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可以打破‘规则’的人。”
“关于‘永续之血脉’的‘规则’——与男性保持一致的规则，的确适用于帝国的五大家族。但是我相信……你的家族，拥有力量更为强大的血统，可以让你即使和五大家族的男人在一起后，也诞下拥有纯正神家血统的孩子……”
神苍夜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眸子：“你认为，神家的血统会突破‘规则’而凌驾于姬家的血统之上么——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话。”
姬少影顿时笑得春光灿烂：
“答对了~”
“在‘永续之血脉’的作用下，即使我娶一位魔族的姑娘为妻，诞下的后代也会是血统纯净的姬家人，那我们被诅咒的命运，就依然流淌在他的血脉里……而小意与小破的孩子——如果存在这么一个孩子的话——却是百分之百的雷家人，这样的孩子，是不可能也不适合继承姬家的法术的。”
“但，如果我的妻子是你话……小夜，”姬少影微微一顿，声音愈轻，“我相信，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等苍夜开口，他已悠悠然接了下去：“即使不能娶你为妻，那么，让你有我的孩子也是一样的。这个孩子会拥有和你一样的白发和银眼，在外表上，他没有半点姬家人的影子，但只要他继承了和你一样修炼全系法术的能力，姬家的法术与医术就可以得到传承，我们被诅咒的命运也会因为姬家血统实质上的中断而消失，一切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
大片的寂静中，他终于回头，微一牵唇：“呐，小夜，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吧~”
“……”
终于明白，他所有毫无来由的告白和交往的请求。
终于明白，那个让她不愉快至今的夜里，他那反常而匪夷所思的侵犯。
终于明白……
良久，神苍夜淡淡笑了笑：“是的。你疯了。”
眼前，他的微笑依然优雅而漂亮，映着那样柔软的金发和凤眼，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完美。也许，很多人都会看到这样完美的笑容后噬血的恶魔；也许，有一些人会看到那只恶魔后仁心善手的医者；也许，只有很少的人会看到恶魔与医生下寂寞的少年；但也许，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看到……
……他的痛苦。
在七岁那年深植心底的痛苦。永世不能剥离的。没有人可以剥离的。
……而我也，不能。
忽然，她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下一秒，他直起了身，朝她背后招了招手，笑意翩然：“哟，小炎~回来得很快么~”
“怎么？”炎天烬走过来，迅速伸手准确地把一个瓶子从姬少影怀里抽了出来：“你因为没来得及喝掉我的酸奶而觉得遗憾了么？”
姬少影悠悠道：“你应该知道，抢一个瓶子，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就再打一架好了。”炎天烬一边开酸奶的盖子一边靠在了树上，漫不经心道：“假如你能抢走就送给你。不过，便当的钱还是要还给我的。”
姬少影轻轻一挑眉，指间顿有手术刀的光芒一明而灭。不远处，抱着酸奶瓶的红发少年目光微一闪，懒懒抬头——
“哎呀，算了~”姬少影忽然收手转身：“在小夜面前煞风景，太不好了~”
神苍夜正在翻开一本书，闻声淡淡道：“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哦~”姬少影轻一侧目，目光停留在了炎天烬身上。四目相对，漂亮的笑容，一分分牵起在金发少年的唇角：
“小炎，你要好好对我的小夜……嗯？”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炎天烬忽然起身朝他走了过来，轻一拍他肩膀：“喂，四年级的暑假，你本来说要到我们家来的，后来却放我的鸽子——”
“那是因为小意忽然回家了……比起学校里某个自以为是的红发男，还是妹妹比较重要，不是么？”
“啊~那当然，朋友毫无疑问是最后一位的。”炎天烬点头表示理解：“所以……明年的暑假，到我们家来吧~”
姬少影的眼睛微一闪烁：“为什么不是这个寒假？”
炎天烬笑而不语。
姬少影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轻轻朝树下抱着牛奶安静读书的雪发少女扫了一眼，眼里有了恍然的神色。收回目光，他悠然道：
“当然，朋友毫无疑问是最后一位的……我走了哦，小炎~”
“等等。”
他刚转身，又被炎天烬叫住了，不由一怔回身，眼前，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朝他抛了过来——
“娑罗月果口味的。”炎天烬抬了抬下颔，似笑非笑：“但愿你的爱好还跟以前一样。”
“……”
姬少影看了看手中显然就是刚从餐厅买回来的酸奶，竟安静了一下。而对面，炎天烬已回身走远，站在树下不知道和神苍夜说着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那样从不为他所见的……
“呀，小炎……谢谢你~”
他忽然抬头一笑，挥了挥手中的酸奶瓶，翩然转身。身后，似乎传来了炎天烬的声音——
“——便当的钱还是要还给我的！”
姬少影顿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悠悠走远，只低低语声悄悄传进了自己一个人的耳朵里——
“但是，我不会给你的~”
他身后远方的树下，神苍夜淡淡一抬眼，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良久，良久，终于有微小的弧度不动声色地弯起在了她的唇边——
——你所有……无能剥离的痛苦，也许，并不是无解的谜题呢。
——即使姬家的诅咒仍将无尽止地轮回，即使妹妹永远也不能解脱于死神的命运，但，你依然会有生活的勇气……
……因为那些无关于爱情，亦无关于家族的……深深的羁绊。
你要好好的啊……
大陆头号妹控。嘁。
Chapter 56 南国
流云历3160年的冬天，永寂山脉下，一片安静肃穆。耀天神殿宽阔的广场像圣光一样洁白无瑕，神殿幽森的廊柱下，往来巡视的圣骑士小队一脸宁静，只盔甲偶尔的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忽然，骑士队长的眼睛微微一亮，带领自己小队的人恭敬地弯腰施礼：
“瓦尔维诺大人，沙耶大人。”
衣袂好听的翻飘声中，一身雪白长袍的格蕾罗拉？银？瓦尔维诺停下了脚步，微微一笑，黑发柔软地拂过了晶莹的小脸：“辛苦你了，候赛因。光明神与你同在。”
“光明神与您同在。”
低低赞颂声中，格蕾罗拉和沙耶安静地走过。格蕾罗拉淡淡道：“继续说吧，沙耶。”
“是。”
白袍祭司微一躬身，用温和的声音道：“就像我刚才已经详细讲过的，苍夜能够熟练使用风、火、雷、水、土五系魔法及部分支系魔法，并在不久之前突破了精神系魔法……值得注意的是，几个月前在后土帝国路西法兰镇郊外发现的暗黑法师的碎尸，虽然明显是死于冰系魔法‘冰罚’，但经过红衣祭司的检查，证实他曾经遭受过精神系魔法剥夺五感的折磨，并且在那之后，苍夜和水吟澈之间就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瓦尔维诺大人，我怀疑那时候杀死暗黑法师的，正是他们两人。”
格蕾罗拉轻轻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因此，根据苍夜能够修炼六系法术的惊人天赋，还有她奇特的外表，我认为您的猜测是正确的，瓦尔维诺大人……她的确是1777年前死去的全系魔法师神洛的后人。”
格蕾罗拉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神洛啊。”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晃，霎时折射开了阳光璀璨的光弧：“那是……教廷不可洗脱的罪孽……也是白灵大祭司悔恨一生的——”
她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翩然转身：“苍夜和炎家的继承人……怎么样了？”
“大人是说天烬么？”沙耶也微笑了起来：“有一天晚上，我在路兰城的‘圆桔子’餐厅看到他们了。”
格蕾罗拉偏了偏头：“我还以为苍夜会和水家的继承人在一起呢。”
言罢，她轻轻一跳，坐到了走廊光洁如玉的栏杆上，若有所思道：“看来，历史也并不永远都是一样的轮回呢……沙耶，苍夜那边，就继续拜托你了。”
沙耶低低躬身答应。
“还需要等待时机……”格蕾罗拉微微仰起了脸，注视着冬日难得的阳光，半晌，轻轻闭上了眼睛：
“……光明神与你同在。”
“咦，光明神？”炎天烬有些奇怪地回头：“你是说，关于光明神和其他诸神的神话，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真实的事情么？”
神苍夜淡淡道：“我没有那么说过。我的意思是，今天作为神话而被传诵的故事，其中很多都是根据历史上真实的情况夸张改变而来，也就是说，都有现实的基础——比如说，你知道所谓的‘天神’——包括光明神永昼，还有你们裂炎帝国人都很尊敬的火神阿耆尼……都是怎么出现的么？”
炎天烬凝固了一下。“其实，”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诡异，“我一直觉得，这都是不存在的。只是一种——信仰——难道不是么？”
“是存在的哦。”
说话间，她和炎天烬一起走进了幽暗的城堡大厅里，立即，无数的喧闹人声闯进了耳朵里。所有刚刚从期末考试里解脱出来的学生——除了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少数人——此刻都在大厅里等着传送阵开放了好回家，整整一个月的漫长假期，正在面前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