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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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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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谁愿意不死?”我的语调已带了八分焦急。没有人,没有人回答。

    “我能带他走,我会让他平安无事的,相信我。”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由远而近,落在身前……

    “我能带他走,我会让他平安无事的,相信我。”

    我来晚了。

    本来我早就想来,本来我早就该来的。

    可是……唉……

    院里,几十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我,眼里露著一丝宽慰,和更多的不安。

    李忠紧缩著眉头,眼里似有万千话语。

    我可以解释,可以让他们相信我的,我知道。

    但来不及了,还有1个时辰。

    他们必须相信我。

    李忠忽然一转身,走进屋去。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院里,对著几十个不熟悉、也许永远也没机会再去熟悉的人。

    天色渐渐地暗了,晚霞把远处的山林染得血红。

    脚步声促。

    李忠抱著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他的身上,裹著那面侠客林的红旗。

    他瘦多了,脸色惨淡,双目紧闭。

    我心乱如麻,既盼著他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却又不忍他睁开眼睛,看见侠客林生离死别的最後一幕。

    他的双目紧闭,一丝也没有睁开。

    来不及了。我看见许多人已在搬弄一些陶罐,我知道这些是狐狸炮,罐里装的是石灰和火药。

    “这些是太太当年改进的狐狸炮,里面不但有石灰、火药,还有铁砂和铁锅的碎片。”

    “你们骑老爷的这匹老马走,快走,侠客林就交给姑娘你了。”

    李忠的眼角已经有些润湿了。我骑上马,抱紧手中的人,忍不住抬起头来,再多看他们一眼。

    李忠扬手一掌,打在老马的骻上,老马一声长嘶,飞奔起来。

    我抱紧马颈和他,跑出很远,才缓缓收住步子,回头望去,门楼、旗号、门前的众人,都已溶入黄昏中最後一抹残阳。

    百花坡。

    几只晚归的蜜蜂落在蜂箱前,嗡嗡地扇著翅膀。我轻轻放下盛著蜂王浆的木碗,望著床上的他出神。

    他的脸色已经好多了,也许,他不久就会醒来吧?我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

    屋外,老马忽然发出一声悲鸣,挣开马缰,飞奔而去。

    我跳起来,冲到屋外。

    夜晚的山林静悄悄地,只有几声树响,几声虫鸣。

    轰~~~~~~

    震天动地的一声,仿佛天地都在颤抖。

    南方,侠客林方向,夜空已被染得一片通红,红得就像侠客林旗杆上,那永远飘扬的大旗。

    躺在床上的他似乎被惊动了,隐隐发出一声呻吟,却终於没有醒来。

    夜风散乱著我的长发,我久久地站著,眼泪一滴又一滴,湿润著脚下的野草。



………【第七回 墓上花开】………

    这是哪儿?

    鼻端传来隐隐香气,是花香,还是别的什麽香?

    耳际嗡嗡作响,时有时无,是听觉?还是幻觉?

    眼前渐渐清晰了。23Us.com床头五颜六色的花儿,依稀青竹的四壁和屋顶,这是哪儿?一只蜜蜂扇著翅膀,轻盈地从眼前掠过。

    “醒了醒了!”

    一张女孩子的笑脸把眼前的一切挡了个严严实实,她的眼睛大大的,可是眼珠红红的,眼圈黑黑的。

    我笑了。我看见她的红衣,闻到她手中蜂蜜的甜香。

    “你、你也摘了这麽多的花……”我不知怎地,竟说了这样一句。

    她轻轻瞪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是你那!这些都是野地上的花儿,采了又长,长了又采,风风雨雨惯了的,不是你们家……”

    她突然打住了话头,脸色似乎变了变,但很快又笑了笑。

    她的嘴角在笑,眼睛却一点儿也没笑。

    我突然想起了些什麽。我怎麽会在这里?

    达摩寺……玄秘派……侠客林……

    “这是哪儿?我睡了多久?忠叔呢?家呢?……?我几乎是喊叫出来,脑袋轰地一声,眼前也霎时黑了一片。

    “这里、这里是百花坡……”她喃喃地反反复复念叨著同样的话,小脸涨的通红,似乎已经几乎要哭出来。

    我勉力支撑著,挣扎著想坐起来,她急忙扶住我。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神情有些疲惫,我不觉一阵愧疚,正思忖著该说几句什麽安慰感激的话。

    屋外。一声马嘶远远传来,与其说是马嘶,不如说是马在哭泣。

    老马,爹爹和我的老马!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我突地跳下床,甩脱她紧紧拉住的手,几步冲出门去。

    老马低著头颈堵在门口,使劲刨著地上的土,它浑身灰土,瘦得皮包骨头,鬃毛又长又乱,目光黯然,不住地哀鸣著。

    我心头一震,伸手揽住老马的头颈。

    老马的眼睛陡地绽出一丝神采,它挨蹭著我的脸,慢慢伏下身来。我心里一动,翻身骑上马背。

    她已经追了出来,跳著脚,焦急地喊叫著什麽。

    老马突然一长身,飞也似地狂奔起来。她追著,喊著,可我什麽也听不见,除了两耳呼呼的风声。

    马蹄越来越疾,路也越来越熟悉。这是回家的路。

    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看见侠客林高高的旗杆,和旗杆上火红的大旗了。正是初秋的早上,云很淡,天很蓝。

    眼前陡然开阔,熟悉的土坡,熟悉的草木,但却望不见旗杆,望不见侠客林高大的门楼。

    老马发疯似地狂奔,猛一收足,差点把我摔下马来。

    我定了定神,抬眼一望,眼前一黑,自己摔下马来。

    这是哪儿?

    眼前是一片废墟,砖瓦木石,都已粉碎。

    熟悉的地基,熟悉的柱础,熟悉的阶石土色告诉我,这就是侠客林,这就是我出生、我长大的家。

    两根旗杆已荡然无存,初秋的早上,云很淡,天很蓝。

    “忠叔!”我声嘶力竭地叫著,没有人回应,连山谷的回声都没有。草丛中,传来几声蟋娑的虫鸣。

    老马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口中吐著白沫。我抢过去抱住它,它的身体慢慢地僵硬,眼里却久久地流著泪水。

    我低著头,围著院墙的残基失魂落魄地走著,泪水早已流干。

    瓦砾杂草间,几朵蓝白的花儿在秋风中微微颤动。

    我突然止住脚步,蹲了下去。

    花朵不很大,也不很香,在一片废墟中却开得灿烂,开得夺目。

    “把这些花种拿回去,如果能开出花来……从这里往北再往东,有三颗枯槐,枯槐下有一座狼坟,拿著花上那里找我,你想学什麽、想要什麽、想问什麽,都可以。但在花开之前,你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往北再往东,有三颗枯槐。

    枯槐下面有两座坟:一座坟前插了根竹竿,挂著张狼皮;一座坟前种满了山花,站著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儿。

    她转过脸来,看著我手中的花:

    “他是我的爷爷,他一直等著你,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他是我的爷爷,他一直等著你,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一字一句地说著。

    阳光洒在他手里蓝白色的花儿上,花朵不很大,也不很香,在幽静的山谷里却开得灿烂,开得夺目。

    他慢慢走过来,把花朵一朵一朵放在爷爷坟上:“你爷爷答应过我如果……我来晚了,我真没用,我真笨。”

    我低著头,不敢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我蹲了下来,用手指摆弄著坟上的花朵。

    “爷爷一直说,他不会看错人。他说你只需要学会一件事就可以变得更好。他临、临走前告诉我,你一定会拿著蓝白色的花儿来这里,如果我看见你有一天带著这些花站在这里,他要我一定告诉你,他想教给你的,你已经学会了。”

    他好像跪了下去,但很快又站了起来。

    我回过头,正看见他沈静的脸。

    苍白,憔悴,却沈著冷静,我仿佛看见的不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弄不懂,爷爷到底教了他什麽;但看著他的脸,我相信,他真的已经学会了,虽然他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学会了什麽。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沈著。冷静,却苍白憔悴,我心中不觉一酸,忽然涌起一种冲动,想搂住他,好好地安慰他,让他在我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会儿。不想也羞,脸上不觉发烧灼热起来。

    眼睛突然一黑,身体已被他紧紧搂住。我闭上双眼,偎在他的怀里,听著他哭,陪著他哭。

    秋风又起,摇曳著坟头几棵零落的新草。

    百花坡,竹屋里。

    初秋的夜晚已是凉意袭人。火塘里,干柴劈啪地响著。蜜蜂已归巢,屋外虫语呢喃,远远地,不时传来几声狼嗥。

    我俩挨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什麽。此时的我们,仿佛说什麽话都很重要,仿佛说什麽话都不重要。

    “你知道我爷爷想要你学会的是什麽吗?”

    “不知道,我说不上来。”他伸出手臂,搂住我的肩头。“但我知道我已经学会了,相信我。”

    “嗯……”我轻轻把头靠在他身上,什麽也不愿再去多想。

    他睡著了。

    就在刚才,他的嘴还紧贴在我耳边轻轻说著什麽;就在刚才,他的眼还深情地望著我;就在刚才,他的手还轻轻捋著我的发梢,可是现在,他睡著了。

    我怜惜地望著他苍白的脸:他还是个病人。

    轻手轻脚地把他弄上床躺下,小心地为他掖好被子,我坐在床头,不住地喘息著。

    他好重,我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睡得很甜很甜。

    我坐在床头,两手托腮,数著他长长的睫毛。

    他的面容渐渐模糊起来,我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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