专用江湖中不齿的手段对敌。他这灯笼之中一定藏有*之类的机关,待到灯笼燃到一定时候,*便会自动从灯笼里飘散出来,将人迷倒,当真令人防不胜防。不论如何,先将这盏灯笼击灭为妙。”
他手中长剑抬起,一丝一毫的向插在墙上的灯笼靠近,口中说道:“老丈极是秘门中人,敢问老丈如何称呼?”瞎子道:“老夫人称‘瞽目寻针’,吴之敬便是。”郭奇祸道:“久仰久仰。”瞎子吴之敬嘿嘿笑道:“你们中原之人,最是虚伪。我们门派,既然叫做‘秘门’,江湖上知者甚少,我吴之敬更是默默无闻,不知阁下从何仰起?”郭奇祸道:“堂堂中华,乃礼仪之邦,寒暄客套在所难免。难道我说,老丈野鸡没名,草鞋没号,老丈便开心了么?”此时长剑已经移到灯笼三寸之处,倏地刺出,“噗”的一声将灯笼刺灭。
吴之敬脸色一变,道:“阁下年纪轻轻,好生奸诈!”郭奇祸道:“彼此彼此,对付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也只有用这卑鄙手段。便是和你讲些仁义道德,你会同样和我仁义道德么?和你这种人,根本不必讲究什么光明正大。”吴之敬道:“老夫确实不是光明磊落之人,你便和我一般,使用阴险手段,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郭奇祸寸步不让,道:“虽然大人不计小人过,但是你这种小人,如果相让,你只有得寸进尺,因此不得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吴之敬不住冷笑,手中明杖陡地刺出,杖尖乱颤,便似一条毒蛇一般,直奔郭奇祸咽喉。郭奇祸长剑斜划,将吴之敬刺来明杖划开,跟着挺剑刺出,同样直取吴之敬咽喉。两人在这狭窄的胡同之中,斗了起来。两人在胡同的两壁之间,翻来跳去,越斗越是猛烈。这瞎子双目不能见物,全凭一双耳朵听声辨位,招数攻守之间,恰到好处,和眼明之人无甚区别,武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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