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就会如影子般永远消融在茫茫夜色之中。
“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只要你乖,这一个月我能陪你就一定陪你,好么?”
金黎的脸上绽出笑容:
“我也陪你,就像刚才这样,陪你坐车,赔你买菜。公平罢。”
方方也笑了:
“你少来,说得好听,你什么都不认识,就能给我拎拎包。”她一抬头,见已是自家楼下:“上去罢,上去帮我洗菜淘米,我来烧菜。”
她的脸上忽又掠过一丝阴云:
“本来都是他做饭给我吃的,我最喜欢吃他做的**鸡翅了。”
金黎伸手抢过她手里装菜的塑料袋提着:
“我来学,学会了做给你吃,老子说,我照着书学东西可快了。”
方方看着他溢满笑意的眼睛,沉默了。
**鸡翅不难学的,她虽然笨,也只学了7天。
可金黎还有几个7天呢?
防盗门、木门,都锁得好好的,门前的拖鞋也放得整整齐齐。
穿门进屋,一个穿便服的老者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户淡淡地洒进来,老者头上的白发被它一照,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你、你出去!”
金黎抢前一步,护在方方身前。
方方虽也被吓了一大跳,却终于认出,那人竟是上次见过的老政委。
老政委微笑者捧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神态举止,仿佛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而方方反倒是不速之客似的:
“随便坐,不用拘束,呵呵,不用拘束的。”
………【第五章】………
方方一点也不随便地坐在老政委的对面,很拘束的样子,仿佛对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看小说到顶点。。)金黎早已躲进小屋,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老政委不紧不慢地呷着茶水,好像并不急于开口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
“其实……”
不知过了多久,方方终于觉得应该解释几句才好。
“不用解释了,他是谁,从哪儿来,我们都清楚。”老政委平静地打断她:“我今天来,不是追究这些的,其实,这件事本来轮不到我来管,只是这些日子,局里一直是我在和你联系,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么还是别说了的好,你们的事儿,我本来就不想知道。”
其实由于职业关系,方方本是个很有好奇心的女孩,不过,黎金的离去,让她对那个不知是公安局还是警署里的一切,都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老政委的身体向前倾了倾,一字一顿地说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黎金同志生前的最后时刻,到底在做些什么?”
“……就是这样,对方已经得到他的相片资料,即将和他接头,我们——当然,也包括黎金同志——精心准备,苦苦等候四个多月,就为了这一天,可是,你也知道,那次车祸纯粹是个意外,你和我们都不希望它的发生。”
方方低着头,静静地坐着,心中一阵阵地酸楚:虽然都不希望这意外的发生,但彼此的理由,却是那样的不同。
她忽然抬起头来:
“不,不能让他去,你们没权要求他这样做。”
老政委笑了:
“对于社会而言,他是个不该存在的生命,任何一个知道他情况的人,都可能成为他生存的威胁,只有和我们合作,他才能合法的存在下去,所以,他没有选择。”
“不,他有,”方方紧盯着老政委混浊的双眼:“他的生命只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生或者死,原本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他当然可以拒绝你。”
老政委不说话了,堆满皱纹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不,我答应。”
小屋的门开了。金黎斜倚在门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方方。
“不过我只听她的,不听你的。”
“你这几天不要去上班了,等我的指示,报社里我们会安排好的。”
“这些资料让他读熟记牢,我知道,他有这个能力,还有,要注意安全,你这里,我能进的来,对方说不定也能。”
老政委走的时候,把这些话和一个U盘,一并留给了方方。
“你、你本可以不答应的。”
方方摇着头,把一大杯鲜奶递到金黎手中。
金黎咬着嘴唇,半晌,才缓缓地开口:
“是金黎答应的,不是黎金答应的,我不想永远做人家的影子。”
方方忽地一把抢过鲜奶,劈手泼进了水斗:
“不想做影子,就别整天粘在人家后面!”
天色已经半黑,金黎抱着膝盖,蹲坐在窗台边的垫子上,街灯透过窗户,把他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
方方没有开灯,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他。
朦胧中,他的脸上泛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来,仿佛是坚毅,又仿佛是无奈,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她叹了口气,倒了杯热水,轻轻走过去,捧近那张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的脸:
“晚上多喝鲜奶不好,来,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
………【第六章】………
“其实即使他不提出这个要求,我们本来也打算让你做这件事,要知道,我们直接出面,风险实在太大了。23Us.com”
方方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里的书桌前,不上班一个人闲坐的日子,让她觉得很乏味。她咬着饼干,胡乱浏览着网页,脑子里翻来覆去,翻滚着早些时候和老政委的对话:
“你们要他扮演的,是一个化学高手,一个能用特殊配方造出大量质优价廉摇头丸的怪才,可他连最起码的社会经验都……”
“你放心,我们了解过他的经历,死记硬背这些化学公式和知识,他是毫无问题的,别忘了他在那间实验室里呆了26年!至于别的,他可以解释说,因为车祸,大脑受到震荡,再说,那些人都早已知道,和他们接头的人是个脾气怪异的奇人。”
“您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其它的小事,那些差不多随便什么人都会,偏偏他就不会的小事。”
“你这个同志怎么能这么想!伟人说得好,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总是难免的——况且,他根本算不得一个真正的人,而且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死得其所,对他是无上光荣的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窗外的天湛蓝,浮云淡淡地飘着,她的眼里却仿佛总是闪烁着老政委犀利的目光,和满头刀锋般闪烁的白发。
她回过头去,床头墙上,黎金明亮的双眼,洋溢着温柔的微笑。
“如果是你该怎样去想去做呢?唉,问也是白问,你从来不和我谈这些的。”
“嘟嘟嘟~~~”
书桌上的手机忽地响了,蓝色的那只。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一红一蓝两只手机,是老政委留下的,每只手机只和一个人联系,她当然知道,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她摸起电话,按下按钮,摒住呼吸,把手机贴在耳际。
“茄子茄子,我是黄瓜,我是黄瓜……”
耳机里传来金黎压低的声音。
方方急忙掐断电话,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在书桌上:
“笨蛋,你才是茄子!”
我们的茄子此刻怯生生地站在家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惶恐的表情:
方方纵有一肚子的火气,此刻却也发作不得:
“进来罢!”
金黎向前蹭了两步,双手忽地翻到前面,捧出一束花来:
“小土豆说,女孩子只要见了花,没有不消气的。”
方方脸色陡变,劈手抢过花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楼梯档,把花随手扔进了垃圾通道。
金黎不说话,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方方咚咚咚跑回来,一把揪住金黎,把他拖进了屋。
金黎一动不动坐了很久了,眼皮低垂着,一脸的乌云。
方方倒了杯鲜奶递给他,金黎不接,方方硬是塞到他手里:
“你这呆子,小土豆的花也敢带回来,不怕他做什么手脚么?”
金黎摇摇头: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不过我不怕。”
方方有些急了:
“我的祖宗,你不怕我怕还不行么?”
金黎一惊,鲜奶溅得一身都是:
“好好,我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说着不敢,却又忍不住添了一句:
“我还是不懂,你到底又怕什么呢?”
方方狠狠白了他一眼:
“怕你!”
“……小土豆说了,他不介意我有,呃,有女朋友,可是要我小心别让老大——就是大土豆——知道,因为老大不喜欢别人有太多的关系。”
“嗯,”方方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使劲板了板脸孔:“你记住,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别土豆黄瓜的乱叫,暗号,暗号你懂不懂?”
金黎眼神迷惘着,显是不懂,却拼命点着头。
“不过,你既然当他们的面叫过我茄子,以后可以接着叫下去,否则他们会疑心的,唉,你呀,看上去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连个孩子都不如!”
金黎的脸有点红了,低着头讷讷地说不出个整句来,半晌,他忽地抬头道:
“我、我有些不想做了。”
“为什么?”方方奇道。
“怎么说呢,小土豆对我很——我也不知该怎么讲,你对我也好,我知道,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个男人这样对我。”
方方的脸色严峻起来:
“你知道小土豆是什么人么?”
金黎点点头:
“他是大土豆的人,不过书上说,摇头丸只是一种含甲基苯丙胺的兴奋迷幻药物,从理论上说是不会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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