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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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诺书-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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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饮一碗,预祝今夜,药到病除。”慕思容说完,一抹清浅笑意浮上唇角。
  仰头,一饮而尽。
  清朗的月光下,慕思容飘逸出尘,如此风姿,令人不敢逼视。
  苏隽永和苏清然都看得有些出神。
  慕思容却浑然不觉,饮完之后,欣然的将酒坛放至一边,解了身上的披风,执了随身的长剑,起身走至院中的空地上。
  “良辰美景,有酒有月,岂能无剑?”
  慕思容的长剑出鞘,一声清雅的剑啸,嗡嗡作响。
  他侧目看向苏隽永和苏清然,欣然道:“早就听说你们两个醉心武学,便想寻个机会指点一二。这一路剑法,你们若是能学了去,兴许大有裨益。”
  话音甫落,慕思容足尖轻点,身形倏忽跃起,手中长剑顺势刺出,剑风四起。
  招式华美,恣意流畅。
  无形的剑气宛若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严丝合缝的涌过来,虽无杀意,却依旧让人感到压迫与震慑。
  苏隽永与苏清然看得两眼发愣,脑中已经无暇思考,目光随着慕思容的身形上下移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旋身,跃起,落地,弓腰。
  回剑,长刺,斜挑,破空。
  看得人畅快淋漓!
  兄妹二人本就是“小武痴”,看见慕思容如此绝妙的剑法,怎么可能不心动?两个人早就从地上站起来,眼中的震惊逐渐变为兴奋,神色里皆是抑制不住的欢欣雀跃,右手更下意识的握住身侧的佩剑,跃跃欲试。
  “好厉害的剑。”苏清然低声自语。
  苏隽永应了一声。“果真名士风流。”
  苏清然点头:“若能拜这样的人为师,此生无憾。”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纷纷抽出长剑,对照着慕思容的身形,将方才的剑招一一打出,一时间剑意更浓。
  清风徐来,衣袂翻飞。
  俊逸非凡,风月无边。
  月色星辉下,三人的剑气遥相呼应,发出阵阵共鸣。
  相较屋外三人的纵情恣意,屋内的两人要沉静的多。
  一豆火光,跳跃的厉害。苏浅沫抽了一支银针,过去挑了挑灯芯,火苗才渐渐安静下来。
  转头看向床榻上的枫林晚,苏浅沫缓缓道:“会有些痛,所以我备了镇痛的药,一会儿你先服下。”
  枫林晚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浅沫看出她的紧张,安抚道:“丫头放心,安魂汤会让你嗜睡,睡着了就不觉得疼了。”说完转身去端安魂汤。
  枫林晚的面色稍缓:“婆婆,我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苏浅沫眉宇一颤,端着汤药的手也不自觉的一抖。
  “丫头胡说什么呢。”
  枫林晚自嘲的笑笑:“我没有胡说,我都知道。”随即抬眼看着苏浅沫,眼神流转:“婆婆,我想听你说实话。”
  苏浅沫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你体内的寒气太重,怀孕本就不易,就算侥幸怀上,也会护不住孩子。”
  枫林晚的面色一暗,缓缓低下头去。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子嗣,枫林晚依然想从苏浅沫口中听到些许希望。
  苏浅沫的一句“实话”,宛若彻底的断言——这希望,终究只是奢望罢了。
  枫林晚拽着被角,用力的抿着下唇。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抬起头,伸手接过苏浅沫手中的汤药,一口一口的咽下去。
  看着枫林晚的样子,苏浅沫忽然一阵心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息着端起桌上的另一碗药。
  蚀血草为主,玉昙花为引,再辅以红花、当归、生地、川牛膝,三碗水煎成一碗,深棕的色泽,气息略苦,尤带了一丝腥味。
  这帖药,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唤作“去骨”。
  一碗药下去,枫林晚腹中的死胎便能顺利产出,对母体再无危害。只是,胎儿要从母亲体内生生抽离,撕扯,再流出血肉……剔肉去骨,其间的痛苦,苏浅沫可以预见。
  她走过去,握住枫林晚微凉的手——手心里有细细密密的冷汗。
  “把这一碗也喝了吧。”苏浅沫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
  枫林晚看着碗中的药液,面色有些异样。苏浅沫深知她内心的惧怕与挣扎,因而也不催促。好一会儿,枫林晚才接过去,皱着眉,一口饮尽。
  “好孩子……”苏浅沫叹息着,扶着枫林晚在床上躺下,然后端了热水和干净的巾子过来。
  渐渐的,先服下的安魂汤开始起效。枫林晚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倦意袭来。
  苏浅沫伸手捋顺她颊边的头发,轻声道:“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再醒来,就没事了。”
  枫林晚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浑身无力,干脆闭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半睡半醒之间,枫林晚忽然觉得全身发热,小腹接连着坠痛,一阵一阵,像是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面撕扯着。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枫林晚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苏浅沫连忙握住枫林晚的手,竭力的安抚着:“忍一忍,就快好了。”
  但是疼痛却愈演愈烈。阵阵绞痛从小腹传遍全身,枫林晚不禁低呼出声,身子下意识的想要蜷成一团,却被苏浅沫用手摁住。
  “不要乱动,好孩子,听婆婆的话。”
  枫林晚强忍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竭力的保持着舒展的姿势,疼痛却接二连三的奔袭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腹中的痛楚宛若一个有实质的圆球,在枫林晚的体内不断的滚动着,并持续的向身体四周蔓延。
  “疼……好疼,啊……”枫林晚的眼睛紧闭着,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因为过于疼痛,就连唇角都在轻微的抽搐。
  苏浅沫看着枫林晚,虽然心疼,却不能帮她分担一点。她伸手去分开枫林晚下意识夹紧的双腿,手上用了点力气,反而更加清楚的感觉到枫林晚的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身体因为痛楚,本能的痉挛。
  苏浅沫的眼神闪烁着,有些不忍,但也只能如此。
  又过了一会儿,体内的痛源开始慢慢的下行,枫林晚脑中一片惊慌,身体本能的一紧,身下便忽然一热,立刻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出来。
  只听见苏浅沫一声低呼,然后就有细细的水声响起。
  滴答,滴,答……
  是液体滴落到盆子里的声音。
  断断续续,时快时慢。
  那是血吗?是我的血?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枫林晚的脑海,却来不及做过多的停留,因为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惹得枫林晚不自觉的弓起身子。
  “啊——”
  再也咬不住的呻吟,从口中倾泻出来,枫林晚早就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发线滑下去,濡湿了大片的头发。
  苏浅沫拿出汗巾,一边细细的擦拭枫林晚面上的汗水,一边柔声安慰着:“丫头,坚持住,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很快……”
  说到后面,苏浅沫自己都于心不忍,声音了带了哽咽。
  “婆,婆婆……”枫林晚紧闭着眼,下意识的抓住苏浅沫的手,“好,痛……我好痛……”
  “婆婆知道。”苏浅沫的声音也微微颤抖着,“乖孩子,难为你了……”
  枫林晚拼命的摇着头,手上握得更紧了:“我,会不会,死……”
  苏浅沫反握住枫林晚的手,同样的用力:“傻瓜,怎么会,有婆婆在,你不会有事的……疼一疼,过去了就好了,乖。”
  枫林晚放开了苏浅沫,又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苍白的唇瓣上顿时印下一排深深地牙印。
  苏浅沫撇过头去,看着床尾用来承接血水的盆,又是一阵触目惊心。
  猩红的液体,以残忍的姿态从枫林晚的两腿间流下,其间还夹杂着细碎的凝结物,红艳艳的,一小块,一小块,辨不出形状。
  那是枫林晚的孩子。
  还不到三个月的孩子。
  胎死腹中的孩子。
  苏浅沫心头一痛,胸口一阵沉闷。
  又是一阵漫长的煎熬,枫林晚已经痛到快要虚脱。体内有东西一直在拉扯着,仿佛想要将她从里面撕裂。
  血肉分离的钻心疼痛,一再的重复上演。枫林晚忽然觉得,即便将她从前受过的所有伤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这从身体内部分崩离析的痛苦。
  “好孩子,再坚持一会儿,”苏浅沫的声音传来,“还有最后一点……血水全部流出来就好了。”
  枫林晚苦笑,勉强的牵起唇角。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去抵抗痛楚,只能任由它们在体内肆虐。
  小腹又是一坠,最后一块血肉流出来,枫林晚的身下一阵刺痛。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的咬着牙关,却终于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啊——”
  这一声呼痛,委实的撕心裂肺。
  苏浅沫怆然的闭了眼睛,直到听见最后一声水声响起,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端了热水来给枫林晚擦洗。
  满盆的鲜血,透露着这一夜的惨痛。而枫林晚,像浑身脱力一般瘫倒在床上。呼吸微弱,宛若将死。
  苏浅沫心疼的凑过去,伸手抹去她额头的汗珠,看着她唇上几乎被咬出血来的牙印,轻轻叹了口气。
  回身的瞬间,苏浅沫听见枫林晚气若游丝的喃喃。
  而她口中唤的,依然是那一句“师父”。
  枫林晚的那一声痛呼,同样惊动了屋外的三个人。
  或许是身为女子的敏感,苏清然第一个收了剑,看向亮着灯的房间,茫然失神。
  “晚儿姐姐……”苏清然担心的低语。
  然后只见慕思容淡青色的身影晃了晃,再一回神,他已然跃入了枫林晚的屋内。
  苏清然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苏隽永靠过来,皱了眉说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晚儿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苏清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又想不起究竟是哪里不对,只能接着苏隽永的话头往下说。“有婆婆在,应该没事的吧。不过,还是去看看为妙。”
  苏隽永点一点头,收了剑,和苏清然一同向屋子走去。
  夜风轻拂,远处的树叶动了动,沙沙作响。
  苏隽永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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