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五长余,落在院落另一侧的房顶之上。
莫声谷隔着院落,只见得那人一身褐色长衫,身形竟是瘦得形如枯骨一般,夜色朦胧看不清面容,但是光凭刚才那一掌,便不是江湖庸辈能有的功力。他当即将孩子放下,拱手道:“阁下乃是何人?”
那人却不答话,哼了一声,声音颇是苍老,“武当派的小贼?果然闲事管的忒多!”
莫声谷江湖礼数已到,又听得他言语中于师门颇是不敬,心中不禁有怒,皱眉喝道:“看阁下功力不弱,想必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为何在此替鞑子做走狗,残害幼童?”
那人扯了扯嘴角,似是在笑,模样却比哭还难看上三分:“你个小贼乳臭未干,竟敢说道老夫的不是。老夫倒要看看,张三丰昔日手上的功夫,到你们这群小子手里,还剩下几成。”言语未罢,整个人便已飞身而到,长剑出鞘,直袭而来。莫声谷知道对方功力不可小觑,虽然不明为何在此处会有此等高手,当下却不敢怠慢,抬掌而上,不急抢攻,只是严守门户,想要将对方来路看得明白。
然则十来招过后,莫声谷心中却是暗惊。只见得对方一柄长剑银光如雪不住颤动,青锋荡漾发出蚀骨寒气,招式狠辣奇诡,处处杀机暗藏,意欲取人性命于不意之间。有数次锋利剑刃沿着莫声谷发髻险险削过,再偏分毫便能刺中他面目。他自出道以来,竟是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不禁心中略寒。当下依了平日师父所传武当功夫的要义,摒弃外物,一招一式严守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时间虽不得胜,却也保得自身。那老者却是越斗越奇,见得对方手中并无兵刃,自己这般狠辣弥漫如暴雨疾风般的剑法之下,对方竟能得如扁舟一叶浮沉起落依势而变,虽不得胜,可也始终不溃。见他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更是惊奇,脑中转念,干枯的声音喝到:“你是张三丰的小弟子?殷六还是莫七?”他见其功力不似武当三代弟子能有,看年纪,怕不是殷六便是莫七。
莫声谷少年心性,不愿坠了师门声名,纵然应付得吃力,仍旧勉强开口:“莫七。阁下却又是何人?敢助纣为虐,却不敢报上名……”一语未罢,只见得对方一剑斜上削来,夹带风雷之势去速仿如流星一般。眼见着这一剑便要由他腰际斩落,莫声谷手中无剑,急中生智一招倒骑龙迎着对方握剑之手腕部拍去,只盼对方不欲行险丢剑而撤手。果然对方见得他这一招,当下长剑一转翻身,给了莫声谷片刻喘息之机。然则就是这片刻功夫,莫声谷低头之间却是一惊,只见得这参政府之中愈多人执了火把渐渐向这边靠拢,包围而来。方才与这老者过招,他功力颇是不及,不得不全神相斗,却未注意自己行踪已被参政府得人发现。
电光石火间,莫声谷心中咯噔一下,二哥俞莲舟去解决那参政,到得如今尚未出来。如今看来这府中却是暗藏高手,若是因为自己被发现而累得俞莲舟,那边是大大不妙。然则眼下自己想要带着两个孩子突出重围脱身,尚是不难,但是这老者功力端地不可小觑,自己手中无剑,更是不妙。只在片刻之间,那老者持剑复又踏上,剑势狠辣程度不减,直取中宫。莫声谷别无他途,只得咬了牙空手迎掌再上,忽听得斜侧远处一声清喝:“接剑!”
第三章 寒光龙吟动四方
电光石火之间,莫声谷不及多想,抬手一抄急速斜飞而来得长剑,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但见三尺青峰含光流利,犹若青泓秋水,月光映衬刃如寒霜,端地是柄绝好宝剑。
宝剑入手,实是一大助力,莫声谷听得长剑震荡出鞘之声仿似金玉相击,精神一振,猱身再上。此时却听得底下数声喝问同时而起:
“什么人?!”
“怎地除了房上的还有人?”
“在那边西墙下!”
“快去快去!”
原来这一声清喝来自方才那送剑之人,渐渐包围过来的兵差护院便立时有近半数人手向那边围去。激斗之间,莫声谷向下一瞥,只见得火光到处,一个身形削瘦高挑的黑衣蒙面人两手空空,淡然危立于围拢过来的元兵中央。他方才借掷了长剑于莫声谷,此刻手中已没了兵刃。莫声谷心中担忧,见得他被重重围住,手旁无剑,不欲拖累于他,便就要将长剑抛将回去。却忽见得那人长臂一伸,使出一招小擒拿手,迅疾向一名元兵枪头拿去。那元兵的长枪正刺到身前,枪头下部却被死死锁住,尚未呼喝出声,即便感到枪身上内力一震,双手瞬间麻痹剧痛,哪里还握得住长枪。那人立时借势一转,长枪入手,依臂倒扣,斜挑于后,另一只手早一掌击在那元兵胸前,对方闷哼一声,委顿在地。这单手夺枪毙敌,几下兔起鹘落不过瞬间时分,但其手法之娴熟利落,实是让人忍不住叫好。
元兵见得此人厉害,一时间不敢轻进,却是将其里外重重围住。那人单手擎了长枪,一双眸子在火光映衬之下格外明亮,见得里外三层的元兵包围越收越紧,蓦然一步踏上,长枪迅疾犹如暗夜流星,噗的一声将当先一名元兵由喉头刺得对穿,抽出之际鲜血喷溅如泉涌。这元兵身子尚未倒下,那人枪柄倒手一抬,枪尾崩的砸在身后举刀偷袭一人的额头,猩红血液随着颅骨碎裂之声而下,立时萎靡在地。那人未有半分停顿,回枪一格,架开及肩一刀,枪尖借势头猛挑,嘶噜一下,半尺枪头已经破开左手元兵的小腹。不过片刻功夫,枪头银光过处只听得锵啷啷一片兵刃落地之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叫喊,最靠近那人的十来名元兵先后中枪,或被长枪击断颈骨,或被透甲洞穿小腹。那人看都不再多看一眼周围元兵,手中一震,抖落枪头碧血,一抬手抹去颊边溅上的斑斑血迹,横枪而立。周围数十人一时间震慑于这人身上金戈杀伐之气,竟再无一人敢上前半步,手上微微发抖。
莫声谷这厢得了宝剑入手,与那老者相斗仍旧辛苦。他心知拖得越久,惊动的人越多,俞莲舟与此时院中出手相助的黑衣人也便越不安全。正自头疼如何带着两个孩子脱身,便在此时只觉得身后劲风一动,再回头已然来不及,那四五岁得男孩子已经被对方一名元兵头领抢将过去。莫声谷待要拦截,奈何那老者剑法厉害,刷刷两剑几乎削中他颈间,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元兵头领劫了那孩子,飞身下了屋顶,立时便有手下聚集而来。只听得那人喝到:“兀那小贼滚下屋来,再不束手就戮,我就宰了这小崽子!”
莫声谷心下叫糟,眼见着对方长刀已经架在孩子颈上,微一使力立时便能要了那孩子性命,当下一咬牙,跃下屋顶,呛啷一声,手中长剑抛在地上。到是那老者,见了这一幕,脸色阴沉极是难看,却又似隐忍不发。
周围兵丁惧于黑衣人长枪之上的威势,不敢向前。如今见莫声谷手中不再有兵刃,便甩了那人,向莫声谷这边而来,壮了胆子扑将上去想要将他擒下。莫声谷心下恼怒,抬手一掌便将最前面得两个兵丁劈晕。那头领见了,手上一紧,孩子颈间便有一缕鲜血缓缓而下,咬牙道:“你若想这孩子还能有命,便老实些!”
莫声谷怒火中烧目眦欲裂,却无法可想,只得当下束手。那头领从靴中抽出一柄匕首,向莫声谷飞掷而来:“阁下功夫太高,咱们可怕稍不留神就制你不住,还劳烦你让咱们放心才好。”
莫声谷抬手抄住匕首,听得那头领大笑续道:“阁下若要这孩子性命,拿自己一双手筋来换便好,这下咱们也能放心。一双手筋换一条性命,这买卖可不亏吧?之后咱才敢好好盘问盘问阁下夜访到是有何图谋。”
莫声谷尚未开口,便听得院子另一侧被围的黑衣人开口,声音清冷:“拖喀,一年不见,你可是愈发没品没格了。”
这话让那头领明显一愣。他一时未曾注意,此时侧头,只见得那黑衣人身前元兵纷纷让开,让他看得明白。那头领打量蒙面黑衣人片刻,像是认出了什么,脸色瞬间有些泛白,咬牙笑道:“原来是沈将军!到不知沈将军不在颍州大营,何时和这群江湖人混在了一处?”
沈浣长枪翻转一横,冷冷看着几名围着他的元兵畏惧的后退半分,眼神微眯而后一挑,“沈某却也不知为何昔日好歹一员沙场猛将的拖喀,今日到靠了个孩童来胁迫旁人?”
拖喀双眼死盯着沈浣手中长枪,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手上却将那孩子扼得更紧,“方老头都一时制不住的人,咱们可不敢托大。沈浣,我今日不想同你动手,放你离去,这浑水你也不必再趟,如何?”
沈浣看了看莫声谷,又看了看那人手里的孩子,“拖喀,你可搞混了吧?你不过是我昔日手下败将,今日到来同我谈条件?你以为就凭这点兵丁,这参政府我便真出不去么?”
拖喀听得沈浣毫不卖帐,咬牙道:“不错,这点兵丁当然入不了你沈大将军的眼。可是今日方老头在这里,加上这孩子如今在我手里,你们若想毫发无伤的带走这两个孩子,怕也不那么容易!”
沈浣到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莫声谷_道:“投鼠忌器,孩子在你手里,这位少侠再好的功夫,也是无用。可是拖喀,你可知道为何你几次都败在我手下么?”
拖喀心下只觉有些发凉,听得沈浣继续道:“只因为将者的风骨气度你从来逊上五分!”这一句话到得“度”字,只见沈浣身形骤起,银枪一震,携带风雷之势直挑拖喀喉头。下面一个“逊”字尚未出口,那银枪已经要刺入拖喀咽喉。如闪电一般的快枪让拖喀不及防备,扼紧了那孩子咽喉,“沈浣!你不要这孩子命……”话未说完,就听得身后一声沉喝伴随着雄浑掌力,“鞑子休得嚣张!”拖喀勉强避过一道掌力,却只觉扼着孩子的右手手腕一震剧痛,不由得脱手。低头看去,却见得手腕之上一道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