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章咳嗽一声道:“那你也听好了: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黎名章是也!是不是觉得如雷贯耳?”
众人都轰然大笑起来。
周菡却眨巴两下眼睛。猛一拍小手掌,叫道:“果真如雷贯耳!不就是那个发誓要娶南雀公主的小将军嘛!我说黎将军你也真是的,咱大靖多少好女子,你干嘛非要娶那南雀国的公主呢?这不是让咱们大靖女子颜面无光么,好像咱们靖国的女子都入不了将军青眼。非得从外国引进才成似的。”
黎章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当初那件事竟然传到民众耳中去了,连闺阁女子都知道了。
周围军汉们见他惊呆的模样,都笑得前仰后合。
黎水慌忙帮大哥澄清道:“周姑娘请放心,我哥哥没说要娶南雀公主,都是将士们不肯吃亏,为了壮声势,才故意那么喊的。”
遂绘声绘色地跟她描述当日的情形,听得周菡瞪大眼睛,不住惊叹,连那个作书童打扮的小丫鬟也凑近来,扯着她家小姐的衣襟一起听故事。
黎章哭笑不得:这个阿水,怎么说话呢?还让人家放心,这干人家姑娘啥事?
钱明笑够了,低声对黎章道:“将军,看样子周姑娘对你娶南雀公主很不平呢!”
黎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可造次。
顾涧笑着对黎章打趣道:“年轻就是好啊!”
这样的氛围,让黎水开心极了。
几年来,她和师姐混在一群军汉当中,入目都是男人,最近她更是连师姐也见得少了,因此乍见了这位周姑娘,便十分喜欢。
她忘了自己眼下是男儿装扮,热心地邀请周菡主仆道:“外面乱得很,姑娘独自带个丫头回城不安全。不如等我们一会,我跟大哥忙完了也要进城的。”
黎章答应带她去街上逛逛,她就计算了一大堆要买的东西,因此早就盼着进城逛街了。
周姑娘听了十分高兴,忙说一定等他们,遂站在一旁看他们招收新军,一边和黎水叽叽喳喳地闲聊,问些军中的事。
魏铁和钱明见此情形,就挤眉弄眼地看着黎水笑,笑得她莫名其妙。
解决了周菡的事,黎章也不说笑了,将新招收的军士集中起来,一一叫过去简单问话,并查看体格身形、测试力气武功等,然后让他们分别列队。
他一边快速检视,一边对指挥使道:“有些武功底子的健卒,单独训练,将来充当主战军;行动敏捷、反应快速的归于斥候队……”
指挥使一一答应下来,仔细挑选。
直忙到正午时分,才将新军规整完毕。
顾涧便对属下指挥使交代了几句,言明下午就按这标准招收,老弱皆不要。然后对黎章道:“走,咱们去眉山县衙。朱县令即将离任,许多事还要请他结清才好。”
又对周菡道:“姑娘也一起去吧,说不定当场就能查清周家的兵役记录,也省得姑娘苦等。”
周菡自然求之不得,乐呵呵地准备跟他们一块走。
待军士们牵来坐骑,周菡傻眼了:她可怎么走呢?
眼光在顾涧和黎章身上一溜,甜甜笑道:“英明神武的顾将军,如雷贯耳的黎将军,能不能借一匹马给在下主仆呢?若是此举违反军规就算了,我二人跑步前行也是一样的。”
顾涧被她逗乐了,笑道:“这个么,不如请如雷贯耳的黎将军帮你解决好了。”
黎章瞅着周菡摇头,若不是年龄不对,他都要怀疑这姑娘是香荽了,都是一样哄死人不偿命的。
“你们会骑马吗?”他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那小书童立即道:“当然会了。我家小姐可能干了,什么都会。”
周菡瞅了她一眼,端着架子训道:“冰儿,怎么说话呢?略知一点皮毛,就吹得这样,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又转向黎章道:“小女子虽足不出户,但骑马还是会一点点。请将军放心。”
黎章一边吩咐军士再牵两匹马来,一边似笑非笑地对周菡道:“足不出户?在下怎么觉得姑娘常往外跑呢!”
周菡再次失声惊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章一个没绷住,咧嘴大笑起来。
黎水也跟着笑了,觉得这个周姑娘好可爱的样子。
等军士又牵来了两匹马,周菡谢了一声,和冰儿各自挑了一匹骑上去,果然很稳当。
待进入眉县城内,众人先去了县衙。
见了朱县令,说明来意。县令即命县丞查阅前三年的兵役记录,果然发现周家前后已经两次用家仆代主人应征了。
听顾涧说,要免了周家的兵役,朱县令就有些尴尬。
这种情况并非周家一户如此,朝廷要招人,他们这些地方官只好配合,谁敢误事?也不知这个周姑娘哪来这么大本事,竟然找到将军通融。
周菡亲眼看见县丞重新做了记录,这才放心。来到后堂,郑重地对顾涧和黎章道谢后,方才带着冰儿告辞离去。
黎水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送她,一边问道:“周姑娘这就要走了?”
周菡想是解决了心头大事,十分轻松惬意,走起路来,脚底一弹一弹的,对黎水挥手笑道:“走了!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各位了。”
黎章正和顾涧在座位上喝茶,闻言喷出一口茶水,无语地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这个刚才还在军营嚷着要替父从军的小女子有何要事。
顾涧却误会了,以为她是急着要赶回家,把这消息告诉爹娘,便好心道:“周姑娘家住何处?朱县令,派人送她们回去。姑娘家的,出门该小心才是。”
不待县令答应,周菡慌忙翻身转回来,胡乱摇手道:“不敢劳将军和大人费心,小女子另有要紧事,暂不回家。将军请放心,小女子会谨慎小心的。”
她那副神情,黎章忍了又忍,才没问出“是不是趁机要跑出去玩”这话。
周菡被黎章了然的目光看得十分心虚,忙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再一次道别道:“后会有期,如雷贯耳的黎将军。”
黎章挑眉道:“这话姑娘刚才已经说过了。”
众人窃笑。
第262章 奇怪的周姑娘
周菡却回道:“那就麻烦黎将军再听一回。放心,小女子保证,多听这一句话,不会令将军耳朵起茧子的。”
黎章明智地闭上嘴巴,以目光送她出去,这才消停下来。
顾涧看着他微笑道:“这位周姑娘天真率性,倒十分有趣。”
黎章见他目光暧昧,想解释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转而向朱县令笑道:“大人在眉山县三年,政绩卓异。此次卸任,想是要高升了?”
朱县令谦虚地摇头道:“下官惭愧。皇上隆恩,命下官任岷州知府。”
顾涧和黎章听了,齐声恭贺。朱县令还礼不迭,面有得色。
黎章不经意地笑道:“朱县令任岷州知府,我等在边关防守,断不会再发生劫军粮的事。所以,朱县令大可放心,大人定会比前任知府张杨仕途顺畅。”
朱县令呵呵笑了起来,连声称谢。
随即,不出黎章所料,他满脸感慨地说起这位前张子易知府的过往,并在顾涧的好奇询问下,说起他的近况,“两年前,皇上下旨,让他在云州东北流地——黑莽原垦荒。”
“垦荒?”顾涧听了发愣。
朱县令点头,轻声道:“皇上,已经不像原先那么坚持了,这是在给张子易起复的机会呢。还有,各州府已经撤销对张家在逃长子长女的缉捕令。”
黎章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口,好险才控制住神情,没露出异样,故意懵懂地问道:“开荒还能起复?朱县令,本将军可是听糊涂了。这些文官的弯弯绕就是多。”
顾涧沉吟了一下,道:“想是让他戴罪立功。”
黎章当然知道是这个意思。但他想要多探听些关于二叔的事,只能装傻了,因此不以为然地说道:“黑莽原,听这名字就是个凶险恶地。他再有本事,拼死一年能开出多少荒地?如何起复?”
朱县令感叹道:“当初,人人都这么想。道皇上虽然给了张子易机会,他却未必有本事翻身。谁知他带着上万流犯,两年开了近二十万亩荒地。永平十六年只收了点口粮,永平十七年平均亩产一百五十斤小麦。当朝廷等着他永平十八年来个大丰收时,他于去年底通过师弟赵耘向朝廷提出一项举措。”
听到粮食,顾涧比黎章还急,忙问道:“是何举措?”
朱县令叹道:“他请皇帝下旨:凡有愿去黑莽原垦荒的百姓,所垦荒地无需出钱购买,且免除未来五年税赋。”
顾涧张大嘴巴:“这……这如何使得?这些年边关打仗。百姓流离失所,别说荒地了,就是原本田地都无人耕种呢!”
黎章也点头。
朱县令道:“朝中大臣亦是如此说,御史又弹劾‘罪臣张杨,蛊惑圣听’。可是张子易的师弟——户部侍郎赵耘却说动了皇帝,如今圣旨已经下了。二位将军猜如何?”
“如何?”
“各地州府得到消息晚,尚未有反应,然云州本地及云州相邻的州府。那些流民甚至乡绅,都纷纷出动。往黑莽原去了。”
“啊?”
“朝中大臣便弹劾赵耘,说此举让农税流失、国库受损。赵耘便分析道,若是没这圣旨,荒原还是荒原,流民还是流民,并不能变出粮食和税收来;如今因为这道圣旨。黑莽原即将要长出无数粮食来了。”
“可这粮食又收不进国库?”顾涧指出问题症结所在。
朱县令道:“赵侍郎道,张子易所恳的二十万亩良田可是国家的,且还在不断增加之中。新开出来的荒地可以卖给那些乡绅,也照样免税。卖地所得的银两,用来买百姓手中的粮食。而五年后。所有黑莽原的田地都要交税。黑莽原,就成了富庶江南了。”
厅中忽然静了下来,半响,朱县令才幽幽道:“将军可听明白了?用免税来吸引民众,用卖地来筹集银两,筹得银两再买粮,真真好算计!这还不算,等人去多了,商贸经济也活了,照样会曾加国库收入。”
黎章一声不吭,他心中太激动,怕开口就露出异样。
张家,有望平反了!
顾涧皱眉,疑惑地问:“既然自己垦荒得来的田地无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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