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被烧,下面的怎么也会……”百里懿疑惑地问道,之前烈说过结界是将两个世界分割开来彼此互不影响的法术,镜面雷峰塔和上面的雷峰塔明明都已经分开了,按理说不应该受到影响。
“因为不是普通地烧掉,其实这不是倭寇干的,是妖怪干的。”烈忽然停住了。
“什么妖怪?”
“小懿,你知道黑沙吗?”烈回过头来,对她说道,“黑沙是妖怪们专门与除妖师对抗的组织。”
“知道。”百里懿以前在本家经常听到其他已经进入执行局的人提到黑沙,几乎每天都会有执行官死在黑沙的手里,所有的家族间都有联合对抗黑沙的协议。黑沙被除妖师们视为最危险的敌人。
“他们烧掉雷峰塔就是为了拿到修的碎片,和我们来这的目的一样。”
“烈,你为什么要修的碎片?”
“为了不让黑沙拿到。这几年妖怪在与除妖师的战争中总是处于下风,他们需要一个强大力量的支持,修就是那个强大的力量,一旦他们掌握了修的力量,天下将会大乱。琥珀以前告诉过我‘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虽然他自己现在在逃避这些,可是我不得不担起自己应尽的责任。所以我得赶在黑沙之前拿到修的碎片,然后销毁。”烈在说这些话眼睛看向与百里懿相反的方向。
第三十六章 水中镜(7)
烈不敢看百里懿,怕眼角一个轻微的抽搐就出卖自己。撒谎向来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只要不把表情暴露在对象的视线里一般是没问题的。
“不过,说起来琥珀以前也是黑沙的长老呢。”烈轻描淡写地带过,但是百里懿把这句话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如果要拿修的碎片,我没有灵力,能帮什么忙。”百里懿装作没有听到,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等下你就知道啦!”烈又开始带着百里懿向前走。
靠近塔底的时候,百里懿发现那些高大的植物有点像她曾经在语文课本上看到的芦苇,成片成片地长在凝固的湖中,把雷峰塔围了起来。可奇怪的是,芦花并不像她印象中那样雪白,而是殷红地如血一般,枯黄的枝杆上绽放着朵朵殷红的花絮。
看到这样的芦花,百里懿顿时感到不安。
烈走在前面拨开高大的芦苇,为百里懿开出一条路来。穿梭在芦苇间,雾也变薄了。
空气中腥甜的味道更浓郁了,因为静止不动的空气而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缠绕在百里懿的四周,甚至有些难闻。
百里懿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就在快要走出芦苇丛时,烈停了下来,对她说:“别过来。”
百里懿一脸疑惑不知道烈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腥味更重了。
烈放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身后刚被拨开的芦苇又再次闭合,遮住了烈的背影。
独自一人站在比自己还高的芦苇中,百里懿慎得慌——她都快忘了在没有遇到烈之前就算被丢到这样的境地也会淡然如神。
百里懿很想叫他一声,可是又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对劲,只好目光流转,站在原地不停地纠结要不要跟上去,左脚刚一迈出,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四周比她还高的芦苇给她一种压迫感,仿佛随时都会扑下来把她困在其中。
烈消失后一片死寂。
实在耐不住的百里懿自己推开芦苇往前走,这才发现这些芦苇十分坚韧想要拨开需要不少力气。
穿过重重屏障,视线突然开阔起来,没有了那些枯黄的芦苇,烈正背对着她站在塔前。
百里懿看见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烈的脚边躺着三五个浑身是血的人,百里懿甚至能看到他们的内脏随着红褐色的血液缓缓地向外流出,一些断肢像孤岛一样趴在血河中。
现在她知道一直飘散在空气中的腥味是什么了,血腥味。
百里懿紧紧地捂住嘴巴,胃里翻江倒海,过来时就已经晕的不行,现在的她害怕一松手立刻就会把中午吃的小笼包连着胃酸吐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还是死得如此惨烈的人。
她没想到烈居然这时也能开起玩笑:“不是说了让你别过来吗,怎么了?自己一个人在那害怕了?”
百里懿没有回答。
烈蹲下身,淡定地用手扭动一具尸体的头颅,将头拨到一边,看了看沾满血液的脖子,若无其事地说:“补刀真彻底,果然行家就是行家。”随即转过头来笑着对百里懿说:“你还好吗?看你脸色不提对劲啊!——不过你从一进来就没对劲过。”
看到百里懿那想吐又强忍住的表情,烈说:“这只是冰山一角,里面还有更多。他们都是守塔的除妖师,先一步进来的家伙应该是为了清除障碍才这么做的。早就听说雷峰塔几百年来一直有除妖师看守,而且都是灵力高强之人,没想到就这样全死了。”
“烈……?”百里懿不明白烈为什么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她心中,生与死一向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死亡是一张单程票,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正是因为这样,她无法理解烈怎么能在这个问题上开起玩笑。
“小懿,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本来想快点把这些尸体处理掉然后再带你过来……”
“烈,你……”百里懿打断了他,然而说到一半自己却说不下去。
“只能说习惯了吧。”烈和往常一样轻松地说道。
第三十七章 水中镜(8)
“习惯”这个词一说出来,立刻勾起了烈以前跟随琥珀时的种种回忆。血花四溅是他最常见的场景,杀人更是家常便饭。
雷峰塔内的惨象跟当年黑沙血洗百里家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烈,你觉得死亡是什么?”琥珀出发前拿出“静风铃”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那时的烈并未像现在这样老谋深算,初涉世事的他就算杀戮再多也无法领悟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只好摇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琥珀一边抚摸着“静风铃”的红绳一边说道,“第一次意识到它的存在还是在一千多年前,我爱的人因为我死了。”
琥珀的神情落寞孤寂,烈不知道琥珀指的是谁,只好在一旁默不作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想着要给她报仇,可是却发现自己陷入漩涡之中无法自拔,越陷越深……”琥珀一把握住“静风铃”,止住那清脆的铜铃声,他转过头来看了看烈,“或许这次过后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把‘静风铃’,给你。”
烈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最接近神的天狐,在他印象中琥珀向来视“铃”如命,“静风铃”从不离身,而且任何人都碰不得,现在突然要把它给他,实在反常。烈不敢伸手去接,结结巴巴地问:“你……不要它了吗?”
“不是不要,而是这次去百里家结束后我没理由也没资格要它。”琥珀苦涩地笑起来。
“可是……”
“有‘静风铃’你可以藏匿起自己的妖气,不被那些除妖师发现,我不在了你可以保护自己。”琥珀把“静风铃”向他伸去。
烈知道自己无法再推托,于是收下了静风铃。琥珀其实早就不需要静风铃,因为天狐——还是九尾天狐——根本就没有妖气,与其说是狐妖,不如说是狐仙,有些除妖师家族甚至会供奉九尾天狐,或者作为一种图腾。
从那以后“静风铃”就属于烈了,琥珀离开后“静风铃”确实帮了不少忙,因为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白狐,都能算得上是狐妖中的最低等,跟出身于拥有九尾的金狐家族的琥珀完全不同。如果没有通过不断地吞噬来提升自身的能力,他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寿命。
还有两年他就该突破为天狐了。现在就算琥珀的大半修为都被收走,烈与他之间也有着质的差距。之前在姜娜家前和琥珀一战,只能说让他受了点内伤,烈却是差点丧命,要不是后来靠吃掉姜娜恢复伤势,现在根本不可能还可以把百里懿拐到杭州。
因为资质实在太差,他需要修的力量来突破瓶颈,这是他搜集修的碎片最重要的原因。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百里懿难以置信地说。
“见多不怪。”烈简短的四个字收起戏谑的表情,“走吧,先进去。”
说完,烈就开始往塔里走,并未回来像之前那样牵住百里懿的手。
百里懿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你害怕?”烈回身笑着看她,“要不这样,你遮住眼睛,我带你过去?”
烈还在等她往自己的方向走。
从古至今无数的事例都能验证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每一个雌性生物都拥有一种叫做“母性”的本性。百里懿沉寂多年的“母性”在这一刻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唤醒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一跟弦跳动了一下。
这样的“见多不怪”无论是善是恶在她看来都可悲可怜,一定是经历了许多才会把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发生当作常事。
“烈……”百里懿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哼?”烈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百里懿慢慢走了过去,握住了烈的手。
她在“情感表达”这项技能上,几乎点了负数的sp,只能凭印象学着电视或者杂志里说的那样做。她觉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好像只要握住手就对了”。
百里懿无声地握着烈的手,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什么都没说。
“你这是……”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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