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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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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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弟别来无恙!”

    贾活一言不发,伸手取过一支长箭:“兄知我心,我知兄意,不必多言,兄当自极兵威,我亦必尽力于此城,若违斯言,当同此箭!”

    啪!

    长箭一折两段,掷下城头尘埃。

    朱序黯然长叹,拱一拱手,拨马欲回。

    “朱兄,”贾活一字一句,声音传出很远:“城破之日,我必殉国,烦将我葬于家父坟边,立一块碑,写上‘燕人贾氏父子埋骨之冢’,未知兄肯允否?”

    朱序点头掩面,拍马而去,再没有向城头看上一眼。

    邺都。

    山东的败报早已传来,统兵接应的乐安王未入青州便仓惶折返,君臣兵民,一片惶恐,邺城内外,谣言开始像春天的野草一样散步得到处都是。

    “敌、敌氛甚嚣尘上,驱寇保境,大、大司马之事,冲弟、冲弟……”

    金殿之上,没等天子说完,慕容冲便“扑通”跪下:“兄长、不、陛下还不知小弟的斤两,这、这不是白白送死么?”

    群臣相顾愕然,却又无奈摇头:虽然话不中听,却好歹是句实话。

    皇甫真愤然出班:“大司马秉兵权之重,当此用兵之时,推诿不出,实在令众臣寒心。既然不敢出山东敌桓温,出豫州,敌袁真偏师,总可胜任罢!”

    慕容冲面色惨白,一言不发,只是连连摇头。

    皇甫真一跺脚:“罢罢罢,你大司马不敢去,我去!”

    朝门。皇甫真怒气冲冲地抱着兵符冲出来,差点和迎面而来的慕容垂撞个满怀:“吴王何往?”

    慕容垂已是一身戎装:“我去请战。”

    皇甫真叹道:“唉,吴王真的不知……”

    慕容垂苦笑一声:“我如何不知?只是此时此刻,身为宗室大将,何忍避嫌坐观社稷之难啊!”

    皇甫真点头:“吴王之心,皇天可鉴。真如今去守豫州,不知殿下有何见教?”

    慕容垂略一沉吟:“南兵倾国而来,消耗必重,粮秣补给,倚赖漕运,君此去当死守石门,断其粮路,便可坐看我在山东破敌了!”

    “吴王肩京畿卫戍大任,如何可轻出山东?”

    慕容垂横了慕容评一眼:“京畿无贼,山东有寇,社稷艰危,何能不救?”

    慕容评语塞,却仍是连连摇手不已:“吴王去不得!……”

    “太傅……不可误国!”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喝,声音疲惫而高亢。

    傅颜,他的脸上已无人色,靴帽也全不见了踪影:“山东敌势甚重,非名将不足以破敌,国将沦亡,玉石俱焚,末将、末将愿以一死,乞朝廷信用吴王,以破南寇!”

    寒光起处,在君臣惊呼声中,傅颜高大的身躯重重倒在血泊中。

    呆立良久,慕容评喃喃道:“他、他怎么带剑上殿?”

    殿上,无数双愤怒的目光交集而来,他猛一寒噤,后面的话全咽了下去。

    吴王哽咽道:“诸君无非有疑于垂,如今桓温猖獗,其患岂不愈于垂之嫌隙?”

    司空李洪道:“我鲜卑本居辽东,如今中原多故,不堪久居,不如……”

    “住口!”

    众人不觉一耸:这一声断喝,居然来自皇帝慕容玮:“先王百战而得此为家,朕如弃此北遁,何面目对先人庐墓!”

    群臣肃然半晌,齐声高呼起来:“万岁!万岁!”

    吴王府外的旗杆上,已赫然升起一面帅旗:燕使持节征南大都督吴王。

    “殿下,下邳王之败,健马多死,如今精兵尚多,可是马匹……”

    府中听事里,司徒左长史申胤为难地摊着手。

    慕容垂思忖片刻:“王亲贵戚,多蓄私马,国难当头,为今之计,只能去他们府中劝募了。”

    “禀少王爷,京中官绅,多愿献马,可是、可是……”

    慕容令不耐烦道:“什么可是,吞吞吐吐的,快说!”

    “可是太傅私马最多,却一匹也不献。”

    慕容令勃然变色:“我们出生入死不惜性命,这个老贼却连几匹马都不舍得,实在……”

    “不是几匹,是、是四千多匹。”

    慕容令乐了:“那就更得让他舍得了,还等什么?”

    “你、你,居然敢抢同族长辈的马,还、还有没有一点家教了!”

    慕容评坐在空空如也的马厩门前,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慕容令哈哈大笑:“侄孙怎敢抢叔祖的马?这是借,是借么,来人,给太傅大人打个借条!”

    人和马,一阵风地远了。

    他们的背后,只留下空空的马厩,和慕容评怨毒的目光。

    出师了。

    素来懒得出宫的天子也破天荒地送到城门,并在城楼上站了好久好久。

    将士家属,邺中官民,更是倾城送到漳水之滨,十里连绵,听不尽的叮嘱唏嘘,道不完的生离死别。

    冰井台畔,别酒依依,孩子们尚不知愁滋味,长安君和段妗却已在努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明天我们和孩子们就要进宫了,是太后姐姐的意思,说是为了好好照顾我们。”

    听了长安君的话,慕容垂脸色阴沉,哼了一声。

    这当然只能是太后的意思。

    段纭呆立一侧,神情恍惚:她的丈夫慕容德,作为征南将军,已为先驱开拔三日了。

    天渐渐亮了,离别的话语和呜咽已漾满了十里漳水。

    慕容垂一跃上马,朗声高呼:“孩儿们,何须恋恋作儿女态,令父老悬心?此战社稷之系,我们必须胜,也一定能胜,唱起来,凯歌!”

    凯歌声响起,城垣山水,为之震荡。

    鞭敲金蹬,马和长嘶,旌旗行列,渐渐没入朝阳。

    残阳似血,朝阳更似血。



………【第十章 草长鹰飞】………

    高平失陷了。(看小说到顶点。。)

    第一名踏进高平城垣的晋兵没有看见一个燕军将士,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所有的燕军都战死在城上,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贾活死在他们中间,身中数十箭,僵而不仆,手里还紧擎着一面血迹斑斑的大旗。

    贾坚的坟边又添了一块新碑,一抔新土,两坟对处,纸灰未冷,朱序席地而坐,一个人喝着闷酒。

    “大司马请将军快回城,有紧急军情商议!”

    “燕人卑词重礼,求救于秦,秦已派邓羌、苟池率军两万,假道洛阳,进驻颖川;而且据闻慕容垂已受命总统诸军,以五万人出邺城,兼程而来。”

    桓温叙说着军情,神色平静,语气却透出一丝焦虑。

    郗超理了理虬髯:

    “慕容垂能军,不可轻敌,我军虽胜,粮道不畅,转饷维艰,需趁其未至,急以重兵出谯、粱,取石门,通黄淮水道,另以偏师出河北,扰辽东,乱其方寸,可保无虞。”

    桓温沉吟道:

    “我已传檄袁真,尽锐攻石门,务求早克;至于河北,燕渤海太守段思前日通款,我当表授其幽州刺史,且命将军李述渡河助之,合兵以徇辽东。”

    郗超又道:

    “秦人名曰助燕,实觊觎我荆襄久矣,此国家要冲,不可轻忽,当有以备之。”

    桓冲站起身来:

    “我职任荆州,责无旁贷,自当回顾。”

    桓温点点头:

    “甚好,就烦幼子和朱序大人速回荆襄原任,毋令氐寇深入。”

    饯别的人群已看不见踪影,泰山也渐渐地小了。

    八月的原野阳光灿烂,但马上的朱序,十步九回头,脸色却说不出的阴沉。

    “还在想贾活的事情?”

    朱序看了桓冲一眼,长叹一声:

    “唉,何止于此!当年大岘之败,几乎不免,寤寐以求,无非抱怨。如今彼来我去,竟不得睹其面颜,岂不教人扼腕!”

    河北,渤海。

    段思刚刚接到桓温遣史送来的幽州刺史印敕,高兴得连印都捧不稳了。

    印虽然捧不稳,话却说得甚是稳当:

    “请大司马放心,卑职即刻勒兵誓众,俟李将军到,即刻进取河北、辽东。”

    他有这个把握:段氏是河北土著,统下带甲万余人,都是井水相邻的子弟兵,惟他段思马首是瞻。

    此刻他大阅城南,祭旗誓众以毕,登上将台,正欲下令开操。

    “禀太守、不、禀刺史,一小队骑卒正向操场驰来,我军阻拦不住,来人自称是晋将李述。”

    段思一愣,见操场一角人马攒动,青旗飘漾,确是晋军旗号,随即哈哈大笑:

    “李将军来得好快!不要阻拦,待我亲自迎接。”

    “不必了!”

    话到马到,一骑风一般卷到将台下,马上骑者微一纵身,已稳稳落在将台:

    “台中有旨!”

    段思又惊又喜:

    “建康这么快降青麻于敝邑,卑职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来人冷冷一笑:

    “呵呵,这旨可不是从江南来的。”

    段思一愣,才待开口,来人脸色陡地一变:

    “段思背主叛逆,奉旨诛死!”

    段思一惊之下,伸手摸剑,方及剑柄,却觉眼前一花,全身已被漫天寒光裹住。

    血溅五步,人头“啪”地掷下将台:

    “我乃大燕天使尚书郎悉罗腾,尔等欲与反贼同死者,只管上前来!”

    操场外,尘土高卷,战马嘶鸣,正不知多少人马。

    万余段家兵将,哪里有一人敢动?

    “这个段思,老子过河三十里,居然连个接应的使者也没派出,真是不解事!”

    李述坐在马上一边北行,一边胡思乱想。旗角被风卷起,啪啪作响,放眼左右,尽是茫茫一片青纱帐,自己的五千人马,仿佛大海中的几朵小浪花。

    不知怎地,他觉得越往北,心就越虚:

    “传令下去,放慢脚步,小心哨探!”

    “禀将军,幽州段刺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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