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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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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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写“吉四上”罢,虽没念过两年书,这几个字好歹还是会写的。

    可到底写“兄吉四上”,还是“弟吉四上”呢?照理说,天国排弟兄,认官不认岁数,何苦就论岁数,自己也大了几个月的;不过,到底是自己开口求人家,这……

    夕阳里,忠庆朝将的大旗飘拂着,旗角不住地拍打着他滚烫的脸颊。

    他猛一咬牙,抄起写呲了牙的毛笔,在禀帖封套后面刷刷写了几个字:

    “来人,速将此书交至主将吴阁,记住,不许看封皮,否则小心尔的**!”

    注释:

    1、常胜军华勇:常胜军并非许多人印象中的洋人武装,而是以西洋人做军官,华人为士兵的混合部队;

    2、朝将:天国后期设立的官职,地位在王和天将之下,在神将之上,是高级官职;

    3、佑王:李远继,太平天国名将,初任承宣,后为营天义,常和堵王黄文金协同,转战苏南、皖南、浙北,湖州陷后随幼天王至江西,兵败战死,一说投降,后复潜入康王军中为内应,语出当时不在场的刘坤一私函,恐非其实;

    4、天义,六爵中地位最高的一级,就爵位而言仅次于王,但实际地位低于天将、朝将、神将、神使,和主将相当或略低;

    5、醒醒:俗语,就是小心、留神的意思,太平军因为讳“心”字,故常用此词;

    6、胜出:就是败出的讳言。



………【(十二)】………

    黄昏,苏州城内,慕王府议事厅。(看小说到顶点。。)

    “千岁,如何办?”吴习玖掂着那封封套背面写了“弟吉四上”的不合体统的禀帖,苦笑了一声:“朝悬望暮悬望,悬望得这三百人来,娄门一战,我广西老弟兄升天、做能人,打得仗的,已剩了不足一千,这三百人济得甚事!”

    “贤弟休如此言,”慕王脸色黯淡,却仍出言宽慰着:“就嗣钧铺排得着三百人来,也是不易的了,如今残妖洋鬼,处处猖獗,何处不曾告急啊!”

    吴习玖一摊手:“小弟如何不知?便也怪不得就嗣钧、吉大人,只是吉大人发来此禀帖,求乞粮草器械,千岁亦知,若允吧,城中胜守已久,百物在在贫乏;若不允吧,吉大人一个上司官,开言如此,面皮上须过不去。”

    慕王背着手,在厅里踱了几圈:

    “伊等如此时候,尚肯入城来,便是好汉子,好兄弟,如何怠慢得?吴贤弟,尔速去,与典圣库(1)和傩一下,大家有盐同咸,无盐同淡便了。”

    说到此,他忽地一皱眉:

    “论理,纳王、比王、康王处,当尚有些米粮方是……”

    吴习玖愤愤道:

    “千岁莫提那些三江两湖人,人面如此,总是隔些肚肠。娄门战后,我广西弟兄剩不多人,伊辈尚有**千,无如再不肯作力出队,前日残妖攻盘门外圣营,康王弃炮逃回;昨日又攻娄、齐、葑、盘诸垒,比王跟汪花斑、张大洲那几个天将又逃得飞快,真不知何肺肠!”

    他说得激动,竟浑忘了素来谨记的言语避讳,言毕方猛地想起,不免心中忐忑,不时偷眼,瞥一瞥慕王脸上的神色。

    慕王神色严峻,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道:

    “贤弟且先去吧,莫如此想,坏了兄弟们和气。”

    望着吴习玖匆匆远去的背影,慕王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铁青。

    其实吴习玖说的,何尝不是他所想的?那些三江两湖人,实在靠不住了。

    “娃崽,尔要记得,天朝是广西人江山,不是三江两湖人江山?尔见天广西兄弟长,三江两湖兄弟短,须坏了兄弟义气,须坏了天国大事!”

    这番话,是前日忠王匆匆离城时,握着他的手,再三叮嘱的罢?虽然他并不服气,但忠王的话,如何可以不听?

    比王、康王,他是无话说了,纳王留守城中,拥兵最多,但素来沉默寡言,实不知如何打交道,还是去寻宁王罢,好歹他独眼龙,也是半个广西老弟兄。

    此刻,宁王正裹着他满身满脸的伤,坐在自家王府的寝殿里,一口又一口,咽着手里那一大碗苦涩的药汤。

    “相公,侬慢慢伊,小心呛格。”

    他那温婉秀丽的绍兴贞人,一面小心地扶着他后腰,一面用一块手帕,轻轻拭着他嘴角。

    宁王放下药碗,轻轻搂住了贞人:

    “难为尔了,非尔求来玉佛,前番出司,我命早不……”

    贞人用纤纤素手,掩住了丈夫的嘴:

    “勿要讲伊,勿吉利者。”

    她从怀里慢慢摸出一个新玉佛,晶莹温润的,仿佛她秋水般柔和的眼神:

    “吾前日偷偷厢冒险出城求得,世道凶险格,菩萨关照,总是好格。”

    玉佛被温柔地挂在宁王胸前,暖洋洋的,仿佛还带着贞人的体温。

    “娘子,我……”

    周文嘉握住贞人从颈后伸向自己胸前的手,正待说些什么,却听仆射在殿外大声传呼道:

    “禀千岁,比王千岁来拜,刻下已到殿前。”

    “老哥,这仗硬是打不得了,娄门一仗,小弟四千人马,死伤了一半,连小把戏也……唉!”

    宁王望着比王的哭丧脸,没有答话,眼里却不由溢满了泪水。

    娄门之战,他的红旗马队,出城八百,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人一骑。

    “老哥,你晓得不晓得,小弟出队回城,到得府中一望,你道怎地?小弟的五个贞人跑了三个,X个龟孙,金银首饰,卷了不晓得多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XX的。”

    宁王还是沉默着,甚至连头也没抬一抬。

    比王有些急了,凑前几步,轻声道:

    “老哥,事到如今,你我弟兄也该好好思量思量了,你晓得么,小弟前日同康王千岁……”

    他刚说了一半,仆射的声音又在门外高高响起:

    “禀千岁,慕王丰千岁来访!”

    慕王看着一身绷带的宁王,心中油然而生出一丝亲近感来。

    在纳、比、康、宁四王中他素来最看重宁王,当然,绝不仅仅因为,独眼龙是半个广西人。

    “王弟,尔伤势如何?”

    宁王也有些感动的样子:

    “禀王兄,小弟不碍,然我那红马队,唉!”

    望着宁王独眼里汨汨流出的泪水,慕王的双眼也润湿了:

    “王弟也莫太伤怀了,升天享福,本是头等好事,万事自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任那妖魔一面飞,也难……”

    他一面说,一面拍着宁王的肩膀,忽地,他的声调陡然变了:

    “这是何物?”

    宁王一激灵,急忙回头,却见慕王原本和善的脸孔已涨得通红,扯断了红线的小玉佛,紧攥在他左手里,高高举起在半空。

    宁王登时冷汗涔涔:拜邪神是什么罪过,他这个老长毛如何能不知道?

    他普通跪倒在地:“慕王兄,我,我……”

    慕王的脸色忽而青,忽而红,良久,狠狠一跺脚,啪地一声,手中玉佛使劲掷在地上,一拂袍袖,怒气冲冲地出殿去了。

    “老哥,你也看到了,XX的广西佬哪里把你我哥们当自家弟兄,你啊,好好想想吧!”

    比王从幕后钻出,不冷不热地甩下这么一句,缓缓踱入殿外,隐没在一片黄昏里。

    宁王俯伏在地上,瑟瑟地颤抖着,久久不曾爬起来。

    一双温柔的手臂轻轻揽住他,一块手帕,无声拭去他夺眶而出的泪水。

    “娘子,尔、我……”

    “相公勿要讲者,格是翡翠,惯勿坏格,菩萨心肠好,勿怪相公格,勿过,相公打交关仗,杀人多格,罪过勿小格,到今朝也无小伢儿,怕是菩萨见怪格,吾女人家乱讲讲,相公勿要气格。”

    宁王一把将贞人搂在怀里:

    “不怪,我如何怪尔?富贵威风,我也不贪,只要能与尔做对寻常公媪,村里夫妻,也便是菩萨天大恩典了。”

    “兄台,现在已是最后的机会,我以朋友的道义和西洋军人的人格担保,一定……”

    倚着贞人温软的身体,他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脑海里不断闪烁着昨日雷纳德偷偷遣人送来那封密函中的词句。

    注释:

    1、典圣库:太平天国实行圣库制度,人不蓄私财,一切归公,官为分配,但后期实际已经名存实亡,圣库或变成军需单位,或干脆成为高级将领的小金库。太平军中后勤部门主官成为典官,典圣库,就是圣库的负责人。



………【(十三)】………

    “郜哥,纳王千岁,您倒是给小弟吐句明白话啊!这天朝江山,硬是打不得了!八座

    水旱城门,倒叫官兵堵上了七座,你我弟兄城外买卖街上的铺户也都。WeNXuEmI。cOM……“

    纳王府后殿里,比王一面翻来覆去说着差不多同样的话,一面焦躁地来回转着圈子。

    康王倒好歹还坐得住,脸上却同样一脸的焦虑:

    “对头,郜哥,如今独眼龙也松口了,还联络了洋鬼子作保,城里头三江两湖弟兄比谭木匠他们多好几倍,那几个天将也……”

    纳王一直默不作声地坐着,阴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来。

    “算了,莫和他磨牙了,算我老伍瞎了招子,十几年水里火里的生死弟兄,硬是一句囫囵话语也换不来,汪老弟,咱们走,莫扰了人家纳王千岁的清净!”

    比王终于忍不住发作,咆哮着吼了几嗓子,硬拖着康王,怒气冲冲地走了,只留下兀自漠然静坐的纳王,和一地摔碎了的茶盏茶壶。

    天将汪有为和张大洲从后堂转了出来:

    “千岁,您这又何苦,二位千岁须不是外人……”

    纳王面无表情,忽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阊门的卡子,是哪个把守?”

    “是小卑职。”汪有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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