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许久,也不见公仪璟出来,公仪蕊终于忍不住偏过头问身旁的白玉熙:“白玉熙,二皇兄不会有事吧?”
“不会!”白玉熙的眸光似虚落在喜堂上,神色淡淡的,一双薄唇吐出了两个字又紧紧地抿了起来,惜字如金的样子。
公仪蕊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发问,转回了头,继续朝那内堂的方向看。
柳青青看着这一切,看着神色明显黯了一黯的公仪蕊,就彷如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白玉熙说不会,那是肯定公仪璟不会有事,那个酒楼东家虽然给公仪璟下毒,是为了能让公仪璟顺利摆脱,顺利当上自个儿的乘龙快婿,这样的情况下,性命是不会丢的,顶多丢个清白。但身为皇子,肩上担着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历朝历代,对皇子的房帷之事的教育,从来都不曾耽误过,到一定年岁,就算不派宫妇手把手教其领略其中奥妙,也有得是法子,让皇子在这事上开窍。就拿白玉熙来说,在他刚满十五岁那年,就由族里的长辈领着去那风月之地,完成了成人礼。所以公仪璟今年二十,这个年纪的皇子,那一身清白,早就做了古。所以这事对公仪璟来说,不过是其绮丽人生的中的一笔小小的艳色,自然是半点事也没有。
这番道理,只怕公仪蕊也明白,但毕竟是血亲,血浓于水,即便知道这番道理,心中还是不免担忧,问白玉熙,并不是想要这么冰冷的答案,而是想让他多说几句能让自己宽心的话。可是白玉熙就是白玉熙,除了对自己心尖上的人,对旁人永远是客气中带着几分疏离。也许,前世里的公仪蕊也是喜欢白玉熙的,不然不会接二连三的怀上孩子,想为这个男人延续骨血。这一世,虽然多了一个本该离世的公仪璟,多了一个觉醒的柳青青,却还是没能搅乱公仪蕊的命盘,该遇上的,还是遇上了,该爱上的,还是不可阻挡地爱上了。的确,白玉熙有让人一眼钟情的魅力,前世里的她,不也是如此么?
柳青青想到最后不免唏嘘,轻叹了一声,却引得白玉熙回头。那深沉的眸子往她脸上一转,却勾出她的一笑。
白玉熙,公仪蕊虽然还是公仪蕊,但我已不是媚诛了!
柳青青的一双眸中散去迷雾,终于如水般透彻,往喜堂上略瞥了瞥,又转换来看白玉熙,提醒着他,大家翘首以盼的新郎已经出场。
白玉熙微微蹙了蹙眉,转回了头。
虽然还是被如祭品般抬出来,但新郎公仪璟的待遇显然比方才好了很多,绑在身上的绳子没了踪影,一身沾满尘灰的衣衫被换成了簇新的喜服。看惯了公仪璟穿紫色的衣裳,还以为这是最合适他的颜色,没想到今日这红艳艳的颜色,衬着他的肤色,竟也是极合适的。好出色的新郎,她竟然生出了几丝羡慕,羡慕即将和这样的新郎拜堂的东家小姐。
同样一身红艳的喜服,头上蒙着红头巾,手上拿着红绸带的新娘,由新郎牵着,一步一步朝着喜堂靠近……柳青青脑中不禁浮现出的画面,明显和此刻的状况有着出入。
公仪璟虽然是站着,但如木桩子般戳在喜堂前,显然是毒药的药力所致的身子僵硬,这怀疑此刻如果有人推一下公仪璟,他便会如被砍倒的树一样,直挺挺地倒地。
酒楼的那个东家走了出来,在喜堂旁笑眯眯的,让柳青青差点忘了方才和公仪蕊狡辩之时,那张脸上是如何的狡猾奸诈。
东家抬起两只手,示意大家安静:“今儿高兴,来的有一个算一个,等新人拜完堂,都上后堂喝喜酒!”
众人纷纷拍手称好,气氛高涨中,本来出来的新娘却不见踪影,一个神色慌张的伙计从一旁挨到了东家身旁,抬起一只手,在东家耳边嘀咕了一句。
大堂里喧嚣,东家根本听不到,偏过头问伙计:“你说什么?”
伙计又凑到东家耳边小声地说了一遍。
东家侧了侧耳,只听清了几个,没了耐心,朝着伙计吼了一声:“说什么呢?听不到!没吃饭啊?大声点!”
伙计被吼得一怔,许是平日里被老板打骂怕了,就深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大声道:“小姐跑了!”
这气运丹田卯足劲儿的一声,震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立时抿住了嘴,看向了伙计。
东家的反应最快,在众人还没回过味儿的时候,抬起手就甩了伙计一耳光:“灌了几杯黄汤就开始说醉话,赶紧把他给我拉下去!”
盛怒下的吩咐,其他伙计哪敢怠慢,立即就上来几个,七手八脚地把人弄了下去,东家向众人亮了个笑脸,接着便称去看喜宴准备的如何,便进了内堂。
骂也骂了,说了说了,一番戏,做足了全套,但在场的也没几个傻子,自然看得清其中门道。这不,东家前脚刚一走,后边的议论之声便响了起来。细细碎碎地,透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哎……你们听说没有,这家小姐和他家的一个放马的马夫好上了,肚子里已经有了!”
柳青青往声源看了过去,是个瘦高的年轻男子,正抬起双手在自个儿肚子上比划怀孕时肚子凸起的样子。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猛摇头,“少胡说!我看那小姐长得端庄秀丽,一点也不像那和人珠胎暗结的人!”
廋高个切了一声:“这人是好是坏凭长相怎么能看得出来,听说这马夫和小姐的事,被东家发现后,把马夫打得半死,要不是这小姐以死相逼,只怕当场就闹出人命!”
书生摇头感叹:“贫寒岂能于金枝相配!又是一对被棒打的鸳鸯!”
瘦高个拍了下书生的肩:“这回你算是说对了!那个马夫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便去投了军,盼着能在军队里立点战功,出人头地之后,能和小姐成婚!”
旁边有人着急,问了一声:“那后来?马夫立了战功没?”
瘦高个叹了一声:“这当兵打仗,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想立战功哪里那么容易,这不前阵子传来消息说是死在了战场上。”
书生也跟着叹了一声:“可怜啊!可怜那东家小姐花样年华,便成了寡妇!”
“什么寡妇?”瘦高个白了书生一眼:“连堂都没拜过,她守哪门子寡!”
书生力辩:“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怀上了么,虽没夫妻之名,但有了夫妻之实,怎么不能守?”
瘦高个冷哼了一声:“你一个书生知道什么?就是这小姐想守,这花老板能让她守?搞这场绣球招亲,就是为了在这小姐肚子藏不住之前,给孩子找个便宜爹,我和你说……”
柳青青正听得兴头上,却见那东家又从内堂匆匆而出,疾步来到他们面前,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对着公仪蕊和白玉熙低低道:“几位可否进内堂说话!”
公仪蕊瞧了一眼白玉熙,白玉熙略迟疑了下,朝着公仪蕊点了点头,两人便挪动步子跟着东家朝内堂走。
一般来说,进内堂说的话,不是她这样的侍从能听得了,所以在跟着白玉熙进了内堂之后,她便自动自觉地,站在那即将进行叙谈的厢房外等着。
哪料到,正要关门的东家,探出了头,对她招了招手:“丫头,你也进来!”
082 抵挡
进不进去,可不是听酒楼东家的!
柳青青的一双眼往厢房里瞧,见白玉熙朝她微微点了点,算是允准的意思,她便进了屋。
像是一间雅间,一张能坐下六人的圆桌,六张圆凳圆圆整整地围在桌下,屋内一角置着四方的香案,上头摆放的香炉里香烟袅袅。
东家请白玉熙和公仪蕊坐在了上座,柳青青辞谢了东家给安排的就近白玉熙的座位,站在了白玉熙身旁。东家也不勉强,径自在白玉熙对面的位置坐下,招来伙计给奉上了茶,自个儿倒是没心情喝,耐着性子等着白玉熙的一双手捧起茶盏,掀开茶盖儿,满悠悠地抿了几口,才开了腔。
“两位都算是自己人,那我有话就直说了!”
公仪蕊拧着眉瞥了东家一眼,显然对自己人这个说法不予认同。
东家不是没瞧见公仪蕊的态度,可是话非得这么说,才开得了场,便裂开嘴一笑,又厚着脸称呼了一声‘亲家妹子’
公仪蕊眉头拧得更紧,别过了脸,捧起了手边的茶盏,假装喝起了茶。
白玉熙还是那悠闲着喝着茶的模样,东家的一双眼掠过都低着头喝茶两人,又往柳青青的脸上瞟。
柳青青淡淡地回了东家一眼,觉得这双老谋深算的眼此刻看着她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东家收回了目光,又去看公仪蕊,脸上还陪着笑:“方才我那个伙计说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什么话?”公仪蕊明知故问,本来是想让这东家急上一急,顿了顿,却没熬住,自己说了出来:“哦!是说你家小姐跑了的那句话?”
到底是小姑娘,涉世未深,也不知道吧心头里的情绪藏一藏。明镜儿般的一张脸,喜怒哀乐映在上面,倒是公仪蕊这个年纪该有的,十五岁!多好的年纪啊!想要就笑,想闹就闹,自己何时才能活得如此随心?柳青青有些羡慕,眸光在公仪蕊的身上不觉就顿住了。
公仪蕊像是故意要堵东家的心,笑着追问:“新娘子,真跑了?”
东家叹了一声:“在场的都是自己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的了,我那不不让人省心的闺女,是跑了!”
公仪蕊压了压笑:“新娘都跑了,那这堂就拜不成了,你正好就给我哥服了解药,我们也好离开瑞城!”
东家倒是一脸沉稳:“解药我自然会给你哥服,但要在拜堂之后!”
“拜堂?”公仪蕊一愣:“新娘都跑了,还拜什么堂?”
“新娘跑了,新郎还在!”东家冷笑了一声:“我花福贵在这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绣球既然抛了,街坊四邻都来关礼了,今儿这堂非得拜,你哥和我闺女这么亲事,必须得结!”
公仪蕊觉得好笑:“哈……怎么拜?我哥一个人对着喜堂拜?这没了新娘也不成礼吧!”
东家的一双眼又瞟向了柳青青,答得笃定:“有新娘!”
“有新娘?”公仪蕊不明白:“你方才不是说新娘跑了吗?”
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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