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雷亚的神情十分平静。在这场大典开始之前,他已经与护卫们推演过刺客入侵殿堂时,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并且安排好了一切。他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凡是由他经手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失误的。
可是就在绿袍青年即将被千刀万剐之际,他却突然变了脸色。
他看见这名年轻刺客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光芒,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眼神。
剎那间,绿袍青年的身影如猎豹般迅捷地窜出重围,飞溅的鲜血笼罩着他的周身,像极了漫天纷飞的红玫瑰花瓣。只见护卫们缓缓地倒在他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坍塌的雕像。他们的眼神除了惊愕之外,还带有一丝困惑,彷佛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遭到杀害的。。。。。。。
青年的身法飘忽,宛如鬼魅。难道。。。。。。他是来自冥府的使者,要来勾取阿提拉的魂魄?
只见他倏地拾起一把落在地上的马刀,然后飞身扑向阿提拉。而阿提拉也拔出了马尔斯之剑,准备给予这名猖狂的刺客迎头痛击。
适才他的仆从想掩护他离开,可是他不肯。
自古以来,每一个号令天下的霸者,都是昂首挺胸地面对强敌。既然他自诩为万王之王,就不能在敌人的面前退缩。
「当」地一声,兵刃碰撞造成的爆鸣在众人的耳边回响着,只见绿袍青年跌跌撞撞地倒退数步,他的攻势明显受到了阻碍,可是阻止他的人,并不是阿提拉。
一名看上去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持着一对短刀,伫立在绿袍少年与阿提拉之间。少女的五官清秀脱俗,澄澈的眼神宛如山涧的清泉,看起来灵气十足。她的嘴唇小巧玲珑,就像是初落的桃花瓣,如玉石般剔透的皓齿藏在里头若隐若现,看起来格外可爱讨喜。
「妳不是我要杀的人,我也不想伤害妳。」绿袍青年沉着脸,说:「快点让开,别逼我动手!」
「谁伤害谁,还不一定呢!」少女微笑道:「自从我习武以来,已经击败了一百九十九名男子,再加上你,就凑满两百个啦!」
「你这女子,倒是挺有胆识。」绿袍青年平静地说:「如果妳坚持想死,那我就成全妳!」
语音甫落,白虹闪烁!
两人的身影如闪电般地在空中交错,兵器摩擦时产生的火花甚至比天边的日月星辰更加明亮。两人的身法变幻之快、奇、巧,看上去彷佛同时操纵着多把刀刃在决斗似的,令人目不暇给!转眼间,他们已经斗了百招有余,却还是胜负难分。
与此同时,驻守在殿门外的士兵们已经列队进入宫中,并且封锁了所有的出入通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绿袍青年已经成了笼中的鸟雀,纵使他再何等神通,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面对困局,绿袍青年的表情仍旧平静。可是他很清楚,今日是不可能取阿提拉的性命了。
他朝着少女连攻数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身杀向包围他的士兵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挥舞着马刀左劈又砍,迅速地从人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朝着殿门快步奔去。门口的侍卫见他这所向披靡的气势,居然吓得不敢加以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闯出宫门扬长而去。
「别追了。」阿提拉挥手阻止了正欲下令追击的将领,说:「这名青年的身手不凡,我们是拦不住他的。」
然后他望向适才为他挡下攻击的少女,疑惑道:「妳是谁?为何要帮助本王?」
「我叫作尹柔。」少女微笑道:「雷亚先生担心有人欺负你,所以吩咐我暗中保护你。他是师父和我的大恩人,今日有事请我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呀!」
「你认识她?」阿提拉看着一旁的雷亚问道:「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说来话长。」雷亚说:「几年前的一个冬夜,我从前线返回布达城的途中,见到一名老者倒在雪地中,身旁跪着一名泪流不止的女孩;我看他们可怜,于是将他们带回布达城细心照料。那名女孩就是尹柔,老者则是她的师父。我这辈子从未看过武功比那位老师父更强的人,尹柔的一身武艺全是由他所传,他们师徒俩目前正隐居在布达城西方一处叫作群剑峰的山岭。至于他们的来历,我曾经试着问过几次,可是他们似乎不愿多谈。」
「原来如此。。。。。。。」阿提拉走向尹柔,对着她和蔼地笑了笑,说:「妳的名字还挺特别的,在匈奴族中,我还不曾听闻过这样的名字。话说回来,妳虽然和匈奴人一样,有着黑色的头发以及眼珠,可是妳的五官轮廓似乎和我们有些不同,皮肤也比我们白皙的多。妳的父母是匈奴人吗?还是其它民族呢?」
「我的父母不是匈奴人,所以我自然也不是。」尹柔淡然地笑了笑,说:「他们在我年纪很小时,就不幸过世了,是师父一手将我带大的。师父说,我们是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作『中原』,据说那儿的物产丰饶,人人安居乐业,可说是人间乐土。」
「既然中原那么好,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呢?」阿提拉问道。
「其实不只是雷亚先生,就连我,都没听师父说过离开中原的缘由。」尹柔说:「既然任务已经达成了,我想赶紧回群剑峰去,免得师父担心。雷亚先生,还有雷亚先生的朋友,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后,她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在众人的注目下步出了殿堂。
她是第一个没有匈奴王的命令,就敢转身背对他的人。虽然她救过阿提拉的性命,可是如此不敬的行为,已经足以让阿提拉下令将她当场格杀。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不过阿提拉并没有那么做,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雷亚,她刚才说的话,我大致上都能听懂,只是有些外邦人的腔调罢了。可是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你是指『后会有期』吗?」雷亚说:「那是句中原话,人与人分别时,都会那么说的。」
「这样啊!」阿提拉点头道:「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是无论出手还是离去,都显得潇洒无比,可说是一代女杰。相较之下,有的人表面上位高权重,却只敢用见不得人的阴谋手段暗算他人。那种人,实在令人感到可耻。」
他一边说,一边鄙夷地看着刚才试图掩护青年行凶的东罗马刺客们,这些人知道阿提拉是在暗讽他们的主子东罗马皇帝,可是已经没有能力兴风作浪的他们,只能默默地忍受匈奴人的讪笑谩骂。
阿提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札达哈,如果是你,会如何处置这些刺客呢?」
札达哈是阿提拉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他最器重的勇将之一。他们兄弟俩并肩作战多年,从波斯的高原到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只要能看见阿提拉的地方,就一定能看见札达哈。
「全部杀光,一个也不留!」札达哈说:「然后将他们的头颅送到君士坦丁堡,吓吓东罗马皇帝,逼他缴付更多的贡金。」
「嗯。。。。。。。」阿提拉点点头,然后转头对雷亚说:「雷亚,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的看法和札达哈将军有些不同。」雷亚说:「将行刺失败的刺客处死是很普遍的作法,我想东罗马皇帝和他的参谋一定也以为我们会这么做。所以他们根本不会觉得害怕。」
「那你认为怎么做会比较好呢?」阿提拉问道。
「激烈的手段,都是用来应付危险的劲敌;人们在面对弱者时,往往会变得比较仁慈。」雷亚说:「臣建议陛下派人护送这些刺客回到君士坦丁堡,交还给东罗马皇帝。这种做法看似宽容,其实是在向对方示威!当东罗马皇帝发现使尽各种阴谋手段,都无法令我们感受到一丝威胁时,便会对我们加倍恐惧。因为他意识到,匈奴人是他费尽心思,也无法撼动分毫的强大民族!」
「好!」阿提拉大笑道:「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然后他用力揪住其中一名刺客的衣领,厉声问道:「东罗马皇帝为了取本王的性命,付给你们多少酬劳?」
「五十磅的。。。。。。黄金。」那名刺客颤声道。
「我阿提拉的人头,就值这么点钱啊!」阿提拉冷笑道:「来人啊!把这些客人押入地牢,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将他们送回君士坦丁堡。此外,东罗马皇帝答应给予他们的五十磅金子,就由我代他付了吧!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已经很懊恼了,我不能让他于金钱上再有损失啊!」
几名侍卫走上前来,将垂头丧气的刺客们押了下去。阿提拉若有所思地看着血色斑驳的大理石地板,说:「让客人们在充满血腥味的大厅用餐并不合适,今日的宴会,就延到明天举行吧!雷亚,我还有些事情得处理,需要一点时间独处,你就替我引导各位贵宾下去休息吧!」
「是。。。。。。。」雷亚恭敬道。他看得出来阿提拉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现在的他,的确应该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好让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
黄昏,群剑峰。
一座座高耸的山峰贯破宛如滔滔白浪的云海,伫立于天地之间,看起来就像是一群迎向天际的宝剑。这幅万剑凌霄的景色令人感觉气势磅礡,也难怪当地的人们会将这些山岭合称为「群剑峰」。
涂虚大师正默默地坐在一间简陋的小草屋前,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凝望着通往山下的小路。只见他捡起了一颗小石头,放在手中不停地反复搓揉。搓着搓着,竟然将这颗石头搓成了绵绵的细沙,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他的武功之强,令人咋舌。很难想象在这片荒山野岭中,竟然住着这样一位绝世大师。他若是重返尘世,肯定会在江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对江湖中的风风雨雨感到厌倦。人世间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只剩下一个人。
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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