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柳青青对整个故事的猜测,本以为已经设想得合情合理,前后关节咬扣得严丝合缝,却没想到还有小小脱节。
柳青青轻轻一笑,“张小姐说了原先,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缘故?”
“这要说,便是家丑!庄主和苏公子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恩人相问,即便是家丑,我也便少不得一说。这事儿,说到底,还得怪我那不争气的表哥,整日里眠花宿柳还不够,竟然把手伸到了家中。好在我早就觉得表哥看水碧的眼神不对,便留个心眼,那日里见表哥来了家中,无端把水碧换了去,便悄悄的跟了去,哪料到那表哥竟然……”张小姐的脸耳根微微泛红,到底是个姑娘家,说起这样的事儿难免有些臊,顿了顿,算是寻到了妥帖隐晦的词“我见表哥关上门,要对水碧胡来,便立即跑了去回禀了父亲和母亲,父亲听很是生气,让家丁砸开了门,才让水碧免受了表哥的欺凌。”
话音一顿,张小姐眉头紧锁,似乎沉静在那日的回忆里,柳青青见状不免开口催了催:“后来如何?”
“后来父亲把表哥痛打了一顿,赶出了府,母亲怕家丑外扬,便让管家把水碧卖了……”张小姐说着眼眶便泛了红。
柳青青从怀里摸出绢帕递了过去,反正她今日里得空,倒是有耐心慢慢听着张小姐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圆乎。
张小姐接过帕子,道了声谢,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又继续道:“我和水碧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她是我的丫鬟,可私下里我一直把她当亲姐妹看。母亲决定的事儿,一向是改变不了的,就算我苦苦哀求,水碧还是被送出了府。临行前,我把挂在身上的墨痕玉佩赠给了她,好让她留个念想!”
见那张小姐拧了眉,眼里又蓄了泪,似乎又陷入那日分别的伤痛中,柳青青便少不得又催上一催:“水碧既然被卖,又为何会被人追杀?”
105 意有所指
“都是因为我!”张小姐又抹了把泪,抽抽噎噎道:“水碧得知了父亲获罪、我和母亲被流放极北之地,便有心在路上等我,本是想见我最后一面,却在见了我之后,难忘姐妹旧情,买通了押送我们的官差,跟着我们走了一日又一日,在路上照顾着我和母亲。”
柳青青想起初见翠烟时,她那副贪财市侩的模样。原来每个看着让人生厌的人,并不是原来就生就那个样子的。即便变成了今日的这般摸样,大多在心里还是有那么快干净的地方,藏着对自己来说最紧要的东西,有的是亲情,有的是友情,还有的是爱情,而对翠烟,便是和这张小姐之间,名为主仆,实则却是情若姐妹的情分。
柳青青起身告辞:“要问的问完了,我也该走了,张小姐好生将养!”
张小姐也跟着起身送客。
柳青青的步子到了门边,却是一顿,忽然回头望着张小姐,神色很是真诚:“若是酥饼欺负你,你等我来时便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酥饼那人,做人大大咧咧,说话每个把门,嘴上功夫又刁钻,好几次都噎得她心头犯堵,这要是气跑了这张小姐,还真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去?!
张小姐先是一愣,跟着脸就泛了红,“庄主哪里话,苏公子待我甚好,怎会欺负我!”
看来是她多虑了!
柳青青一笑:“这样最好,若真的有一日酥饼让你生了气,你一定要告诉与我,切莫一个人闷在心里。”
张小姐的目光微微下垂,顿了顿,轻轻地点了下头。
柳青青轻轻拍了拍张小姐的手,唤她止步莫送。
张小姐到底是身子未好爽利,陪了这许久,说了这会子话,真是有些疲累,便听了话,到了声别,目送着柳青青出了云烟阁。
柳青青的这个念头,是在出了云烟阁的门儿,看到那站在不远处站的凤十七和嫣红时,忽然闪现的。
嫣红的那一双眼,七分痴,三分傻,而望着柳青青的凤十七,也是如此。男人,有时候便是绝情如白玉熙,对于深爱的女子,却任其予取予求。对于不爱的,便弃若敝屣。若这蛊毒是在前世的梅妆身上,梅妆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必做,白玉熙便会巴巴地给她解了蛊毒。
如果……如果她做了那梅妆呢?想了多日,苦思无果的法子,在那一刻却有了成型的计划。梅妆那一身腔调,都是从听雨轩那位老妖精那儿习得,不过短短时日,那老妖精能把俗艳的翠烟变成有着梅花般超凡气韵的梅妆,为何就不能把冷戾无趣的媚诛也变上一变,不用变成旁的,只要往那超凡气韵上变一变,白玉熙既然喜欢那样的梅妆,何知能不会喜欢那样的媚诛?白玉熙软硬不吃,能拿住他的也唯一‘情’这一个字。为了能解去蛊毒,重获自由,她必得试上一试。
柳青青的脑子此刻飞速地转着,心因为这个计划而快速跃动,根本没注意到凤十七已经走到她身边。
凤十七的眉头微蹙,脸上写着未解的相思:“这就要走?”
柳青青这才回了神,目光往凤十七脸上一落,轻轻摇头:“有财娶亲,我担了这个便宜庄主,怎么能不留下来观礼!”
其实本来她见了这般模样的凤十七,领了他的相思,想情真意切地回上一句:今夜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可好?明知他不会拒绝,也许还会欢喜雀跃,但毕竟还是没有如酥饼那般堪比城墙的脸皮,柔情蜜意地话到了喉头,就变成了这么一番话,述说着留下来的意思。
凤十七嘴角徐徐上弯,脸上像是花朵绽开,万千的姹紫嫣红:“真的?今晚不走了?”
柳青青轻轻点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既然能让人生出幸福,这就更加让她笃定了方才的那个念头。只是心中跟着涌起了淡淡的愧疚,到底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法子,认真说起来还有些许卑鄙,作为一个已经定下白首之约的人,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凤十七。
“新娘子快要进山庄了,我们过去吧!”凤十七的手往前伸了伸,就要触到她手背的时候忽然一顿,像是意识到了大庭广众如此有些太过亲昵,眼往上一瞥,看着她眼里的温柔,绯色便沿着耳根一路铺开,收回的手,往嘴前一拢,轻咳了一声,轻轻道:“走吧!”
柳青青跟在凤十七的身后,和柳青青并肩而走的是嫣红,那双穿在嫣红脚上绣着两枝绽开桃花的绣鞋,不紧不慢地配合着柳青青的步伐,又恰当正好的每一步都比柳青青的脚尖靠前那么一点点。
柳青青发觉了,便故意停了步子,那双绣花鞋也跟着停了,又是多往前半步的距离,这让她有些堵心。看来她方才的话太软了,没让这小姑娘死心,倒是挑起了这小姑娘不屈的竞夺之心。看来她必须正一正某人的归属权,并让旁人知道,她柳青青并没有容人的气度,卧榻之旁可容不下他人鼾睡。
柳青青警告的眸光看向正越前她半步的嫣红,哪料到嫣红不但不躲闪,反而挑衅的看了回来。
这两个女人之间悄然拉开的战争,似乎让正在行走在前的凤十七察觉到异样的气息,停了步子转回头,一双眼也却只往柳青青身上落。
嫣红见到了凤十七对自个儿的忽略,原本神色的嚣张顿时崩塌,瞪着柳青青的目光里,立时孕出几分嫉恨,却意外地得到了柳青青浅浅的一笑以作回应。
嫣红一怔,觉得柳青青这一笑的背后似乎有着某种阴谋,心中便觉得不妙。当这不妙的之感还没在心头全然漫开的时候,柳青青已经皱着眉头蹲了下来。
凤十七见状,疾步走到身边柳青青身边,关切问道:“怎么了?”
柳青青一只手轻轻地在脚踝上来回揉,微微扬起的小脸满是痛苦:“这几日赶着回来,一直在马背上折腾,这脚上的旧伤就犯了!”
凤十七立即蹲了下来,情急之下倒是忘了避讳男女之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往她的脚踝处一放,验看她的伤势,“伤在何处?要不要紧?”
假旧伤引出了凤十七的真关心,柳青青掩住了心头的感动,提唇一笑,想化解他的担忧,顺便把自己的谎话圆上一圆:“看你紧张的,说了是旧伤,那早就好了,不过是骑马骑久了,脚踝处会有些疼,走不得路,修养个半日就好了!”
凤十七一听修养,一双焦急忧虑的眼就往前后一看,当机立断道:“此处离云烟阁最近,你走不了路,不如就由我着抱你去那儿歇着!”
由他抱着,是在她计划之中,但可不是去云烟阁!
柳青青立即找借口拒绝,“我刚从那里出来,张小姐想来已经歇下了,又如何好再去叨扰!”
凤十七眉头一沉,略想了下,道:“既如此,那就去我隔壁的屋子,那间房我已经布置妥当,并让侍书日日打扫,你在哪里先歇上一会儿,等侍书叫了大夫,再让大夫好好瞧瞧!”
柳青青还是拒绝:“瞧什么!一会儿看了无非是开上几剂药,吃了又无用,我才不要白咽那古拉吧唧的汤药!”
凤十七退了一步,“不看大夫,就去那屋子歇着!”
柳青青还是摇头,瞬间发现自己很有刁难人的潜质:“我不要在那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凤十七柔声哄着:“由我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人独自带着,觉着冷清!”
“可是今儿是有才娶亲,难得的热闹,我定要去看看!”柳青青说着便要走,被凤十七一把扯住了袖子,继而手往她腰上一圈,稳稳地禁锢了她的行动。
“胡闹!脚疼走不得路,还乱跑什么!”明明是苛责的话,却因为太过柔软的声音而根本起不了什么架势。
柳青青干脆小孩样撒起娇:“反正今日我一定要去看,你若心疼我走不得路,那就抱我去吧!”
“看完了,就在房里好好歇着?”柳青青半商量半哄劝的样子,像是一个父亲在安抚一个撒娇的女儿。
柳青青见好就收,点头‘嗯’了一声,并付诸行动率先用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一双眼却得意地往后面看,向身后嫣红宣告着首战告捷的胜利。
嫣红的眸光狠狠地剜了回来,出声制止正要打横抱起柳青青的凤十七:“公子,您身子还没好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