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情3
缤纷的雪花像采花仙子篮里撒落的芳香四溢的花瓣扬扬洒洒地飞舞了整个后半夜,清晨里打开门,白茫茫一片,轻盈的雪花随风扑到莲恩脸上来,莲恩觉得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触过,心里一阵愉悦。
莲恩是最不喜欢雪天的,她怕冷,特别地怕冷。舒适的被窝、温暖的烤炉、香甜的地瓜和板粟、许氏和归雁的琴声、周东勤的故事拼合成了她所有关于下雪天的美好记忆,她就像是一只冬眠的青蛙,收起了聒噪,安份地躲在屋子里,直到来年春暖花开。可是因为快乐,她爱上了这个冬天,爱上了漫天的雪花。莲恩跑到稍显空旷的院中,捧起一团雪,向上扬起,一如当年调皮地将许氏收集的桂花洒向天空一样,细腻的雪花在她头上纷纷落下,她似乎闻到了浓浓的桂花香。
李肃秋在回廊里看到,皱眉念道:“真是不懂事。”大步走到莲恩身后,边轻轻掸掉她头上肩上的雪,边说:“好了,不玩了,感冒了就好了。”
莲恩又弯腰捧起一团雪,冷不丁地向身后的李肃秋砸去,刚好砸在他脸上。李肃秋没有防备,脸上沾满了雪,待反应过来,莲恩已咯咯笑着跑出了老远,抹掉脸上的雪,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个调皮精,看我怎么收拾你!”朝着莲恩追去。
莲恩边跑边抓起地上的雪扔他,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摇晃着就要摔倒。李肃秋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扶住,紧张地问道:“有没有扭到脚?”莲恩咬着下唇,娇笑着摇头。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莲恩红扑扑的脸蛋,李肃秋突然心跳加速,迟疑了一下,抚身下去想要一亲芳泽。莲恩心里扑扑腾腾地,红了耳根,待李肃秋的嘴唇就要贴上自己的嘴唇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将手里的雪团塞到他嘴里,然后迅速跑开。
李肃秋再一次被捉弄,生气地要开骂,却只见莲恩“呀”地一声,摔趴在地上,无奈地蹙眉,上前扶起,没好气地道:“疯疯癫癫地,摔疼了没?”看到莲恩满脸白花花的,又消了气憋着笑,给她擦试。
莲恩哼哼唧唧地埋怨:“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李肃秋无奈地点头,“嗯,都是我害的。”
莲恩敛了苦瓜脸,神采飞扬地说:“那我要罚你堆二十个雪人!”
李肃秋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着没事干吗?”见莲恩又换上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只好咬牙答应:“好吧,二十个!”
看着院落里埋头苦干的李肃秋和得意洋洋指手画脚的莲恩,丁保安却一脸愁容,叹道:“如果回了衡城,还能如此,该有多好?”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累得满身大汗,李肃秋终于堆好了二十个令莲恩满意的雪人。
莲恩拍手叫好:“好呃!李肃秋,你真棒!”
李肃秋宠溺地瞪着她道:“下不为例!赶快回房去,感冒了我可不会管你!”然后走向回廊。
莲恩撇撇嘴,抬眼看到屋檐垂挂的晶莹透亮的冰凌,叫道:“我口渴了,我要吃冰凌。”
李肃秋止步抬眼看了一下屋檐,跨步向前扶着廊柱站到栏杆上,伸手从屋檐处掰下一根冰凌,递给她,说道:“舔两下就扔掉,别凉了胃。”
莲恩乐呵呵地接过,伸出舌头轻轻舔一口,舌头冰凉凉的,心却暖暖的,欢快地蹦回房里去。
晚上,莲恩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刚把烧酒热到炉子上,李肃秋就走到了饭厅门口。莲恩笑靥如花,“李旅长,请上桌!”
李肃秋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菜皱眉道:“今天这厨子怎么回事,肉切得那么难看?片不像片块不像块丝不像丝。”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这菜不是厨子做的。
身后的莲恩不满地大声道:“爱吃不吃!浪费我一下午时间,好心没好报!”
李肃秋转身将莲恩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说道:“谢谢!”
莲恩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气也消了,感觉很窝心,却没有看到李肃秋深锁的眉头和纠结的心。
莲恩轻轻推开他,拿起已经温热的洒壶,斟上两杯酒,说道:“我陪你喝酒。”
两杯下肚,莲恩开始醉了,脸蛋红扑扑地,眼神也开始迷离,手托着头撑在桌上,淡淡热雾中娇笑着很是撩人。李肃秋眼里尽是浓浓的爱意,夹一块鸡蛋喂她,柔声道:“光喝烧酒伤胃,多吃点菜。”
莲恩嚼了两下,蹙眉道:“咸啦!还是雁厉害,十岁就能做一手好菜,跟她比起来,我真是没用。”
李肃秋勾唇说道:“你不是没用,你是有福,不用做就有得吃。”
莲恩摆摆手,“没福,没福。哪里有福了?亲妈去得早,爸爸又不疼,文哥哥也不要我了,雁也嫁人了,就剩我一个人。”
李肃秋一口抿下杯中酒,呢喃道:“我愿陪你一生,你会愿意吗?”
莲恩没有听清楚,问道:“你嘀咕啥呢?”说着端起酒壶要倒酒。
李肃秋忙拦下,“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莲恩嘻笑着说道:“没醉,我的酒量大着呢!”
李肃秋轻笑一声,“哪个醉了的人会承认他醉了?”
莲恩不悦地坐正来,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上酒,说道:“我爸就是开酿酒坊的,在衡城那三年,我可是没少喝酒呢!”说完便仰头喝下,又贼笑道:“大牛哥那时候在酿酒坊里做管事,他听说作坊里有棵大枣树下埋了两大坛好酒,是周佳龙满月的时候埋的,我爸要留着给他娶媳妇摆酒用的。有一天晚上,我,大牛哥,雁,我们三个人偷偷地把那两坛酒给挖出来了,坛子我们没动,就把酒给弄出来了,然后换成了醋,又填了回去。哈哈,那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在作坊里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我爸和工人们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喝光了一整坛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哈哈,可惜了,还有一坛没来得及喝,又没盖上,酒香都飘散了,都没那么好喝了。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爸才没怀疑我们动了那两坛酒。呵呵,不知道周佳龙结婚时我爸和媚娘喝到那两坛醋会气成啥样!活该!让我妈守活寡,临死都见不上一面,气他们一下算是便宜他们了。”话刚落音,莲恩便一头栽在桌上睡着了。
李肃秋心疼地叹口气,起身要来抱她,不料她突然抬起头,说道:“秋千,好久没有荡秋千了。”又倒了回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莲恩觉得头有点疼,肚子也很饿,只记得在跟李肃秋喝酒,后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记不起来了。唤了两声小兰,小兰便推门进来,赶紧来扶她。穿戴洗漱好,吃饱喝足,莲恩的头也不怎么疼了,便想着要去出看看那二十个雪人。
雪人依旧原样,立在那里,中间却多了一架秋千在风中轻轻摆动。莲恩很惊喜也很感动,鼻子一酸,两颗热乎乎的眼泪掉了下来。身后的小兰,看到莲恩这模样紧张起来,说道:“旅长昨晚弄了大半夜才做好的,您不喜欢吗?”莲恩听了更加激动起来,眼泪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不停地往外泄。突然一块雪白的手巾在她脸上轻轻擦拭,她以为是小兰,抻手想要自己来,等握住了一只粗壮的手侧目才发现给她拭泪的竟是李肃秋,慌忙松了手,低下头去。
李肃秋继续将她脸上的泪水擦试干净,牵着她来到秋千架前,说道:“试试。”
莲恩娇笑着说道:“我们一起站上去!”
李肃秋蹙眉,“我从未玩过,再说,秋千也可以两个人站上去玩的?”
“可以的,我以前和雁这样玩过的。”
李肃秋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咬牙点头,在莲恩这里,他永远只有顺从。经过几次磨合,还有莲恩的指点,李肃秋终于掌握到了诀窍,很快就把秋千荡得很高。
秋千上,两人孩子般大声笑着。
“李肃秋,你笑的时候,就不那么难看了。”
“为了不让我太难看,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那你会娶我吗?”
“我会娶你,在你心甘情愿的时候。”
莲恩皱眉,我哪里让他觉得我不情愿了?
真相1
二月初,李肃秋带着莲恩回到了衡城。李肃秋的府邸与周家只隔着两条街,后院有一个荷花池,与省城女子中学附近的荷花池一个形状,连凉亭石桌石凳也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池子比那个池子小一半,却多了一座横贯池心的木桥。荷花盛开的时候,莲恩就可以尽情徜徉在荷香丛中。李肃秋的用心让莲恩又一次热泪盈眶。
衡城毕竟是小地方,莲恩回来,住在李肃秋府上难勉会招人闲语,她决定回周家,并且做好了挨罚的准备。血脉亲情,她不相信周启轩会不认她这个女儿。
衡城的大街小巷基本没有变化,还是当年莲恩离开时的老样子,周家却有些变化,不仅里里外外重修了一番,原先的三进五间的内宅格局,又加深了一进,下人也加了好几个。莲恩的闺房倒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案台上许氏灵位前的供果很新鲜,屋子里还萦绕着淡淡的焚香,在妆台上摸了一把,手不沾一丝灰尘,想来是有人天天清扫的。
“莲恩呀!”媚娘显得很激动,一脚踏进房门又缩了回去,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说:“莲恩,你终于回家了,你爸可是天天想着盼着你回家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莲恩道:“进来吧。”
媚娘走进门里来,“两年多不见,莲恩变漂亮多了,瞧这身打扮,真时新。”
“两年不见,你这张脸倒是一点没变,就是不知道这心有没有变好一点。”莲恩倚着妆台坐下,心里竟有一种亲人相见的欣喜。
媚娘依旧笑嘻嘻地,“是我害得你跑到省城吃苦,我说声对不起,好了吗?你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就别生气了,回来了就安心在家里住着吧?”
“这是我家,我当然会安心住着。”
媚娘敛了笑,叹口气道:“这家里啊,自从你走了以后,就冷清了许多,佳龙留学,佳凤出嫁后,这家里就更冷清了,你奶奶一直不肯原谅我,过年也不让我回上沙岭,今年我就一人守着这么个大宅院,别提有多难受了。”
莲恩听了心里也有些难过,却依旧嘴硬道:“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