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被冷风吹醒来,全身仍是疼痛,左腿伤处又痛又痒,戒心躺在地上想:“难道我就这样死了?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报仇!”
他试着把小腿往直里挪了挪,这时候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阴尸蚂蚁在啃噬他腿上的腐肉,它们不知有多少,只觉得几百几千张小口贪婪地撕扯着他腿上的烂肉。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就这样死了!”一个声音在戒心的心里呼喊着,他忍着周身的疼痛,忍着左腿被阴尸蚂蚁吞咬的奇痒巨痛,扯下半截衣袖,把左腿膝盖处的骨头连筋带皮地按原位绑扎起来。
他明白,既然左腿还能感觉到痛,那他的腿还有救。
做完这些,他已经疼昏过去好几次。终于弄完后,又累又困,全身已疼的失去了知觉。
因为无法盘膝而坐,他只得侧卧着身子运行起摩罗心经,想以摩罗心经里的内功心法来抵御疼痛,约有一袋烟的功夫,全身流出热汗,汗水浸入伤口,更加疼痛难忍,只得停下来等热气散开来后再继续练习,如此练练停停,周而复始,总算盼得天亮,只觉得浑身疼得轻了些,左腿反比先前痛的厉害了,一看,见左腿伤口处鲜血淋淋,昨天的那些脓包与烂肉都不见了,那些阴尸蚂蚁也找不到一个。
戒心心中奇怪,左右一望,见自己对面墙角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石匣子,那个石匣子一尺见方,石匣子上有一铜钱大的小孔,在那孔上,依稀可见一些蚂蚁爬上爬下地。
昨天在夜里,戒心没有看清楚那些蚂蚁是何模样,心里只觉得恐怖异常,现在才看仔细,原来那些蚂蚁与普通蚂蚁相比并无异状,看着它们在石匣的小孔旁边爬进爬出,实在想不出它们竟是以腐肉为食。
戒心记得昨天那巴图曾说过,这些阴尸蚂蚁只吃腐烂的肉,对新鲜血液与肉不感兴趣,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左腿,那上面的一些脓包、溃烂的肉已经被这些阴尸蚂蚁吃的一干二净,想是见他身上已无腐肉可吃,便都回那匣子里去了。
戒心心里暗叫一声侥幸,心道:“我佛慈悲,看来我命不该绝,这些阴尸蚂蚁吃了我腿上的烂肉,反而让我左腿的伤口不再遭受污染,只要我以摩罗心经里的内功来抵住伤口不再溃烂,那些吃腐肉的蚂蚁就奈何不了我了。”
这样一想,浑身舒服了许多,只觉得肚中饥饿。
“那个华都既然想从我口里得到阵法口诀,他总不至于要饿死我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四节
果然,不久就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狱卒,他打开门,把一碗饭放在他脚边,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拴马用的铃铛,扔在他身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小王爷说了,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摇摇这铃,我带你去见他。”也不管他听明白了没有,锁上门转身去了。
戒心饿极了,他把铃铛仍在一边,爬到那碗饭跟前,却闻到一股难闻的酸腐气,原来是已经馊了好几天的一碗白粥,这哪里是给人吃的,分明把他当作要饭的狗了。可此时的戒心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哪怕这真是给狗吃的,我也要吃下去。”戒心含着眼泪,一口一口,把那碗饭咽进肚子里。
从那天起,每天都会有狱卒送饭来,每天送的都是馊了好几天的白粥,偶尔在上面放几片烂菜叶子,渐渐地,戒心已尝不出那饭里的酸味了。
从那天起,那些阴尸蚂蚁每天都要出来吃一次他左腿新生出的一些溃烂的腐肉,戒心忍着巨痛让他们吃,等他们吃掉了腐肉,他再解开穴道开始练功,渐渐地,戒心已经感觉不到左腿的疼痛了,有时是麻酥酥的,有时是痒酥酥的,后来蚂蚁们吃不饱了,围着他左腿上新长出来好肉饿得团团转,戒心就用手指逗它们玩。
从那天起,戒心就没说过一句话,每天除了练功、吃饭外,一天中唯一的乐趣就是与那些围着他团团转的阴尸蚂蚁玩一会,有时候练功练得累了,就看着窗外的月亮发一会呆,想一想三哥戒痴,想一想红花姑娘,想一想一品堂的金满堂、卧钟臣、武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出去的话,他还会不会说话,他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从这里出去了,他一定要把这些日子心里攒下来的话统统地给他们说一遍,他要拉着三哥,再拉着红花姑娘,给他们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累。
他没日没夜的练功,终于有一天,一个蚂蚁也不来了,它们闻不到他伤口上的腐肉味,再也不出来了,有一天夜里,它们似乎嗅到了新的猎物的气味,由窗口里爬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戒心更寂寞了。
他更加发疯地练功,渐渐地,身上的淤青没有了,又过了些日子,左腿的伤口愈合了,膝盖也长在了一起,但一条腿永远地瘸了。这回,当他又想起三哥戒痴时,他笑了,他想:“三哥,以后我哪也不去,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每天,当月亮出来时,他就用那只铜铃铛在墙上划上一个横道,墙上的横道越来越多,窗外的风景也从夏天变成了秋天,从秋天变成了冬天,戒心长出了胡子,长出了头发,当头发长及后肩时,戒心数了数墙上的横道,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了。
在这一年里,这个石牢里只来过三次人。
第一次是阴山四鬼,当他们发现他们的阴尸蚂蚁不知去向时,他们四个人看着戒心仍未痊愈却明显在愈合的伤口,足足在那里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最后,那个巴图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小子,你有种。”就抱着那个石匣子去满处找那些阴尸蚂蚁,结果在隔壁的另一间大牢里找到了,那一间牢里关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犯人,等巴图他们发现时,那个犯人已经被那些阴尸蚂蚁吃得只剩下半个身子,显然,他是生生被疼死的,向狱卒一打听,原来是城里一个拉大粪的百姓,因为有一日拉大粪到王府门口,不小心撒了出来,溅到王府守门人身上,被拉进来打了个半死,打完之后关到大牢里给忘了,却不料成了这群蚂蚁的腹中之物。
呼仑与姜豹在戒心面前拆开来一个包袱,戒心见那包袱正是当日在赤松镇上,卧钟臣交于他的,里面除了银两衣物外,还有他的那本《摩罗心经》和戒痴在念叶寺里塞入他怀中让他去找铁面人的那个金马头,大概是他被他们关到大牢前,被他们拿去的,呼仑与姜豹在他眼前翻着包袱,一边翻一边注意戒心的表情,他们原来是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出来,戒心只牵挂戒痴给他的那个纯金马头,那是戒痴在性命攸关时给他的,一定不是普通之物,可他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只能在心里着急,生怕他们将它毁坏。
那个摩罗心经他已经熟记在心,不怕他们毁了,呼仑与姜豹见那本书又破又烂,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不甚在意,倒是见那个纯金马头栩栩如生,很是值钱,那呼仑用手掂了掂,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么个值钱玩艺,不如出去卖了,到艳春楼好好玩玩。”戒心一阵紧张,那姜豹见戒心表情有异,道:“瞧这小子,倒对这金马头有些紧张,不如交给小王爷,若能立得一功,得了赏钱,不照样去艳春楼找乐子。”两人窃笑着,仍收拾了包袱,去主子那里邀功去了。
不久,又来了一个人,却是玉玲珑。
第十五节
她仍作道姑打扮,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戒心看到她手里的那本书,不由心中一沉,心道:“那本摩罗心经怎么到她手里去了?她又打这本书的什么主意?三哥说这本书十分要紧,不能被外人得了去,这下落到她手里可糟了。”
玉玲珑将那本书摊到他眼前,道:“这本心经已在我手上,你还不从实招来?”戒心听她如此一问,反到镇静了,原来那本书被他读的缺页少字,残破不堪,又是以西夏文写就,那玉玲珑虽聪明非常,却不懂西夏文字,只因她一心想着要从戒心身上得到口诀破阵,便自以为那本书一定与破阵有关,因此才出言诈他,她若是已知道这书是做什么用的,岂会再来问他。戒心被玉玲珑哄骗过多次,与她说话自然要多长几个心眼,若无其事地道:“你要我说什么,这只是本极普通的译成西夏文字的波罗蜜多心经。”
果然,玉玲珑并不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书,她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戒心,道:“你敢哄我,我一掌打死你。”戒心道:“你不信,就一把火烧了它,你三番五次地害我,让我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那玉玲珑见戒心披头散发,眼神可怕,哪有先前刚见到他时那个傻乎乎的小和尚模样,再看他的那条腿也残废了,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不过片刻,又冷笑道:“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拿着那本书翻了翻,道:“别以为我不懂西夏文,我早知道这不是破阵的口诀,你既沦为阶下囚,不说出口诀,这辈子是别想出去再做和尚了。”戒心道:“你想从我这里骗到口诀后再去害金前辈,我就是死在这牢里,也绝不告诉你,是你杀了金前辈的夫人和孩子,让他老人家家破人亡,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呆在野狼谷里不愿意见人,你还去找他做什么,你还嫌害得他不够惨。”
玉玲珑听他言罢,眼中寒光一闪,恨声道:“是他告诉你我杀了他夫人和孩子?是他亲口这么对你说的?”
戒心见她眼神寒气逼人,十分可怖,当日在野狼谷里,戒心只听卧钟臣说是玉玲珑害死了师母与公子,详情却也不甚了了,便道:“虽不是他老人家亲口说的,难道还会有错?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尚且害我如此,你这种歹毒的女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玉玲珑冷笑一声,道:“我能有今日,全是被那贼逼的,当日若不是他始乱终弃毁我名节,我何至于落得现在这般境地,不是他派一品堂的高手追杀我,这十余年我又何至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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