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美好的一些回忆。”索菲娅夫人看着,又笑着说了一句。
“是啊!”我表示赞同,“看起来非常美好。”
“但是,我亲爱的。”索菲娅夫人把话锋一转,“你要知道,我和阿贝特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故事,并不仅仅从婚礼那一刻,而是在这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没有正式的记录罢了。当然,所有情景一直都深深镌刻在我脑海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从来没有。”
“我认为您……很幸福,夫人。”我很小心地回答了一句,因为听她的语气里似乎颇多感慨。
“是啊!”索菲娅夫人轻叹一声,“现在的我感觉非常幸福。”
现在?那么过去呢?想想阿贝特公爵的私情和阿历克斯出生这样的事实就知道——显然索菲娅夫人过去某段时光绝不可能感到幸福!但我虽然这样想着,却没敢随便应答。
“至于过去嘛?”索菲娅夫人不等我答,就已经接下去说了,“过去曾经有一段时光,也是非常非常快乐的时光。”
说着,她又伸出手去,慢慢地把相册翻回到第一页。那是个互相交换戒指的场景,男女主角仍然是公爵和索菲娅夫人,这场景既然是在婚礼之前,而且背景相对比较简单,所以我猜这似乎应该是他们订婚时的纪念了吧?
果然,索菲娅夫人告诉我说:“这是在婚礼的一年半以前,我和阿贝特刚刚订婚,那时我还不满二十周岁。”
是啊,看上去还一脸的稚气,而公爵也年轻,看上去不很成熟的样子,不过真的还挺有魅力的。
“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快乐,就仿佛全世界再也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我看不到索菲娅夫人的脸,但能感觉到她在微笑,“要知道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爱慕着他,因为他是如此优秀的男子,在国立大学时,他可是全校女生倾慕的对象——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小学妹。”
众里寻花,最后公爵挑中了她,这算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我和他订婚的那一天,也许该算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那时甚至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后来不久他就去了欧洲。”
所以她这个美梦也很快就醒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公爵去了欧洲渡假,结果却爱上了阿历克斯的母亲!这让我禁不住猜想,阿历克斯的母亲该是何等的美貌,以至于令公爵忘记了家中的未婚妻?索菲娅夫人即便在如今这个年纪也是非常美貌的,更何况年轻的时候。
“感情,其实是最难以捉摸的。”索菲娅夫人轻叹了一声,“也或者那时他虽然对我很有好感,但因他父亲的建议,让他选择我,却使他产生了逆反心理,对自己没有更多的选择权开始感到不满意了吧?”
这确实很种微妙的心理作用。
“那时阿贝特即便回来,也是行色匆匆,有时我只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甚至有几次当我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想去见他一面时,他却又已经离开了,这对于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来说,该是多么伤感的一件事情。”
索菲娅夫人说着,听那语气已不单单是在跟我讲述,而是已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了,“爱情令人盲目,我拒绝去做任何猜想,只执著地认为他爱我,这样我才能继续平静地过着日子。而当老公爵——他的父亲决定尽快让我们结婚那时,我只是觉得幸福,认为聚少离多的难熬日子终于到头,就算隐约地想到过这其中或者还另有隐情,我也不想去深究,又何尝想到过阿贝特竟然会爱上了别的女人,并且还有了个孩子……”
说到这里,她苦涩地笑了一笑,我则忍不住慨然一叹。女人——为什么很多时候受伤的总是女人?也许就因为女人太容易掉进感情的旋涡吧?即便知道自己最终会被吞没,却仍然还是掉进去了,甚至还是义无反顾地。
第一百十九章 宽容与爱
索菲娅夫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继续接下去跟我讲述往事。
“至少有一件事我应该感谢阿贝特。”她说,“他并没有打算对我隐瞒起事实真相而和我结婚,在婚期之前他就对我坦陈了一切,并把选择权交到了我的手上,他说他感觉很愧对我,还说也许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阿历克斯的母亲,也无法再爱我,如果选择做他的妻子,我也就可能一生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我完全可以选择自由,选择放弃,而且不必要承担因此而引起的各种后果。”
我说:“可最终您却选择了嫁给他?”
索菲娅夫人轻轻一声叹息:“是啊!但这无疑是个非常艰难的选择,在结婚后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为什么最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事实真相令我内心那么痛苦,沮丧,甚至有一点点的仇恨——我完全可以让婚约告吹,就让其后将会引发的风波把他的一生都毁掉,甚至影响到他家族未来的命运——因为我的家族并非卑微的无名氏,受此大辱,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
“可您最终还是不忍心毁掉他的一生?”我问。
“后来我还是想明白了。”索菲娅夫人说,“那是因为我爱他,我亲爱的,我是那么地爱着他……”
“可是,您就能忍受得了那份委屈?”我又问,“这可是对您莫大的侮辱。”
“也许我是有些偏执吧?我总认为爱能够弥补一切缺憾,我应该学会宽容——我也一直都尝试着这么去做的。”索菲娅夫人说,“当然,最初的那段日子非常艰难,艰难到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难以想像,尤其是心理压力非常大,就好像在夹缝中生长的枝条,得不到充足的阳光和足够的空气。阿贝特心有别属,我的家人也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竟然默许自己的丈夫满世界去寻找情人和私生子,把我抛在一边不管不顾,我却不做任何抗争?但日子过去越久我也就越明白一点,那就是——争吵于事无补,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这条道路,我就该努力把自己的生活导向光明的一面,而不是让自己以及周围的人继续陷入黑暗的深渊。”
可是,我仍然无法想像,她该付出怎样的耐心和毅力,再加上怎样的宽容与爱,才能支持她度过最初那段艰难岁月,渐渐地得到丈夫的信任与尊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尊贵的公爵夫人呢?
“看到了硬币的一面,你还可以想想硬币的另一面,然后也许你就能明白,事情并没有你、或者任何一个人想像的那么糟糕到不能再糟。”索菲娅夫人说,“当我同意和阿贝特结婚并且说出我爱他这句话来时,我相信他是被感动了的,尽管他没有明说,但事实证明他是个敢于负责的人,既然娶了我,就不会再让另一个女人介入我们的婚姻——如果他想娶阿历克斯母亲为妻的话,我又怎么能够得到那个选择的机会,从而有机会嫁给他呢?”
“可是,他仍然在满世界地寻找阿历克斯和他母亲,不是吗?”我有点困惑了。
“是的!”索菲娅夫人说,“他一直都在寻找,虽然最初我并不理解,但最终我还是明白了过来,比找回阿历克斯母亲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回他的儿子——你已经了解我们家族的历史,当然也能理解对于下一代他为什么会如此重视——他的祖父是个独生子,偏偏英年早逝,只留下他父亲一个孩子,而他也是他父亲的独生子,这就像中了某种解不开的魔咒,家族的责任也在驱使着他必须要找到阿历克斯,就算后来艾伯特出生,他也从不想放弃寻找。”
但是,如果阿历克斯的母亲还在世,公爵又该如何处理这件麻烦事呢?
“我不知道,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索菲娅夫人说,“事实上那时候的我也只能对现实的一切做出反应,而没有多余的精力为假设而烦恼。”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而我渐渐地也明白,到后来阿贝特已经在借由寻找的过程,减轻些心灵上的痛苦,来完成灵魂的自我救赎了。”索菲娅夫人说。
“夫人,您很理解公爵,您的丈夫。”我说。
“我是在尽我所能理解他的处境。”索菲娅夫人轻叹着,“婚姻以及家庭需要我们去努力经营,使自己生活得更幸福。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只鸟儿,为了建造一个安稳舒适,能够遮挡住风雨的家而四处奔波寻找,找那些最合适的树枝,叼回来筑巢。确实辛苦,有时也不免就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而得到的太少,但仔细想过之后,我就知道这么些年来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想想如今她是王储的合法监护人,仅次于王后陛下的身份地位,以及她所受到的尊重,用“苦尽甘来”一词形容倒也合适。
“我也知道,以阿贝特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说出‘爱’这个词,一旦说了出来,就是对我承诺了一生,我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呢?没有了,因为我所追求的,最终他都已经给足了我。”
我不免感慨。索菲娅夫人与阿贝特公爵的婚姻与爱情,原来如此曲折而且动人,如果细细追溯,都可以写成一卷书。但在最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以为阿贝特公爵抛弃了阿历克斯母子,转而娶了索菲娅夫人是负心的表现,却想不到这其中的缱绻缠绵,值得长久回味呢。
“阿历克斯真是幸运。”我由衷地说,“有您这样仁慈的继母,他才能得到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可阿历克斯现在该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完整而幸福的家庭了。”索菲娅夫人把影像调整,转过身来看着我,那目光意味深长,“我亲爱的,他就和他的父亲一样,一旦作出承诺,就永远不会改变,你已经对他影响深远,即便最初你只是一个看不见的灵魂。安赫拉,能够最终找回你,他的灵魂也因此得到了救赎,而如果再度失去你的话,他也将丢失了人生的重要意义。”
既然我在他心目中占据如此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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