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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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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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闻言指间一顿,眉梢淡挑,她将一枝花草拈了拈,问道:“这算是道歉吗?”

夜天凌眼底微微波动,不说话,手下缰绳轻抖,风驰的速度加快几分。

卿尘暗中笑想,要让他开口道歉,可能比登天还难,她故意说道:“如果是道歉那这次便算了,不过你不稀罕的话以后一定先和太后说明白,免得她老人家乱点鸳鸯谱,大庭广众之下我很丢人。”

夜天凌却依然不语,卿尘奇怪,回头看他,夜天凌正低头自身后俯视过来,幽深的瞳孔似是变幻着深浅,神情捉摸不定。

卿尘扭头低声嘟哝了一句:“看起来不像是道歉,至少没诚意。”

环在她身旁的双臂却微微一紧,听到夜天凌在头顶淡淡道:“谁说我不稀罕了?”

卿尘诧异的抬头,却见他早已将目光投向前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四周充斥了某种奇异的气氛,他的身上清淡的气息,温暖的呼吸,包容的体温,臂膀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都变得清晰无比,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紧贴着自己微微跳动,血脉在缓缓的流动,逐渐包裹全身。她小心翼翼的体会着这种感觉,虽然很想反驳一句“如果稀罕那就真是不可原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37章 只怨生在帝王家

圣武二十五年的冬天,草木栖息,山石肃远,气候日益深寒,禁宫中越发多了些沉沉的静穆和庄严。

再有几日便是元旦,照宫中规矩,元旦、除夕都是天家家宴的日子,元旦虽不如除夕隆重盛大,但也自有一番热闹。大正宫中早早准备下去,各宫各殿都多了些欢乐祥和的气氛,忙碌一片。

然而恰是此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这个本来安静平稳的冬天掀起了一股汹涌激荡的暗流。自此以后几多年岁,无数人事浮沉其间,尽始于此。

卿尘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事情发生的毫无预兆。

而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多多少少的先机,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无法从中预料些什么罢了。

那晚睡的并不算早,卿尘和碧瑶丹琼两姐妹说了会儿话方回自己屋中,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时明时暗的烛火发呆。

时间慢慢的在身边流逝,有时候想起之前的事情,恍如隔世。

抬手看那碧玺,七彩的光泽有着幽幽难禁的美丽,她突然生出个想法,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发动那个禁术就此消失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一样会流泪。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很奇怪,好像现在的自己切实的变成了自己,而真正的那个,却像一场梦。她闭上眼睛,眼底仍存留着烛火点点的倒影,慢慢的又消失了去。

夜露中宵,更漏深深,本该随侍在致远殿的孙仕安却在此时来了遥春阁。

宫灯明暗下,孙仕安那张平时看起来庸碌低沉的脸上没有任何端倪,只是垂眸道:“老奴奉皇上之命来请郡主。”

卿尘眉梢淡淡一拧,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孙仕安道:“是凤修仪出了点事。”

卿尘甚是意外:“鸾飞?她出什么事了?”鸾飞跟在天帝身边多年,素来精明细心进退有度,事事处理的八面玲珑。这样的人,岂会出什么事情?

孙仕安声音仍旧压的低沉:“请郡主添件衣服快随我去,晚了恐不好收拾。”

卿尘随手拿了件披风,便随孙仕安出了延熙宫。孙仕安看似四平八稳,脚下却丝毫不缓,急向景宣门而去,一边对卿尘低声道:“凤修仪同太子殿下私下出宫,皇上闻讯震怒,着清王殿下领京畿卫将两人追回,不料素日护卫太子殿下的内廷侍卫赶到,现下两方在外城僵持起来。”

卿尘心底一惊,私下出宫而去,这若说重了,便是私奔。她看向孙仕安:“他俩人……”

孙仕安微一点头:“太子殿下还留书于圣上,请去太子位。”

卿尘知道依天朝规矩,位列修仪的仕族女子在二十五岁前严禁谈婚论嫁,二十五岁后由天帝指婚方可出阁。但为了避免使某个皇子权力过大,一般来说也只是配于阀门权贵,而少有嫁于皇族。鸾飞和太子之举,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弃祖制宗法与不顾。他俩人乃是天帝至亲至信之人,不但私自出宫还惹起了京畿司同内廷军的冲突,天帝现在恐怕岂止震怒而已。

夜深人静,马蹄敲击在上九坊青石路面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安详,格外的令人心生不安。

前方火把林立,京畿卫和的内廷军对峙城中,双方人马竟有数千人之多。

夜天清似乎正在和太子说些什么,想必是在劝说两人,太子和鸾飞并立在他对面,脸庞隐在火光暗处,看不清神色。

京畿卫同内廷军素来不和,平日小打小闹是常有之事。此时各为其主,刀剑林立,看来一触即发。所谓保护太子殿下或许也只是一个因头,这一场对峙压抑了许久,终于触动了起来。

卿尘和孙仕安纵马上前,京畿卫中立刻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俩行到前面。

明火之下,鸾飞卸去钗鐶素面朝天,简单挽了坠云髻,青布衣裙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太子亦穿了身普通布衫,白皙脸上静雅如玉,粗布掩饰不了他举手投足高贵的气质,自有一种叫人不能冒犯的平静和远离尘世的洒然。

卿尘翻身下马,看着如此翩翩然一对佳偶璧人,依稀竟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这些日子冷眼旁观,鸾飞虽一直和太子有些亲密,但何时竟到了如此地步,以鸾飞的精明,为何做出这般不明智的举动?太子弃储君之位和她逃离出宫,即便他们能离开天都,天下之大又何处容身?即便现下回头,禁宫幽暗,如同噬人的卧兽,怕亦就此永无天日。

鸾飞见了卿尘和孙仕安,一双明媚杏眼浮起了复杂神色,说道:“姐姐,妹妹不忠于君不孝于亲,怕是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了,以后便有劳姐姐。”

卿尘深深打量她,劝道:“鸾飞,听姐姐的话,速与太子殿下一同回宫,我们向天帝求情,还不至太迟。”

孙仕安亦道:“殿下,圣上痛怒难当,老奴斗胆,请殿下三思。”

太子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再说,我既已走了这一步,便不打算再回皇宫。内廷侍卫,自此起我已不是天朝太子,你们速速回去,不要胡闹。”

卿尘看着甲胄鲜明护在太子身边的内廷侍卫,心底掠起一阵无由的凉意。

夜天清已经劝的口干舌燥:“殿下,父皇已命四哥率玄甲军封了上九坊,内城九门戒严,即便我放你走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唯有跟我回去见父皇才好。”

听到夜天凌已奉命调军封锁出路,太子和鸾飞相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恻然。鸾飞惨笑道:“不想我终究是害了殿下。”

太子却神色安然,甚至看向鸾飞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温柔:“一切是我自愿,如何说你害了我?”

鸾飞看了看围困森严的京畿司,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天帝掌心,终于说道:“殿下,你随五爷和姐姐回去吧,只要向皇上认错,皇上会原谅你的。”

太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他凝视鸾飞,柔声说道:“春有风花秋有月,岁岁长相伴。”

鸾飞微微一震,喃喃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她闭目抬头,脸上浅笑动人,突然说道:“殿下保重,鸾飞先走了。”说罢长袖一遮,扬手便将什么东西倒入了嘴中。

“鸾飞!”太子大惊失色,猛然伸手去夺,却眼睁睁的看着鸾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下,他只来得及将鸾飞接在怀中,淡雅如玉的脸上悲绝欲狂,哑声喊道:“鸾飞!鸾飞!”

卿尘不想鸾飞竟会服毒自尽,上前几步:“让我看看她!”

太子却猛的将她一挡:“都别过来!”内廷侍卫得太子令,护卫上前,一牵百动,京畿卫顿时做出反应,四周突然间汹涌暗流,骚动起来。

卿尘急道:“殿下,让我看看鸾飞,或许还有救。”

太子惨然抬头,握着从鸾飞手中抢下的瓷瓶:“这是鹤顶红,不会有救了。”

卿尘定睛看去,那青玉瓷瓶果然是来自宫中,专门用来赐死后宫妃嫔用的鹤顶红。一颗心骤然沉到谷底,她不是大罗金仙,如此情形自恃解不了鹤顶红之毒,一时无语。

“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太子凝望鸾飞生机全无的玉容,突然仰天大笑:“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笑声未绝,仰头便将鸾飞余下的鹤顶红倒往嘴中。

夜天清等面色大变,飞身去救却已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黑夜中精光凌厉,一只狼牙墨羽箭破空而来,赶在所有人之前准确无误的击中太子手中的瓷瓶,“当”的一声爆响,瓶中药汁溅满太子半身,人却毫发无伤。

长箭擦着太子的面颊飞过,插入不远处的石缝之中,京畿卫与内廷军被这一箭震住,安静了片刻。夜天清和孙仕安立时围上前去,半扶半按稳住太子。

卿尘亦帮手接过鸾飞的身子,抬头看去,风驰已到了眼前,夜天凌一身墨色武士服,手执缠金长弓,飞身下马几步来到太子身前。

太子无恙,夜天凌沉声道:“皇兄何苦糊涂?”众人心中此时才涌起后怕,这一箭若是稍偏一点儿,太子便已丧命箭下,那这轼杀太子的罪名,夜天凌如何向天帝交待?此举着实比太子要服毒身亡还来的凶险。

太子木然被团团围住,却不闻周遭人事,只是静静的看着鸾飞。卿尘看了鸾飞情况,纤眉一皱,默然不语。

却不想短暂的停顿后,突然一阵喝骂,京畿卫和内廷军竟有人动起手来,刀枪拳脚,眼见愈演愈烈,局面更添混乱。

夜天凌回头看去,眼底一寒,身形微动人已穿入两阵之间,一道清光闪过,几名动上手的人踉跄着退了开去,空出大片空地。

“造反吗?”夜天凌冷喝道,手底长剑映着月光,如同修罗魅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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