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摇头,道:“不知为何,那地仙何彩绫现身,救了他离开。也罢,此事容后再说罢……”她看着眼前情状,已了然在心,不禁轻声叹道,“那妖精的阵法,可困时光、延人寿,阵中一日,世上一年啊……”
妇人举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别哭了,逝者已矣,要保重自己才是。”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努力忍住了哭泣,点头哽咽道:“对……我要保重……保重自己……我要活下去!长命百岁!”
那一刻,她眼中再无哀色,惟余刚强坚毅,不可撼动。
老妇人微微惊讶,思忖片刻,笑道:“好孩子,你既想求长生,何不入老身门下修道?老身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她望着那老妇人,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头。
老妇人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她的双眸之中,早已惶惑混沌,似是将所有精神耗尽,再无神思一般。她缓缓伸手,想握上那老妇人的手……
忽然,她听得有人声声唤她。
“……小宜!”
她猛地回过神来,呛进了一口湿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听脑海之中,绛云的声音急急问道:“小宜,你怎么了?还好吧?”
她神识清醒之时,只觉头疼欲裂,胸闷气短。方知自己的心魄被慑,所幸她神识衰弱之时,绛云的神识渐强,这才解了危机。若是再迟一时半刻,恐怕她的魂魄便被这“南华迴梦”吞灭,永困于记忆之中。
数十年修道,她早已将往事沉淀,自以为不为所动。不想,那般回忆竟如此轻易叫她失神,引她沉沦。她不禁自嘲,喘息着笑道:“丫头,你醒了就好,我怕是得休息片刻才行。你先回池玄那里。”
她说完,闭目吐息。待她再睁眼时,眉目之间已无那庄重沉稳之气。她看着眼前的浓雾,皱眉问道:“池玄的房间在哪?”
她等了片刻,却始终无人答她,不禁轻轻皱了皱眉头。方才的前尘旧梦,她虽不太明白,但那刻骨之痛,她却感同身受。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心口,只觉方才的悲恸绝望,依旧在心头颤动,不可消除。
她不由得又明白了许多。昔日,她自凤麟洲到中土,寻找普煞仙君的转世,引他修仙。为的,只是让他想起以往的一切,重回昔日美好。而那时,得知此事的梁宜,却说褚闰生是褚闰生,普煞是普煞,不可混淆。更说过,正是因为世上有这样执着于前世之人,她才不能死……
初时,她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经历过种种,她知道了,能以“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是何等珍贵。对梁宜是、对褚闰生是、对池玄是,对她也是……
她想到这里,低下头暗暗下了决心。妖性什么的,即便是她本身所有,不可消除,也一定要好好克制才行。她是“绛云”,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她平复了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气。微湿的雾气中,混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清净的水气,妖孽的腥膻,花木的清新……甚至连褚闰生身上那瑞香的味道,都清晰可辨。她慢慢地,找到了那独属于池玄的气味,那种干净清淡、略透甘美温香的血腥气。
她迈步,循着那气味往前走去。
忽然,眼前的浓雾渐渐飘散,化成袅绕白烟,一时间,落英缤纷,飞花如雨,美不胜收。她低头,就见脚下遍生着柔嫩青葱的小草。远远地便听见凤凰和歌,麒麟清啸……
她抬眸,眼前的,是一片幽静湖水,清明如镜,澄澈无瑕。有人正在湖水上侧卧而眠,虽是最散漫慵懒的姿势,最平静和美的睡容,却泰然庄严,不可近犯。
她呆呆地望着水上之人,轻声自语般道:“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到了今天,本文已将迈入开文一周年……囧~但是,本文的剧情正如诸位所说的那般,非常缓慢,那么,对此,我的官方解释为:
要染黑一个好人,比洗白一个坏人要费时许多。为了不让大家有“这人怎么遭遇这么点挫折就这样那样了,变化太快了,人物崩了吧?”的感觉。我很努力地,一步一步地,描述着本文男主的内心变化。以达到让大家觉得“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能理解并同情他的遭遇。”而相信,很多熟悉我的读者大人都很清楚,我虽然是坚定的HE流,但虐起角色来,是无情残忍无理取闹,而且不走寻常路的!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
'闰生:突然鸭梨好大哦……^_^|||'
咳咳咳,所以说,我这文虽然招牌是“仙侠”,女主很“浮云”,内容很“种田”,剧情很“缓慢”,感情很“纠结”,但其根本的实质是“BOSS养成”~~~= =+
'那只: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狐狸:= =|||'
最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章,将为大家奉上:狗狗童鞋的各种给力~~~谢谢支持~~~
迴梦 '三'
她呆呆地望着水上之人,轻声自语般道:“主人……”
水上之人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慢睁开眼来。他起身,缓步向她走来。随他步伐,水面之上涟漪轻漾。待走到她面前,他抬手,轻轻点上了她的额头,笑道:“又趁我睡觉的时候去找广昭仙君了罢?屡教不改啊!”
他说完,用力一推。
她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她忙稳住身形,皱眉望着眼前之人。
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又道:“要是广昭仙君忍无可忍,用净灵灯收了你,我可不管。”
绛云并不答话,只是转头,看了看四周那熟悉非常的景色。记起先前梁宜的情形,便知道眼前之物不过幻像。只需斩裂,便可解除。
她想了想,怯怯对眼前之人道:“主人,得罪了。”
她说罢,亮出利爪,狠狠一挥。眼前景物瞬间被撕裂开来,幻像瓦解,浓雾重又聚拢,笼罩四周。
绛云收起利爪,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朱砂,心头隐隐愧疚。但她并未多想,重又迈步,往池玄那处去。
眼前的浓雾忽又散开,层层的台阶赫然出现。她心头一惊,退了几步。抬头望去,就见最高的一阶上站着那白衣青穗的仙君。他的神色平和冷清,一如他周身环绕的清净罡气,不可侵犯。
他望着她,神色泰然,隐有慈悲。她听见,他用那清冷如水的嗓音,训斥她道:“天犬绛云,本座念你是普煞仙君座下,未曾伤你分毫,你休要得寸进尺。”
绛云望着他,心头生出怀念来,以往的寻衅报仇之心,竟淡不可查。她静静看着他的眉眼,试着寻出与池玄相似的地方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二人竟完全不同。她昔日初见池玄,只当作广昭一般看待,如今想来,着实可笑。她又看看眼前之人,不禁失笑。论样貌,广昭仙君为上,自不必说。但她心头偏厚池玄,只觉得池玄更好看些。
她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见广昭迈步,自宫邸的最高一阶缓步而下。她回过神来,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继而伸出利爪,撕裂了眼前景像。她对着片片散去的虚影做个鬼脸,轻快地往前跑去。
还没走几步,幻像又变,只见一片雷电交织,密如锤炼。九霄之上,鼓声隆隆,和着遍野的雷鸣,骇人心魄。
她惊觉自己浮身半空,低头就见弱水翻涌,浊浪滔天。腥膻之气,排空而上,直入肺腑。她又抬眸,但见雷光层层,不可穿越,她只见那雷光之后,隐约有两个身影。
她猛地想起了这番情景。便是那一日,她违了主人的命令,去找聚窟洲寻衅。不想西海水族进犯中土,与她主人起了争执。一战之后,往事俱已,永失安乐……
她不禁心头生出痛楚来。此时,雷电散去,阴云顿开。金光一片,熠熠生辉。她忙闭上眼睛,却不为金光耀目,而是怕再见那凄凉景像。
耳畔,细小的碎裂之声,声声可闻。她知道那是净灵灯崩碎之音,心头愈发难受起来。她咬牙,利爪胡乱挥着,待耳畔再无那些声响才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睁眼,眼前空余了白雾森森。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定之时,她怒气顿生,皱眉跺脚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骗人的玩意儿,你若有胆子,现形出来,看我不撕烂你!”
周遭一片宁静,无人答她。她手插腰道:“哼!怕了吧!”说罢,她趾高气昂,满心得意地往前走去,只当是那幻像怕了她。
忽然,她绊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以为又是妖邪作祟,抬手正欲攻击,低头看时,却见一名上清弟子。绛云认得他是吴亨,忙收了手,蹲身下去,推了推他,道:“你躺这里做什么?醒醒呀。”
她仔细看时,吴亨眉头深锁,呓语连连,虽是神识不清,但又不曾受伤,想必是被梦魇所慑。她低头想了想,开口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话音落定,吴亨却丝毫没有清醒。她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咒法应该无错,为何无效。她又想起方才梁宜的情形,暗暗明白了一些。想必这什么“南华迴梦”不是仅凭开魄就能解除的。如今,宅中的上清弟子怕都困在这阵法之中。她虽与这些人不熟,但又思及池玄和褚闰生二人皆重情义,自然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便也思索起解救之法来。
“做梦……做梦……”她自语般地念着。凡人做梦,要怎么叫醒才好?她苦思半日,依旧不得要领。梁宜又不开口,无人给她解答。她心中着急,又恼恨自己无用,嘟囔道:“做什么梦啊,难道还非要鸡鸣破晓才醒不成?!”
她说完这句,忽然想到了什么。鸡鸣破晓,日出东方,梦祟自消……七曜昭明镜!
那镜子法力神通,定然有用。可是先前镜子碎裂,再无灵能,如今也不知是否可行。她又想,即便不行,一试何妨?
她想到这里,一把拖起那吴亨。又忽觉不妥,换了姿势,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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