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玄挪开一点,道:“热。”
褚闰生故作惊讶道:“哎?师兄也知道冷热?”
池玄望着他,道:“我凡人之躯,自然知道。”
褚闰生抛下枕头,击掌道:“师兄何不早说!”他翻了个身,从行李包袱中取出了把折扇出来。他笑道:“先前在镇上买成衣的时候,顺便挑了这个新鲜玩意儿,正好用上。”他说着移到池玄身边,“唰”得一声展开扇子,扇起风来。
“嗯,还是挺不错的嘛。”褚闰生边扇边道。
池玄浅浅一笑,抬眸看着那折扇。扇面洁白,尚未题字作画。
褚闰生见状,将扇子摊在膝上,笑道:“师兄,要不你来写点什么?”
池玄摇头,答道:“不会。”
褚闰生叹口气,“我也不会,真可惜。”
“我替你写好了。”
听到这声音,褚闰生一惊,往池玄身后缩了缩。
搭腔之人,正是徐秀白。他寒着脸,走到床铺边,冷声道:“一面写‘居心叵测’,另一面写‘死不足惜’。”
褚闰生干笑几声,不答话。
池玄却道:“一面写字,另一面应当作画。”
徐秀白愣了愣,继而皱眉道:“没你的事,少插嘴。”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绛云的声音却从一旁传来,满带怒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说了,不准你找他们麻烦!”
徐秀白转头,望着绛云,随后,一把抓起了池玄的手腕,道:“我只是来说几句话,顺便给这个小子把脉,如何?”
绛云不禁无言以对。
池玄抽回手来,道:“有话直说。”
徐秀白怒道:“是真的给你把脉。不识好歹!”
绛云闻言,立刻绕到池玄身边,拉起他的手,递给徐秀白。池玄虽有惊讶,但并不抗拒,只是神色之中,微微有了一丝不满。
徐秀白见状,不禁笑了出来。待眼光触及褚闰生,他又笑意尽消。他在床铺边坐下,一边替池玄把脉,一边对褚闰生说道:“小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绛云依稀记得,在客栈之中时,也听徐秀白说过这句话。当时,她也问过褚闰生,但他只是敷衍了事,未曾回答。如今,一定要问清楚才行!她正要开口,却听池玄开口,问褚闰生道:“你答应他什么?”
褚闰生尴尬笑笑,又看看四下。众上清弟子都是安然打坐,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他思忖,若是说了他答应徐秀白的事情,难免扯到张惟之死,对他不利。如今,还是搪塞过去才好。
他正找借口,却听徐秀白道:“这小子答应我,助我从商千华手里拿回网元天纲。”
褚闰生叹口气,只得苦笑。
池玄道:“所以你才会出手救我。”
徐秀白略有些不满,却点头道:“差不多。”
池玄转头望向了褚闰生,道:“他又治不好我,你答应他做什么?”
褚闰生闻言,满心无奈,一时无语。
徐秀白皱眉,站起身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池玄抬眸,淡然答道:“实话实说,没什么意思。”
“你……”徐秀白指着池玄,忿然失语。
绛云看着眼前情势,略微思忖片刻,伸手拉了拉池玄的袖子,“呃,他也蛮可怜的,我们帮帮他吧。”
徐秀白闻言,怒道:“丫头,你说谁可怜!”
绛云认真道:“我哪有说错。你的兵器被那个雷将拿走了,你又打不过她,拿不回来,所以才让闰生哥哥帮你,对吧?”她又想了想,道,“其实,只是几根绳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没了那兵器,你就本领全失了不成?”
徐秀白听了这番话,努力忍着怒意,冷声道:“区区网元天纲,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被人夺了兵刃,这口气如何咽下。”
“你不过是找借口见她罢了。”池玄开口,如是道。
此话一出,瞬间静默。
褚闰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个师兄果然还是有话直说,一针见血,正中要害啊!
他这么一笑,绛云也恍然大悟,欢乐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徐秀白这才从惊愣中恢复过来,气得脸色通红。他一把拎起池玄的领子,怒道:“谁说我想见她?!”
池玄平静点头,“我说的。”
徐秀白一时语塞。
绛云见状,起身拉住徐秀白的手,不满道:“你放手你放手!你若是伤着他,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褚闰生已笑倒在了床铺上,他捶着床板,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般嬉闹,引得周遭的上清弟子纷纷侧目。
徐秀白松开了池玄的衣领,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一旁,闭目打坐,不再多言。绛云冲他做个鬼脸,继而对池玄道:“我们不理他!”
池玄整了整衣领,淡然一笑,也闭目打坐起来。
褚闰生好不容易止了笑意,心绪一松,他便觉得有些累了。他抱着枕头,合眼入睡。
……
入梦之时,他的眼前,又是白烟缭绕。他伸手,轻轻拨开烟雾,就听雷声如鼓,震耳欲聋。抬眸看时,天空中电光交织,战意沸腾。
他猛然被惊醒,身上已然被汗水湿透,黏腻非常。他坐起身来,扯开衣领。梦中之事,让他心悸,一时间,竟不得平复。
“闰生哥哥。”绛云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抬眸,就见绛云手中拿着那把白纸扇,正皱眉望着他。
“你被热醒了?”绛云满脸愧疚,她轻摇起手里的扇子,替他打风,轻声道,“我才一会儿没帮你扇风啊……这么热?”
褚闰生笑了笑,“都说心静自然凉,谁让我静不下来呢。”
绛云闻言,看了一旁的池玄一眼,“怪不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热的样子呢。”
褚闰生笑着点头,“是啊。”
绛云望着褚闰生,忽又想起元神的事来。她开口,正要询问。
梁宜的声音适时响起,道:“丫头,你可想清楚了?他不是普煞……”
绛云略微思忖,继而展了笑容,对褚闰生道:“闰生哥哥,你跟我说过,你把幻火当作兄弟看待的,对不对?”
褚闰生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只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叫我妹妹,自然是把我妹妹看了,对不对?”绛云又问。
褚闰生笑了起来,“算是吧。”
绛云笑得无邪,只道:“主人的心思我猜不到,但闰生哥哥一定不会害我们的,对不对?”
听到这句,褚闰生微微一愣,但随即他凝眸而笑,开口道:“好妹妹,我当然不会。不过,你记住,好好地跟梁高功修习‘定魂咒法’,绝不能怠惰。”
绛云点点头,又不解问道:“为什么?”
褚闰生道:“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他顿了顿,放柔了声音,问道,“绛云妹妹,我想……我想,等救回幻火,便离开上清回家去。你和师兄也一起去,好不好?”
绛云眨眨眼睛,问道:“你家……哦,我知道,就是那个有条河的小村子!”
褚闰生听了这句话,便想起,当日他在村边的小河里放水灯,身旁待着的分明是地仙何彩绫。虽然早已知道是这丫头化了形态变的,依旧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点点头,“是。”
“你真的不修仙了?”绛云皱眉,问道。
褚闰生点头,“不修了。修了快半年,好处没得,倒是三天两头受伤,划不来呀。何况,池玄师兄他……”他缓了语气,笑道,“他在上清派中过得也不如意,不如还俗算了。我家还有几分田地,二舅又是驿长,他若要安家立户也不难。以后我们四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岂不比修仙好上百倍。”
绛云听完,心中不禁犹豫起来。她自然记得当初离开凤麟洲时的心境,褚闰生和池玄二人,皆是仙缘淡薄。她一心要为那二人扭转命数,助他们早归仙位。但到了如今,经历过种种,只觉得辛苦修仙,还不如每一日都好好过着。何况修仙之事,若是今生不愿,来世再说也未尝不可,她等得起。只是,想起池玄,又想起来世之说,她不免伤感。她低下头去,皱了眉头,不发一语。
褚闰生见状,笑道:“也不急着定,以后再说吧。”他起身下床,道,“好热,我出去洗把脸,回来你再给我扇呀。”
绛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褚闰生走出船舱,上了甲板。今夜无月无星,夜色幽暗。江上徐徐风来,稍稍解了暑热。他抬眸望着天空,又忆起梦中所见。那雷电之势,与西海一战时的情况何其相似。他所梦之事,向来成真。难道,是帮徐秀白取回兵器时遇到商千华所致?
他正思索,却见远远的江面上,五色华光氤氲。他不禁心头一紧,这光辉,素来只属于一人……
不知为何,颈上的伤口竟隐隐生痛。他忆起先前的种种,依旧觉得不甘委屈。只是,纵有再多言语,也无需再说了。
他无奈笑笑,忽又想到了什么。这地仙做事虽任性妄为,但也并非毫无目的。如今她来,恐怕是要对付薛、施两位观主。上清派与太上圣盟之间的恩怨纠葛,他无心插手。只是如今,池玄和绛云都在船上,若是起了冲突,以那二人的心性,万万是避不开的。不行,无论如何,得阻止她才好。
他止了思绪,纵身而起,踏足江面,循着那光辉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呃,各位观众朋友们,我又回来了!!!
'那只:哪来的观众朋友!口胡!'
咳咳,由于写了何仙子和段爷爷的往事,一时间时空错乱,导致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过渡到男主……咳咳咳,所以,我……我……反反复复整了一个礼拜才回到了正轨……
'闰生:情何以堪……'
咳咳,总之,过渡好了就行了~~~下面请欣赏无比纠结、虐心虐身的主打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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