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雪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脆道:“不愿意。”
云中散人僵住:“……”
“舒雪为什么不愿意?”
“雪儿想跟师父学剑。”
云中散人松了口气,暗中想:“这丫头的资质练剑确实不错,可没听说过用剑杀鱼的啊,小寒子最近越发忙了,杀鱼这事儿,以后还得让丫头接手才是。罢了,姑且受累两个都教她一些吧。”
于是,当年让许轻寒含恨的一幕再次发生。
“舒雪,我接下来要教你的刀法,名唤六合天书,分为鱼鳞刀、槐叶刀、金针刀、蓑衣刀,飞鱼刀,马耳刀六种,个个精妙无比,变化无穷……”掏出一本同样破损的古书,云中散人谆谆教诲道。
江舒雪一脸恭敬的听着。
……
一切都按剧本完美的上演,直到……
“师父,你为雪儿示范一下好吗?”指着案板上的鱼,江舒雪抬头看向云中散人。
“……呃……好吧,你看仔细了,这鱼鳞刀,要这样用……”
……
“舒雪,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师父。”
“那好,你来练一下试试。”
“师父,舒雪还有一处不懂,若这金针刀横切时,应该怎么样回转呢?请师父为舒雪演示一下。”
“……”
“师父,求求你了——”
“好吧,你且看仔细了……”
……
当许轻寒闻言大惊失色赶来厨房时,云中散人正挥舞着菜刀,刀法曼妙绵密,一条鱼被抛至空中,瞬间被切成极漂亮的花状。
“哇!师父好厉害啊!”江舒雪看的如痴如醉。
“舒雪,该你了。”云中散人略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子,两片亮晶晶的鱼鳞粘在头发上,销魂异常。
“可是师父……”江舒雪小声嗫嚅。
“怎么,又想偷懒?舒雪,若不勤加练习,你一辈子也别想学好刀。”云中散人严肃道。
“不,不,舒雪没有想偷懒,可是,师父啊,厨房的鱼都被你切完了唉……”江舒雪委屈道。
云中散人:“……”
江舒雪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师父,张伯昨天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那本张氏切菜六法心得……”
云中散人:“……”小心将那刀法秘笈往身后藏了藏,然后清了清嗓子,“为师没看到,许是你张伯又随手乱放弄丢了也不一定,那个,舒雪啊,今天为师教你的刀法,你一定要好好用心体会,又不懂得可以去请教你师兄。为师还有事,就先走了。”
“师父慢走。”江舒雪恭恭敬敬的将云中散人送出厨房,回头突然吓了一跳:“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听说师父要教你刀法,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被刚才所见惊到了,许轻寒有些魂不守舍。
“哦,师父的那些小把戏啊,笨蛋都能看出来,师兄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江舒雪挥了挥手,捡起那被切得异常漂亮的鱼,笑道,“这刀工真不错,师兄,我们去找李婶,让她今晚为我们做海棠醋鱼好不好?”
许轻寒:“……”
都说少年子弟江湖老,而许轻寒,英雄心,侠客情,三尺青锋,两袖明月,一笑羡煞天上人间。
他青衣白马,腰畔月痕,剑出鞘而声动九天。
这一年,桃花零落如雨。
很少有人知道,许轻寒的刀,却也是极其厉害的。
这寂寞的江湖。
恩情须得以身还
江舒雪泡了大半天的温泉,四肢无力,好不容易感到体内寒意消了个差不多,这才手脚并用的从这个天然温泉里爬出来。
两个侍女捧着干净衣服进来,江舒雪不习惯被陌生人伺候,躲到岩石后面匆匆换上,然后探出脑袋:“哎,你家公子可在,他既救了我,我想当面道谢。”
那两个侍女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道:“姑娘不必客气,我家公子眼下正在会客抽不开身,待会便会来瞧姑娘你的。”
江舒雪挑了挑眉,道:“哦,那便算了,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泡了半天温泉,我眼下有点饿了,不知两位……”
“公子事先已经吩咐过,姑娘请随我来。”另一个侍女立刻答道。
卫长风走进屋子里时,江舒雪已吃完饭,无聊的托着腮,右手正把玩着一双精致的竹筷。
只见那筷子在她指间灵巧的腾挪跳脱,盘旋飞舞,宛如无数幻影轮转,令人目眩神驰,她转过头冲卫长风微微一笑,突然食指一挑,其中一根筷子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向他射去。
卫长风轻松接住,笑道:“小兄弟,在下一来就送筷子给我,莫非又要请我吃饭?可为何只给我一根?”
“不是小兄弟,如今是小姑娘了。”江舒雪坐直,笑嘻嘻道,“大叔你来晚一步,菜都被我吃了个精光,只是还剩了点汤,要不要来点?”
“呵呵,你这丫头,着实可恶。”卫长风哈哈一笑,也不避讳,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不敢当不敢当。”江舒雪笑得狡黠。
“你练过指间刀?手指挺灵活的么。”卫长风忽道,又看了看桌面,“啧啧,吃的跟狗舔的一般干净,真难得。”
“在雨里淋了半天,然后又在温泉泡了一个时辰,胃口大开也正常吗?”江舒雪不以为意道,忽然出手如风,用筷子夹住了卫长风的鼻子;“你刚才说谁是狗?”
“小姑娘不要动手动脚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卫长风挥开筷子,摸了摸鼻子,苦笑。
“哼,用不着你操心,你怎么在这里?哎,救我的那个俊俏公子和你什么关系?”
“是是是,用不着我操心,武烟阁江家的小姐,想来就算长得像个夜叉也不会嫁不出去。”卫长风做漫不经心状看了她一眼。
“哪有那么夸张。”江舒雪横了他一眼,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因为姑娘的师兄许少侠之前曾拜访在下叔父,请求帮忙找寻姑娘。”一个年轻的华衣公子微笑着走进来,“在下才知道在下救的,居然大名鼎鼎的武烟阁江家的七小姐。”
“是你?”江舒雪眼睛一亮。
“云潇见过江姑娘。”那华衣公子微微欠身。
“云潇?你……莫非是天云帝乡的人?铁剑先生是你什么人?”江舒雪看着他,脑子里一转,将之前的怀疑问了出来。
“姑娘果然聪明过人。没错,铁剑先生乃在下叔父。不过,江姑娘,我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呢?”云潇笑的温文尔雅。
“呃,等一下,你说我师兄来过?”
“没错。”
“哦,那你问吧,反正师兄那么老实,不论我说什么谎到时候肯定都会被他戳破的。”江舒雪撇嘴。
云潇的眼睛弯了起来,亮晶晶的。
“在下想问的是,姑娘怎么会中毒?”
“我昨日和师兄去你叔父寿宴凑热闹,无意中发现……”江舒雪眼珠一转,本想扯谎,见云潇嘴角笑意微深,只得改口道,“啊,也不算无意吧,哈哈,总之,就是我的护卫告诉我其中有一人形迹可疑。我盯上他,见他乘乱偷入库房,便一路跟上,和他打了一场,他本武功不及我,怎奈……”江舒雪故意放慢了调子,见云潇和卫长风听的专注,突然恶劣本性发作,猛地一拍桌子道,“怎奈,就在我要即将擒获那人时,一个紫衣女子撑着把伞,向我飘来,我见那女子出现的奇怪,陡转剑势,放过之前那人,左青龙右白虎,刷刷刷一连三剑使出‘回风舞柳十八剑’向她攻去,那女子身法却诡异的很,不知怎么就缠上了我……”
只见江舒雪讲的眉飞色舞,口灿莲花,那边卫长风脸越来越黑,云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喂,丫头!”卫长风按耐不住,出口想说什么,却被云潇拉住。
云潇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姑娘讲的真好,在下觉得,不妨请姑娘的师兄一起来听听这个有趣的故事。”
江舒雪嘴角抽搐了一阵:“我……师兄……他?”
“许少侠一心挂念着姑娘安危,昨日几乎将整个长安城寻了个遍。来人,请许少侠过来,就说已经找到江姑娘了。”云潇一脸无害,清澈的目光直望向江舒雪眼底。
“呃……等一下!”江舒雪一把按住云潇的手,恳切的看着云潇,“你想问什么,我一定好好回答,先别告诉我师兄,云公子,拜托你了。”
“好,姑娘,请不妨细细描述一下那女子形貌,还有你中毒的经过。”
江舒雪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回忆了半天,那云潇兀自不满足,追问道:“只有这些了吗?可还有其他细节被姑娘忽略了?”
“没有了吧……”江舒雪绞尽脑汁,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哦,对了,那女子穿得衣裳应该是‘云锦坊’的料子,没错,那种料子是今年新出来的,还有她用的香粉很奇怪,像是陈了很久的茉莉香粉,唉,杀手真是可怜,买香粉还只能买过期货……”
卫长风哀痛扶额。
“云锦坊,茉莉香粉么……我明白了,多谢姑娘。”云潇沉思了一阵,展颜笑道。
“无妨,既然云公子没有要问的,我便先和我师兄回去了,呃……那个,多谢你救我,舒雪定当铭记在心。”江舒雪瞥了一眼云潇含笑的面容,脸微微泛红,
“慢,江姑娘,恐怕……你现在还不能走。”云潇迟疑着开口道。
“哎?”江舒雪惊异的挑眉,“为什么不能走,难道你要我留下来报你的救命之恩吗?”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羞涩的小声道:“难道,云公子想要我以身相许?那个,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啦。”
“哼,我家公子看的上你?是你身上中的毒没有排净,需得留在这里修养而已。”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江舒雪抬头,看见一个绿衣女子转进屋来,她对云潇躬身行礼,又转向江舒雪,冷冷的开口。
“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江舒雪打量了她一眼,不屑道。
“丫头,你这个玩笑开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