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跑腿?而且,不让老太太知道,直接来个先斩后奏,若是老太太日后生气,谁来替她承担?难不成还要把事情推到林姐姐头上,说是林姐姐自作主张不成?还是要怪她这个孙女不把老祖宗放眼里?探春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认为不能只听王夫人的话,她确实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探丫头,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探春正想得出神,猛然听到好像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赵姨娘正在她自己门口冲她招手,探春本不想过去,但看赵姨娘的架势,她若是不去,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来,只得移步到赵姨娘屋里,不耐烦的问:“你要说什么?”
赵姨娘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经过,忙把丫头赶出去,把门掩上,亲自把炕头的箱子开了,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兴兴头头的塞到贾探春手里,说:“这些你先拿着,下次去公主府时,活动活动,给你兄弟环儿谋个差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心思流转
探春一直知道赵姨娘糊涂拎不清,却没想到会异想天开到这种地步,当下被她几句话气的说不出话来,赵姨娘还只管唠叨,又说探春发达了也该提携提携兄弟,又说探春是个没心没肺的,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倒把别人看的比她还重,探春不想跟她理论,也不耐烦听她罗嗦,抬脚就想往外走,赵姨娘一把拉住,说道:“成不成的,姑娘也该给句准话,你这样一句话不说抬脚就走,是个什么意思?我知道姑娘看不上我,可是姑娘也别忘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亲娘,环儿是你亲弟弟你不顾念我我不恼,可是你一点也不顾念环儿,由不得人不生气你眼里心里只把宝玉当做哥哥,也不想想,人家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妹妹老鸹专拣旺地儿飞,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再巴结太太,也不过是个庶出的……”
出身一直是探春最大的心病,听了赵姨娘这扎肺管子的几句话,当场掉下泪来,又不想赵姨娘看见,忙转过身拭了,赵姨娘还在不管不顾的絮叨,探春平稳情绪,微微提高声音说:“姨娘少说几句吧我也不知道姨娘从哪儿听来的糊涂话,拉着我说这半晌。姨娘有心替环儿着想,不如教导环儿好生读书,日后也好考取功名,找我有什么用?姨娘难道不知道,我在家里是万事做不得主的?还有那些求公主的话,姨娘以后莫要再提”
赵姨娘不满道:“为什么不能提?若是你说不上话也就罢了,明明你在公主跟前有几分体面,不过是帮环儿说几句好话,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我还说不得了”
探春心想不把话说清楚,姨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因而说道:“我说姨娘糊涂,姨娘你也不想想,公主是什么身份地位,我又是个什么人物,怎么就在公主跟前又体面了?不过是看在林姐姐的面子上,让我们几个过去给林姐姐做个伴,平日里连公主的面都难见到,话也没说过几句,就是跟公主说了,公主会同意?再者,姨娘也不想想,公主身份虽然尊贵,却也是个女儿家,朝廷上的事岂是她能管的?她即便看林姐姐的脸面,肯出手帮环儿一把,也只能给环儿安排一些包衣的差事,姨娘知不知道什么是包衣?那就是别人家的奴才环儿在家就是再不好,那也是大家子的公子哥儿,姨娘忍心让他给别人做奴才?”
赵姨娘是个没见识的,原先听了丫头婆子们的议论,就起了心思,现在听探春这么说,自己也唬了一跳,她是想给贾环谋个好差事好出路,绝不是想把贾环送给别人做奴才,赵姨娘虽然混不吝,却是真心疼爱贾环,被探春的话吓得再不敢多说,探春借机离开。
王夫人在探春出去之后,又把周瑞家的叫进去,先把从探春那儿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周瑞家的是她多年心腹,对这位主子了解甚深,忙应和着声讨贾母狠心,王夫人越听越火大,手中的帕子被扭得支离破碎,咬牙恨声道:“老不死的当年狠心把我的儿送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好容易能提前出来,她还要拦着,我就知道她见不得我们娘们好”
周瑞家的自是在一旁帮腔,却在心里腹诽,当年你自己不是也欢天喜地的同意了么,现在眼看着大姑娘在宫里不受宠,又怪她心狠起来。不过这话周瑞家的是万不敢说,更是连露出一点意思都不敢,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伺候王夫人几十年,对这位主儿的心性脾气合适非常了解的,她可绝不像面上显现出来的那么慈悲,要不然,也不会她一连生了三个孩子,才有赵姨娘生了个丫头,这一位,从来是面上和善,心里冷。
王夫人对贾母的怨恨,再次提升一个台阶,心里转着无数个念头,想着怎么早日把老不死的拉下马,又和周瑞家的商议怎么从公中捞钱,两人商议起这些来驾轻就熟,原就是做惯了的。
薛宝钗这几日是忙的脚不沾地,她家里办白事,虽然有薛蝌帮忙,她是正经主人,万事都要操心的,加上薛姨妈又躺在床上起不来,薛宝钗就显得更忙碌几分,不过三五日下来,更显憔悴些。薛宝钗原本属于圆润美人,身材微丰,鹅蛋脸,衬着她的气质,倒也相得益彰,只是这段时间劳心劳力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反倒显得多了几分小家子气,没有先前好看,不过这段时间众人忙碌,倒也没人关注这些,就是探春、湘云等人来探望她,也多是安慰劝解的,再就是看她消瘦,史湘云还心疼了一回。
贾宝玉这个奇葩的反应却是与众不同,他的薛大哥哥身故,于情于理他都要来吊唁的,更何况还有个宝姐姐需要他安慰,因此,刚听说薛蟠的事,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贾母和王夫人都要他卧床静养等语,提脚就往薛家住的院子走去,等进了院门,先去到薛蟠灵前上柱香,又去看了薛姨妈,然后才见过薛宝钗,仔细盯了几眼,叹道:“宝姐姐这些天清减不少。”
薛宝钗一脸平静,说:“不过是事情多些,过几日休息过来也就好了。”
贾宝玉此时倒是对薛宝钗多了一份怜惜之意。他这个人一贯怜香惜玉,怜惜弱小,当年初见林黛玉,除了因为林黛玉看着像旧相识之外,更多是因为林黛玉旧疾未愈,身形怯弱,极大地引发了他心中对于弱小的保护欲,虽然林黛玉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他这份怜惜与保护却从未减弱过,同样也因为林黛玉一直不怎么理他,他心中又慢慢升起一种执念,大概类似于“类似于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种心态,林黛玉越是不理他,他对林黛玉反而越是上心。
相比之下,王夫人一贯看好的宝二奶奶人选薛宝钗,在贾宝玉心里,宝姐姐真的很强大,不但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又会写,又会算,家里的事离不了她,铺子里的事薛姨妈也要她帮着照看,宝姐姐脾气好,性格好,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简直是个完美的人。但是,正是因为这份“完美”,让贾宝玉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反而在心里隐隐有一种畏惧,更让贾宝玉觉得他的“宝姐姐”是万能的,什么事都难不倒,不但不需要人保护,反倒可以保护他。
在这种心态下,贾宝玉一向对薛宝钗敬而远之,虽然艳羡薛宝钗的姿色才情,却一直对她有敬有怕,虽然有心亲近,又总是不敢,今日忽然见了薛宝钗这么柔弱憔悴的一面,猛然间就把贾宝玉心内的某根弦儿勾动了,只觉得宝姐姐也有这么让人怜惜的一面,又想着宝姐姐就是再强大,终究是个女子,是需要有人来疼宠的,护花之心大起,把往日的敬畏统统丢到一边,轻言细语的说着宽慰的话,又怕薛宝钗伤心,并不敢提薛蟠之事。
薛宝钗并不知道贾宝玉这一番心路历程,只是察觉贾宝玉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因为贾宝玉素日对女子就是体贴小意,也只以为他是怕自己因为哥哥的事儿伤心太过才会如此,因此并未多想,只是和贾宝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心思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薛姨妈一直想让薛宝钗嫁给贾宝玉,薛宝钗自己本心并没有看上贾宝玉,只是触目可及之处,并没有比贾宝玉身份更高条件更好的男子供她选择,因此,她也就默认了这件事,而且,原本在薛宝钗心里,婚姻大事,就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既如此打算,她就听母亲的,何况,贾宝玉也并没什么不好,这么想着,一来二去,薛宝钗竟真的对贾宝玉生出些不一样的情愫,只是因为薛宝钗一贯以“淑女”标准要求自居,是不可以对男子又私情的,因此一直隐忍着,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但是,薛宝钗再怎么世故圆滑,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对贾宝玉有了心思,怎么样也会有所不同,只是因为她控制的好,别人也只以为她对贾宝玉是姐姐式的关怀,还真没人看出什么来。
但是,不同就是不同,就是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别人不知道,薛宝钗自己却是知道的,她对贾宝玉确实多出几分关注,也因此,薛宝钗才对林黛玉心存芥蒂,就是因为她把贾宝玉看得透彻,知道贾宝玉心里有黛玉,也对贾宝玉有了一分怨怼,不自觉的就认为是贾宝玉辜负了自己的心,但是与此同时,她又知道这些都怪不到林黛玉头上,更因为礼教的缘故,对自己竟有如此心思而觉得羞愧,种种滋味都在心头,心动、嫉妒、幽怨等等等等,薛宝钗的心思简直是百转千回。
第二百三十六章、胤禩之愿
此时贾宝玉就坐在薛宝钗旁边,用充满柔情与怜惜的目光看着薛宝钗,薛宝钗却因为事情繁多而没有注意到,事实上,因为要操心薛蟠的丧事,又记挂着薛姨**身体,薛宝钗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贾宝玉的神情心事,也没有心思去多想贾宝玉的态度变化,甚至还因为贾宝玉一直歪缠着她说话,心里有些不耐,只因为她要保持淑女风范,强自忍着罢了。
贾宝玉虽然不通实务,对女孩子的心思却很能体会,他本就不是笨人,只是不愿在那些上面用心而已,但凡是他用心关注的,他都能做的周全妥当,也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