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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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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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女听着听着,眼圈也不由得红了:

    “姐,你说,你说,那些男人对咱们,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呢?”

    二百五十三姐幽幽叹了口气:

    “哪儿弄得清呢!唉,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想忘记的,难忘记的,到了最后,都会慢慢变得很淡很淡,你想啊,咱们神仙是不死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她忽地凝住话头,竖起了耳朵:“呸呸,别想了别想了,想也想不过来,忘也忘不过来的,喂,没听见娘亲开宴的玉罄已响了头遍么?咱这脏兮兮的样子怎么见人哪,走了走了——对了妹子,别忘了赶紧去瑶池边温泉里洗洗,就会跟没下去过一个样了,听姐姐我的没错儿!”

    牛郎从醉乡里醒来时,阿大阿二已哭了半晌,织女也不见了。

    他忙跳起来,冲出门去,只见张家六哥,李家阿婆,樵夫孙二,巧手三婶,都拥在自家小院里,满脸满眼怪异的神色。

    “牛郎,你还不知道罢?你媳妇儿可不是凡人呢,头遍鸡叫的时候,我们个个看得真切,她袖子长长的,衣带飘飘的,从你家窗子里飞出来,踩着七色云彩,直飞到天宫里头去了呢!”

    牛郎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嘴里却是另一套说法:

    “啊,我知道我知道,她是西王母的女儿,当然会飞了——其实我也会的,喏,昨天我还去天上丈人家里吃得醉饱……”

    “傻家伙,既然会飞,媳妇回娘家咋个不跟了去?”孙二摸了摸肚皮,嗔道:“多吃几个冰糖肘子也好么。”

    “呃,这个,昨天吃得够了,今儿个丈母娘单请闺女……”

    李家阿婆一瞪眼:

    “好饭不嫌多!你带上外孙外孙女一同去,连吃带梢,也让我们远亲近邻的沾些天上的神仙油水。”

    众邻居七嘴八舌地附和着,牛郎拗不过面皮,只得找来跟扁担,又弄来两个柳筐,把阿大阿二放进筐里挑了,寻个高处,使劲吹起了牛皮——虽然他知道,不论吹得多狠,飞得多高,天宫是进不得,媳妇儿也是再不会回来的了。

    众邻居啧啧着目送牛郎父子白日飞升,又眼巴巴地直等到日落西山,才望见牛郎歪歪斜斜地飞回来,跌跌撞撞地站定,忙不迭围拢去看时,只见到一根扁担,一对柳筐,两个孩儿。

    “牛郎,如何这般回来?”

    “媳妇儿呢,酒饭果子呢?”

    牛郎哭丧着脸:

    “唉,别提了,前日丈人倒讲些人情,今儿个见到丈母娘,千没料万没料,没料她嫌贫爱富,非逼着我退婚不可,娘子连哭带央求,却还是被她硬拉了去,我挑着孩子去撵,你们道怎么着?嘿,那西王母拔下根簪子,在身后随手这么一划,便画出这么长、这么宽一条银河来,生生把咱夫妻母子,给拆了个天各一方,唉!”

    众邻居失望之余,免不得陪着牛郎,指天划地,痛骂了天上一番。张家六哥读过几天私塾,心下终究有些疑惑,踌躇半晌,忍不住问道:

    “牛郎啊,这天上,真个有银河么?”

    牛郎抬头看了看早已全黑的天色,指道:

    “咋个没有?喏,你看,你看。”

    众人随着手指望去,但见月暗云淡,繁星如缀,虽然怎么看都觉得那些星星不怎么像一条河,但禁不住牛郎连比划带学么,也就慢慢觉得像了。

    “……好在娘子情深,老丈人顾念翁婿之情,西王母最后答应,每年,那个那个,每年七月初七,让喜鹊在银河上架座鹊桥,让我们夫妻母子团圆一日,不过现在喜鹊太少,要等些年月,待足数时,方架得起鹊桥来呢。”

    众人私下嘀咕,都是将信将疑,但和外村人说起时,却不但言之凿凿,甚或更添油加醋一番,于是什么老牛仙女,银河鹊桥的故事,便一传十,十传百地到处流传开去。

    可是直到牛郎死了,甚至每一位亲眼看见织女飞升、牛郎吹牛皮的邻居都死了,那银河上的鹊桥,也终究没有架得起来。

    这些日子织女一直郁郁着,虽然娘亲也好,天宫里所有的姊妹熟人也罢,对她都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想忘记的,难忘记的,到了最后,都会慢慢变得很淡很淡。”

    是真的么?可都一个月过去了,那些真情假意,怎么半点儿也不见淡呢?

    终于有一天,织女悄悄溜上云台,向那个让自己爱过恨过的地方望去。

    青山依旧,碧水依旧,可村舍已异,人面已非,那些让自己爱,让自己恨的身影,再也寻不见了。

    天上一日,人间三年,阿大阿二的孙儿,怕也早已谈婚论嫁了罢?

    织女长长叹了口气,满眼满脸,都是寂寥之色:

    世人已异,世事已非,不管情愿与否,该逝去的,终会如浮云般缕缕消散的罢?

    只是世人虽异,世事虽非,不管情愿与否,不该逝去的,终会如苍天般永恒不逝。

    牛郎的坟头早已埋没荒丘,不知所在,他的子孙也早泯然众人,再也查考不出世系,但那些老牛仙女、银河鹊桥的故事,却一代又一代留传下来,每逢七月初七,便会有无数总角垂髫的女孩儿烧香乞巧,便会有多少旷男怨女仰望苍穹繁星,触景生情,洒下点点清泪,写下累累诗章,仿佛这牛郎织女的故事,永不会老、永不会死一般。

    (完)



………【(一)】………

    最后的一抹晚霞,无声地被县狱高高的风火墙遮没,狱院、签房,登时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一如那些肮脏土牢里,永远的暗无天日。23Us.com

    “老四,点一根芯就中!”

    院口的签房里,一个声音嘶哑着。

    啪啪几声火镰相撞,星星灯火,映着满满一桌的好酒好菜。

    那个叫老四的年轻捕快手脚伶俐地拾掇着锡壶酒碗,一面嗅着酒香,一面低声嘟囔着:

    “董二哥,你老也太抠了点儿罢?咱兄弟虽说不得大富大贵,日进斗金,也短不了这几文灯油钱吧?”

    “你懂个鸟!”一个膀大腰圆的捕快舒出中指,在老四脑门上重重弹了个爆栗:“你小子进六扇门才几天?轮到你说三道四!——二哥,您先尝尝这肘子?”

    董二——县衙门里的总捕头——摆摆手:“快手张,你少叨叨,酒都堵不住你嗓子眼?哥儿几个,坐,坐,忙活这些日子了,今儿个好容易消停消停,来来来,吃点儿喝点儿,别扯那些不痛快的事儿!”

    七个捕头捕快栲栳圈坐下,稀里呼哧地吃喝起来,一张张原本或白或黑的脸,很快便在微弱的灯火里,漾出了滋润的红色。

    “老四啊,你刚进衙门,不懂事,以后啊,多喝酒,少说话,中不?”

    “徐爷,小辈我嫩着,您老多指点,多指点。”老四捣蒜般连连点头,挟了个大虾圆子,恭恭敬敬地奉进那个叫徐爷的老捕快碗里。

    “唔唔,你也吃你也吃点,”徐爷嚼着虾圆子,嘴里含含糊糊地哼着:“你小子知不道啊,咱这六扇门里,冤鬼多,造业大,阎王帐上个个都有名头,灯点得亮了,不免冤有头债有主,让黑白无常一索子套了去啊。”

    老四不由一个寒噤,筷子上的花生米也啪地掉在脚边,他旋即想起自己当差不过几日,横竖还没甚造业,胆子又大了几分:

    “徐爷,既然知道造业,如何不积些功德?小辈听得老人说道过,道是公门里头好修行哩。”

    徐爷呷一口酒,眯着混浊的醉眼,不屑地瞥了一瞥:“你小子浑是咋的?造业归造业,银子自银子,来世报,报来世,今朝有酒,哪儿管得这许多……”

    他已喝了七八碗酒,舌头已不觉大了好几圈儿,嘴里含糊着,渐渐地听不真切了。

    老四低下头,不再问了:多喝酒,少说话,大约一定是不错的罢。

    “老四!去,上杏花楼弄些桂花醪糟汤团来下饭,消停点儿!”

    董二的吼声又嘶哑开来。

    “是是,董二哥,小弟初来乍到,兜里没些,您老能不能……”

    签房里登时爆起一片哄笑讪骂:

    “你这背时货!咱六扇门喝碗汤团还用给钱?还不快去!”

    想到连多喝酒少说话都轮不上,老四心里不免有些悻然,嘴上却连连喏着,点起个纸灯笼,一溜小跑地蹿了出去。

    昏灯摇摇,仿佛踉跄摇晃的醉步。

    “唉,二哥,牢里那家伙一归位,你我弟兄也算放下块大石,奶奶的,每天守着只笼中猛虎,容易么哥哥!”

    “快手张,你先别乐和,这死鬼可是未审未决的要犯,咱为了两万两把他给弄死了,上头追查起来,这……”

    “不妨,缩脖儿,”董二端起酒碗,悠悠喝了一大口:“铁琵琶刘通何等角色?身手硬骨头也硬,熬不出口供,榨不出油水,处置罢要拖时日,关着罢又怕出漏子,那鬼手张三和怕,你我弟兄不怕?县太爷不更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者说,不也是替己消灾么?缩脖儿,你是仵作,趁明儿报个瘐毙,县太爷图人防便,图己方便,哪儿有不照准的理儿呢?”

    众捕快纷纷附和,杯盘碗筷之声,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二哥,这番拿获铁琵琶刘通,您老这脸可是露大了,这家伙号称咱三省八府四十三县绿林武功第一,不知多少门里的高手硬点子,栽在他一琴四弦六十四钉上。”

    董二右腿高高翘在条凳上,油光光的十指在昏灯下不住飞舞着:

    “呃,这个么,哥哥我的身手当然是了得的,不过,呃,要是没了众家兄弟撑着,想成这天大的功劳,只怕也不容易呢,来来来,咱哥儿们划几拳,下下酒!”

    众捕快一叠声附和着,喧哄着,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地划起了拳,喊起了酒令,几个伶俐的,索性拿筷子敲着晚边,唱起小曲儿来。

    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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