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魁愣了好一会,才高兴地挠挠头皮。哈哈笑道:“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一转眼,看见黎水,“阿水呀,该叫我大哥了吧?叫大叔好难听哪,要是让人听见了会笑话的。我才十八岁……”
黎水仰脸望天,拉长声音道:“大――哥!多谢你啦!你先回去吧,我们要洗澡了。”
汪魁就呵呵笑着走了。
下午,黎水和魏铁跑了好几趟伙房,最后钱明也来帮忙,灌了大半桶热水,让黎章洗澡。
“大哥,真要洗啊?那洗完怎么办?”
黎水望着正脱衣裳的黎章,忐忑不安地问道。她们洗完澡还面临一个问题:那些妆容还要再化一遍。
黎章恨恨地说道:“怎么办?把脏衣裳一穿,还不是原来的味儿!”
黎水瞪大眼睛:“还穿脏衣裳?那……那还费事洗什么?”
黎章扑哧一声笑道:“里面换干净衣裳不就成了。你放心,往后咱们半个月洗一次,既不让身上发臭,也不会让人察觉与众不同的味道。我刚才也想过了,咱们小心谨慎些,未必就会被人发现。”
她再不想让身上有馊味了,这对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孩子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事,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黎水点点头道:“是不能洗得太勤了。”
她将双手举到眼前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道:“这手都不用涂药水了,跟男人手也不差多少。”
黎章幽幽道:“只怕比那小白脸胡钧的手还要粗呢!”
提起小白脸,黎水就想起刚才汪魁那苦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黎章吩咐她道:“你还是出去看着,防止有些家伙莽撞冲了进来。魏铁一个人我不放心。”
黎水忙点点头出去了。
黎章把全身都搓洗了一遍,那桶水就浓的跟米汤似的,颜色泛灰白。她忍无可忍之下,又用清水将身上冲了一遍才罢休。
洗完,唤黎水进来,从衣裳夹层内掏出一面小圆镜子,两人一个梳头,一个改装,迅速装扮完毕。
黎水先出去,指使魏铁再到伙房打些热水来,她则跟黎章合力抬起那桶脏水往下水沟边去倒。
路上,两人都极为默契,都不对水桶里那浓的跟米汤似的脏水看。
黎章是不好意思看,黎水怕师姐难堪,也不看。
等黎水也洗过了,黎章帮她改妆完毕,再抬了脏水出去倒,却被魏铁拦住了。
“哎呀!大人怎么能干这活计!让小人来抬。”他不由分说,就扣住木桶边沿,将黎章挤了过去。
黎章无法,只得让他跟黎水抬了去倒。才转身,听见他说了一句话,惊得差点绊了一跤。
“阿水兄弟,这水还挺干净的,还冒热气呢!让我也洗一把可好?我打从进了军营还没洗过澡呢!”
黎水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水这么脏,怎么能洗?不如,你重新再打些水来洗好了。”
魏铁羞涩地笑了一下,道:“阿水兄弟。我们刚才跑了好几趟去打水,听说是黎指挥使要洗澡,人家也不好说的。这时候要是再去要水,要怎么说?要是还说大人要,对大人名声也不好。我算个什么人,能就着你洗剩的水洗一遍。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看着少年那渴望的目光,黎水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她被魏铁拖着,跌跌撞撞地将桶抬到旁边的帐篷,然后呆呆地看着那小子三把两把地退去破棉衣,露出不甚精壮的上身。下面只剩一条裤子,方才醒悟过来,大叫一声冲出去喊道:“我帮你看着人。”
站在帐篷门口。黎水暗自发誓:下次洗澡怎么也要留半桶水,坚决不能再让魏铁这小子就着自己的剩水洗,太让人不堪了!
魏铁洗完出来,面色泛红,显得更加清秀了。
他开心地说道:“这热水洗澡就是舒坦。桶又大,泡得浑身发软,我都差点睡着了。我去叫我大哥也来洗一把……”
黎水大惊失色,急忙挡在他面前。厉声喝道:“不行!”
魏铁吓了一跳,止住脚步,呐呐道:“我大哥……我大哥……”指挥使可是对他们兄弟重视的很。为何舍不得一桶脏水?
黎水放低声音道:“小铁啊,不是我不让你大哥洗,是这水太脏了。就洗了也是白洗呀!下回我跟大哥省点水出来,让你跟魏大哥洗一桶。”
魏铁虽然还是舍不得那桶水,但看黎水那模样,肯定不会答应的,只得点点头,一边心里还嘀咕:“我们不嫌脏,你急什么?”
黎水松了口气,和他一起把水抬去倒了。
洗完澡,就跟脱了一层皮似的,这天晚上,黎章和黎水都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早饭后,黎章去见副将军顾涧,禀报了要跟胡钧汪魁去打猎的事。
顾涧待她十分和蔼。
既然要留后路,不妨留宽一些,莫欺少年穷啊!
他望着眼前的年轻小将,想起那天在校场上摇摇欲坠的老将军,一个日出东山,一个日薄西山,何风又是个草包,该怎么做,那还用想嘛!
再说了,也不用他刻意做什么,他只要不为难、不陷害这个黎章就行了。
为难陷害黎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将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作为西南最高将领,手下有这样的勇将,他只要“指挥若定”就行了。
其实何风本来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可是被老将军给弄砸了,还跟黎章结下了仇怨。
真是蠢货!
想毕,他亲切地对黎章笑道:“尽管去!眼下也没有大的战事。不过黎章啊,你们还是往东去打猎比较好。多带几个人,一来可以猎些猎物;二来虽说眼下双方罢战,但要防止敌人使诡计,往东去也能顺便查探敌情;三就是多跑跑,正好当练兵了。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黎章见他这样,有些意外,面上却恭敬地应道:“将军吩咐的是,属下遵命。”
顾涧呵呵大笑,打趣道:“回头猎到好东西,可要给本将军送些过来尝尝。这军营的饭食,吃得本将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黎章就轻笑起来。
正在这时,胡钧和汪魁也过来了。
黎章急忙将顾副将军的意思告诉了他们。
汪魁拍着胸脯大咧咧地保证道:“将军就等着吧,属下一定弄些好东西来孝敬将军。”
胡钧瞅了他一眼道:“你要是猎不到好的,就把自己扒了皮,送给将军下酒。”
“哈哈哈……”营帐内响起一阵大笑声。
顾涧觉得十分畅快,颇有跟手下将士同心同力的感觉。这感觉非常好,那是被拥戴、被尊敬的感觉,一时间让他意气风发。
他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不要光顾着玩,要注意东边的敌情。本将军虽然也在那边派了探子巡查,但你们几个不同,那是有本事的,索性去远些,看看敌人可有动静。”
三人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然后转身大步去了。
第217章 小人不用多
因顾涧这一番话,黎章等三人便各自点了十名军士,三十几人呼啦啦涌出了辕门。
在辕门口,他们意外地碰见何风,正在搬运东西。
何风看见黎章等人,捋着下颌几缕美须,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几位小将军这是去打猎?好,纵马飞鹰,果然是少年风流。”
胡钧等人忙下马参见,又寒暄问道:“大人这是往哪去?”
他不好再称呼何风为“副将军”,又怕称呼“指挥使”让何风觉得刺心,于是就含糊地称呼为“大人”了。
何风见他们对他还算尊敬,点点头道:“老将军派本官去镇守眉城,往后就不能跟你们并肩作战了。”
事实上,是何老将军觉得丢人,将他发落到眉城去暂避风头。
汪魁惊诧地惋惜道:“啊?这可如何是好?属下十分舍不得大人呢!还有,大人去镇守眉城,这可是想不到的美差,吃饭睡觉都比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哎呀大人,不如让属下也跟你一块去可好?……”
胡钧听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对何风赔笑道:“大人瞧这小子,就知道占便宜。大人真要是带他去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回头要大人帮他收拾烂摊子。不过大人,等闲暇之时,我等若去眉城,还望大人能帮我们找个落脚之处啊!”
何风笑眯眯地点头道:“这是小事一桩。”
说完抱拳道:“不耽误各位打猎了。本官还要去跟顾将军说一声,告辞!”
几人急忙恭敬地道:“恭送大人!”看着何风走进营寨,他们才上马往东驰去。
何风进入营寨,到顾涧帐中跟他辞别后,出来才走了几步,忽听有人恭声招呼:“见过副将军。”
抬头一看,是个中等身材的军汉,虽然看着面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唔”了一声。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是哪一营的,本官认识你?”
那军汉急忙赔笑道:“属下是第八营的。以前……在黄连手下,跟他一起拜见过副将军。”
何风听他提起黄连,忽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谁,面色就沉了下来:“原来是张富啊!你那天不是跪在校场上。为黎章鸣不平嘛!怎么不去抱他的大腿,倒来本官面前奉承了?”
张富听了很慌张,对何风身后的军士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何风见状,扭头对那人道:“你先出去。让他们等一等,本官即刻就出来。”
那军士躬身抱拳应道:“是!”转身就走了。
等他走远了,何风才摸着胡须淡淡地问道:“说吧。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神秘?”
张富走近他,低声道:“副将军,属下那天也是不得已,要是属下不站出来替黎章作证,回头属下就别想在军中混了。”
何风大怒:“竖子安敢如此狂妄?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忽然想起黎章把黄连活活打死,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要不然这张富也不会来找自己庇护了。
他为自己的推断振奋不已:只要黎章敢如此嚣张,他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张富可不是奸细。
张富仿佛明白他的心思,有些尴尬地说道:“不是黎章,是……是大家。因为……因为黎章确实救过属下……”
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似乎心里也觉得背后这样说救命恩人有些鄙陋不堪。
何风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