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蓝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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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与蓝的世界-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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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真的好冷啊,这种血液都结成冰渣的感觉非常真实,飞舞的雪片在呼啸的狂风中刮着他的脸,并且留下一道道肿痕。最糟糕的是他的脚上并没有穿鞋子,踩在冰凉的雪地上,不一会,两只脚丫就被冻的通红肿胀,彻底失去了知觉,然后被山上的一道道冰刃割的血肉模糊……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达到了山顶,他的双眼变得一场模糊,看什么都是如同隔着一层雾。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自己的正前方,在那一团耀眼的纯白色光芒之中,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洁白的丝裙,背上张开巨大的两只羽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非常难受,连眼泪都哗啦啦的流出来了。然后,女人用温暖的怀抱搂住了他,嘴唇一张一翕听不清在说什么,接着,柔软的嘴唇印在了他的额头上。这一次,他听清了那些话。

    “菲林,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忽然浑身变得滚烫,睁开眼的时候,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而雪山的世界也扭曲成另一幅模样,头顶是血红色的天空,脚下的积雪已经变成了沸腾滚烫的岩浆,四处弥漫着硫磺的味道。这种沸热瞬间从脚底转换到全身,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蒸笼中被融化,于是他真的融化了,任何骨肉都被脚下血红色的岩浆吞噬,只有自己一双眼睛惊恐的盯着天空。

    再后来,周围的世界又变了,他的身体终于变得轻飘飘的,好象没有负担,这是个绿色的世界,放眼望去是万里无银的绿色草地,草丛间长满了米黄色的小花,耳畔传来小鸟的鸣啾,而阵阵从河谷吹来的凉风则轻轻拂过他的面颊。

    远处,似乎有人在唱歌啊。

    是个女孩子的歌声。这声音似乎带着花朵的馨香,带着月夜的哀伤,带着一丝清凉甘甜的味道,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然后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绿色的梦境中,仿佛笼罩了世界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的光明不见了。这一次,整个世界只有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菲林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却什么都不能够看到。

    “这又是什么地方呢?真的好黑啊。”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感觉身体又是虚弱又是疲惫,似乎使不出一点力气来,而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饥饿感朝他席卷而来。

    鼻子似乎闻到了一些甜甜的味道,不管那么多了!菲林努力的在黑暗中摸索着,用力的用鼻子嗅着甜味的源头,终于让他找到了:是放在地上的一块干面包,还有一瓦盆清水。

    于是狼吞虎咽的,他吃完了那块干面包,又把瓦盆中的水喝的精光。

    在坐下来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是谁?”

    “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地方?”

    一想起这些事情,他的脑子忽然就剧烈的痛了起来,在后脑勺的地方似乎有一只虫子在拼命的撕咬,于是他只能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了过来,朝那个摆放食物的地方摸索过去,居然再一次找到了吃的,这次是几块干奶酪,还有一碗盆清水。

    吃完了这些东西,他痴痴傻傻的坐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一用脑子去想东西,后脑勺便会剧痛起来,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来点月桂花粉末就好了。”

    等等,月桂花粉末,似乎有点印象,那不是一种有毒的药物吗?具有强烈的成瘾性、致幻性,但是镇痛效果良好。

    他的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甚至想起了其他几种药草的属性和特点,但是却始终不能把它们串起来。

    “你的名字叫菲林。格莱维尔,出生于梅森特,母亲叫伊丽丝。多伦特,你曾经在梅森特教会第一孤儿院住过好多年。”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惊雷一般,把他从杂乱无序的念头中惊醒。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菲林大声的朝头顶喊着,然而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似乎刚才的那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菲林。格莱维尔……菲林。格莱维尔……伊丽丝。多伦特……妈妈……我想起来了,我是菲林!”

    在巨大的疼痛之中,纷繁的影像如同潮水一般重新灌入了孩子受创的大脑,尘封的记忆终于被唤醒。

    “我……对了,我不是被马特法师抓走了吗?他把我绑在石头地板上,还用刀子划开了我的手脚!”这些惊恐的记忆忽然令菲林毛骨悚然:“莫非我已经死了吗?”他连忙用手去摸自己的手脚,发现那里果然有四个伤痕,不过已经结出了痂,快要愈合了。

    “我没有死。”菲林自我安慰着,重新获得记忆的感觉非常好,脑子里再也不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了。他努力的观察着四周,发现自己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我的眼睛瞎掉了吧。

    他心中郁闷的想着,但是因为年幼的关系,并没有感觉到多么悲伤。伸手摸索着四处的摆置,他发现自己最早醒过来的地方是一张床,背后是冰凉的石头墙壁,非常的潮湿,甚至伸出了水渍。而摆放食物的地方,往前去一点他摸到了一根根冰冷的铁柱,密密麻麻,向四周蔓。很明显,菲林从自己曾经看过的破旧童话故事书中,判断出这里是监狱。

    “也许是马特法师把我关进了监狱。”菲林有点不安的想着,“但是刚才那个声音非常陌生,在魔法实验室里从来没有听到过,不知道是什么家伙。”

    黑暗中的世界非常寂静,坐在床上如果不动一下的话,四处不会传来任何声音,一时间,菲林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那就自己做一些游戏吧。

    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躺在床上,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菲林就会自己跟自己玩,他发现黑暗中也有一个奇妙的世界,当你把眼睛闭上再睁开,这样重复几次,眼前就会呈现出或者橙黄色,或者亮红色,或者深紫色的亮光,甚至你希望它是什么颜色的,它就会幻化成什么颜色。

    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于是菲林再一次玩了起来。

    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

    晶莹的弧光,淡红色渐渐变成了一抹金黄,金黄色渐渐消失,在幻影中出现了两点红光。

    等等,他是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就在不远处,真的出现了两点红光,尽管非常微弱,但是真的是,这个世界中,忽然出现的唯一光芒。

    菲林非常惊讶,虽然他身上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他依旧努力的伸出双手,小心的朝那两点红光伸去,生怕它忽然被自己惊吓的消失。

    手指触摸到了冰冷的铁栏杆,似乎离那两点光芒非常接近了,仿佛近在咫尺。但是,这一点距离,却永远不能到达了。他的手臂,终于要不听使唤,无力的垂落下去。

    但是这只手并没有落下去。

    因为从铁栏杆中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它。这是一只小手,但是却充满了人体的柔软和暖和。握着菲林的手,似乎一点也不愿意松下来。

    “你是谁?”黑暗中传来一个清脆而稚嫩的声音,似乎充满了好奇。

    “我,我是菲林,你在哪?”十根手指心有灵犀的扣合在一起,微微颤抖着,感受着彼此。

    红色的萤火闪动了一下,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就在你的对面,我能看到你,但你看不到我的,这个地方太黑了,没有一点光,你什么都不会看到的。”

    “我还以为我的眼睛坏掉了呢。”透过铁栏杆的缝隙,菲林抬起和女孩紧握着的手心,向那点熠熠生辉的萤火伸去,他摸到了柔软温热的肌肤,还有一只小巧的鼻子。女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他随意的探索着。

    他摸到了那两点红色的萤火,那正是隐藏在黑暗中小女孩的两只眼睛。

    “很难看吧。”红色的萤火晃动着,忽然从菲林的眼前消失了,那是小女孩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我知道它很难看,对不起,它一定吓到你了。”

    “不不,很漂亮啊。”菲林发自真心的赞美,“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了,就像萤火虫一样。”

    “真的吗?”小女孩的似乎有一些惊喜,又有一些害羞,“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说这双眼睛漂亮的人,从小时候起,我身边的人就告诉我,我是个怪物,长着一双恶魔的眼睛。”

    听了这句话,菲林微微愣了一下,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深邃的红芒中,似乎有一个焦点向外螺旋散射着点点红斑,就好像一个拥有强大吸引力的漩涡。一时间,菲林的脑子居然有一些空白,然而两点红光瞬间消失了。

    “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不要盯着它看到,对不起……”小女孩惶恐的说,“请你不要害怕我好不好。”

    “我不害怕你。”摇了摇头,菲林又恢复了清醒,微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呢?我们是朋友啊。”

    “我们是……朋友吗……”小女孩很吃惊,却很开心,“我从来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感觉,从小时候其,大家都很怕我,说我是个红眼睛丑八怪,我真不想要这双眼睛啊。”

    “可是,没有眼睛的话,就看不到树林里的小兔子了,它们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会不会我其实也是一只小兔子呢?”

    “被别人用脚踢倒的时候,被小石子砸到脑袋的时候,被丢到黑乎乎的树林中的时候,因为肚子饿去偷东西吃,被发现后打脸的时候……”小女孩呵的一声轻轻笑了起来,“只有姐姐会来帮助我,不让那些坏人欺负我,所以说姐姐也是我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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