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匪祸,一场生离死别2
李家大院里张灯结彩,热闹喜气,足足开了五十席,晚饭过后还会在李家屋前的大坪里上演影子戏。
众多长辈在场,李建文和莲恩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晚宴过后,李氏和许氏不爱热闹,早早便要回去。莲恩一改性子,乖乖跟着。
刚进周家大宅,莲恩就嚷嚷着很累,说要回房睡觉,拉着归雁跑到了后院门口。
“大牛哥?”莲恩朝身后看了一下,“呀!没跟过来,惨了,谁给我们看门哪?”
“准是没进门就溜去看戏了。”归雁皱着眉一脸不高兴地去开门。
门刚打开,李建文就提着灯笼蹦了出来,“快点,都要开演了。”
莲恩开心地出门,“你怎么这么快呀?”
李建文一脸爽朗,“不快,不快,只是你们慢了点。”
莲恩不满意地撇了下嘴,对着还在门里的归雁小声催促:“雁,走啦!”
“我不去了,等下门被上栓,我们就进不来了。”归雁一脸无奈。
“没事,哪有那么背的?”李建文不以为然。
“我爸每晚都会查了门再睡的,我还是留下来守门吧。文哥哥,早点送姐姐回来。”归雁说完便关上门。
“雁……”莲恩还想劝她同去,无奈她已将门关上。李建文和莲恩只好作罢离去。
两人来到李家大坪,挑了个最角落,蹲在暗影里看戏。尽管如此,莲恩还是看得很开心。快要结束的时候,李建文就拉了莲恩先行离开。
莲恩很不乐意地嘟着嘴,“还有一小段呢!走那么早干嘛?”
“毛丫头,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你何时回省城啊?”一想到才见面又要分开,莲恩很是不舍。
“可能明天就要回了。对了,我爷爷今天提的让你也去省城念书的事,婶婶会答应吗?”
“不知道,估计不会让我去的。以前我想跟大牛哥进学堂,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她不是都没答应吗?”莲恩语气里尽是沮丧。
李建文也有些沮丧,但还是劝慰道:“婶婶要是不同意,定是舍不得你,你到时候也别太跟她使性子。”
走到通往牛头山和周家的叉路口,李建文突然提议道:“我们去木屋坐坐吧?”
莲恩有些犹豫,“雁可是在等我回去呢,她要是被东伯发现了,指不定会被挨训。”
“没事,我们不呆太久就是了。”
想到明天又要分别,莲恩点点头,跟着李建文去牛头山坳的木屋。
牛头山坳里有李家的三亩旱地,租给了本族里的一个老佃农种西瓜。牛头山跟牛头山坳里的木屋是李建文、莲恩和归雁儿时经常玩耍的地方。木屋是上个瓜农的住家,共有三间,虽久不住人,但也没被虫驻坏,现在的瓜农天天打扫,奇怪的是他守瓜的时候从未在里面住过,而是在对面另搭毛棚。他们从未问过瓜农原因,因为他们很不喜欢他,每次看到他们在木屋里玩耍,他总会生气地骂骂咧咧。
坐到木屋的门槛上,两人相视一笑。莲恩看着漆黑的夜幕,有点失望地说:“真是可惜,中秋节晚上居然看不到月亮。”
“呵呵,我这么一个大月亮摆在你面前,你看我就好了。”
“呵呵,你是月亮,那我就是嫦娥。”
“不好,不好,那你不就变成后羿的妻子了?”
“我要做嫦娥,嫦娥多漂亮呀!”
“那你不想做我妻子了?”李建文假装生气。
“嗯,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莲恩作思考状。
李建文扑哧一笑,敲一下莲恩的头,“等你考虑好,我都娶别人了。”
莲恩摸摸头,嘟着嘴,“你娶别人了,我也嫁给别人就好了。”
李建文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两个冲天炮爆炸的声音。
“你家还没热闹够呀?影子戏都唱完了还在放炮。”莲恩不经意地说。
李建文却有些不安,“好像不是我家那边传来的。”
“两个炮声,你就紧张兮兮啦?可能是哪家调皮的孩子趁下人不注意,偷拿了你家放在门外的炮回家玩吧。”
“嗯,要真是这样,可别伤到了自己。”
“呵,文哥哥心可真好。”
“你才知道呀。”李建文作势又要敲莲恩的头,被她巧妙地躲开去。他宠溺地看一眼莲恩,再看着前方的山坡,听着虫鸣鸟叫,有些惆怅地说:“要是处处都能像这山村里一样安逸祥和该有多好!”
“外面很乱吗?”
李建文站起来,仰望苍穹,神情悲凉,“乱?何止是乱?现如今宋教仁先生等一众忧国忧民之良师栋材相继遇害,袁世凯贼心昭昭,讨袁声四起,各地军阀为抢割领地,烧杀抢略,土匪打家劫舍,百姓民不聊生,……”
莲恩两手托腮,一脸陶醉地看着李建文。一如以往李建文在她面前发表的那些慷慨陈辞一样,她根本就听不懂,但她喜欢看这个时候的李建文,她觉得他就像周东勤平时给她讲的那些故事里的正面人物一样,很伟大,很有英雄气概。她也为自己将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妻子而感到骄傲。
半个时辰后,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哎呀,下雨啦!咱赶紧回去。”李建文赶紧拾起灯笼,拉上莲恩匆匆离开。
刚走出山坳,两人就看见李家方向冲天的火光,将北边天空照得分外妖冶,惊呆片刻之后,两人飞快地抄近道往李家跑。
“啊!”莲恩突然一脚踩空,幸好被李建文及时拉住,才没有掉进田里,手里的灯笼却灭了,只能甩手扔掉。
“东勤回来,莲恩没在李家。”
许氏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李建文和莲恩慌忙掉转回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小姐,小姐,是不是你啊?”周东勤提着灯笼飞快地跑来。
“东伯,是我,是我!”莲恩朝着灯笼扑去。
“东伯,我家怎么会着火?”李建文大喘着粗气,一脸慌张地问。
“土匪进村了!……”
“可恶!”李建文不等周东勤说完,大骂一声朝着李家狂奔。
“大哥,听那话好像是李家的人哪,妈的,咱还漏了条鱼!”从牛头山脚传来一个不大却很清晰的男声,把正要追赶李建文的许氏、周东勤和莲恩吓得慌忙转身,李建文也听到了声音,断定是土匪走小路从李家来了牛头山,于是捡起地上一块两个拳头大的石头,愤怒地掉转头朝牛头山奔去。牛头山那边的人也点着了火把,只有两人,一高一矮,正朝着他们走来。
“文少爷!”周东勤扔了灯笼死命抱住李建文。
“文哥哥不要去!”莲恩也惊慌地帮着抓住李建文。
一场匪祸,一场生离死别3
“你们放开!”李建文像一头暴怒地雄狮,奋力地将周东勤和莲恩甩到了地上,冲上前与朝他走来的一个矮胖的年轻土匪打斗,可三两下就被一脚踹到了一边。土匪举起刀就要砍到刚爬起来的李建文身上,许氏大喊一声:“王大强!”扑到李建文身上,两个土匪都一震,可是那把刀已经落到了许氏的背上,顿时鲜血飞溅。
周东勤、莲恩和林姑大叫着扑到许氏面前,李建文想要挣扎着起来,无奈被许氏紧紧压住,动弹不得。
莲恩愤怒冲上前去要拼命,高个土匪抢先上前抬手一推,轻而易举地把莲恩甩到一边,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在火把的照射凌厉异常,对着许氏问:“你怎么知道王大强?”
“莲花,是莲花。”
“莲花?”中年土匪一脸诧异。
“莲花说王大强不会伤害她要保护的人,这里全都是她要保护的人,你是王大强吧,你会守信吗?”许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在中年土匪身后的突然多出来的二十几个火把照耀下异常惨白。
“她来这里了?她人呢?”中年土匪不答反激动地问。
“死了,回来没几个月就死了。”许氏有气无力地说完便昏了过去。
中年土匪像是被雷击到,沉痛地倒退几步,艰难地转身,沉声喊道:“快滚!别让我再看到这狼仔子!”
周东勤和林姑赶忙扶起许氏,莲恩也跑过来帮忙。李建文没了束缚,不甘心地要再次冲上前去拼命,却被周东勤死命拖住,“文少爷,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李建文愤怒地瞪着眼前的黑压压一群人,深知寡不敌众,只能咬牙转身向李家跑。周东勤松了口气,背上许氏,林姑和莲恩在后面扶着,一行人急切地往周家跑。
“大哥,咱现在还去牛头山不?”砍伤许氏的土匪问王大强。
“不去了,走吧。”王大强一脸哀伤,领先大步离开。二十几个火把紧跟着缓缓移动。
两天以后的黄昏,连下了一整天的秋雨终于歇了下来,但乌云依旧笼罩着整个天空,淡淡地惨雾弥漫,像一张无形的网,灰蒙蒙地,沉闷地压着整个上沙岭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兰姨,你去看一下雁醒了没?要再不醒,就把钟大夫再叫过去看一下。”莲恩站在房门口接过兰姨手里的药,忧心地说。
兰姨点点头,“哎,好嘞。”便转身离开。
莲恩回到房里,将药放到桌上。屋子里萦绕着浓浓的檀香,许氏趴在床上,惨白的脸色,紧锁的眉头,迷离的眼神,干裂的嘴唇,沉重的呼吸,让莲恩很是揪心。
莲恩走到床前俯下身轻轻擦拭许氏额头的细汗,“妈,我叫兰姨过去看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许氏若有似无地点点头,算是答应。
林姑从外面进来,端起药轻轻地吹了吹,“夫人,吃药了。”
莲恩小心地将许氏的头抬起来,林姑将药喂到许氏嘴里。许氏艰难得吞咽下去,又立马呕吐起来。两日没有进食,许氏呕出来的全是酸水。呕吐一阵,许氏缓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气,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满脸通红,背上的伤处又渗出血来,将白衣染出一条猩红。林姑赶紧收拾,替许氏重新上伤药。
莲恩抑制不住,躲到一旁闷声哭泣。
另一个房里,归雁从昏睡中醒来。还不是很清醒的她感觉后脑勺很重,浑身骨头也很是酸痛,口干舌燥地很想喝水,于是挣扎着起来想要去端桌上的水喝,正好兰姨推门进来。兰姨赶紧走过去端起水来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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